78、Chapter.7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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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车厢里，只能听见马蹄的哒哒声。
莱安娜有些无聊地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鬓发，那缕红发在指尖缠缠绕绕的同时，又抬眼看着已经闭上眼睛很久的以撒和在马车里也在看书的伊凡，终于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了。
“你从刚刚开始到现在就没说过话。怎么？是一直在心中罗列可能雇佣佣兵团的政敌名单吗？你花去的时间可真够多的！”
听到莱安娜的讽刺，以撒没有睁开假寐的眼睛：“感谢莱安娜小姐提醒我帝国里想要我的脑袋的人很多。不过我可没空做这种徒劳的事情，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我的潜在政敌。爱德华三世、克莱门特二世，甚至是你们荆棘联盟都有可能是佣兵团的背后雇主。别急着否认，莱安娜小姐，你真的百分百确信荆棘联盟从未有过抛弃我这个盟友的打算吗？”
佣兵团不是梦宫派出的吗？伊凡有些疑惑，但什么话也没说。
“当然没有！”莱安娜坚定地回答道，“我们荆棘联盟又不是善变不守信用的贵族。……啊，抱歉伊凡，我没有在说你。”
“没关系。”伊凡笑了一笑，原谅了莱安娜的一时口不择言。
对于这个回答，以撒只是有些讽刺地翘了翘唇角，没有言语。
莱安娜问道：“你刚刚提到了爱德华三世和克莱门特二世，为什么这两位陛下想要杀你？”
“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政治是这个世上最荒诞不经的闹剧，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以撒淡淡道，“至于其他的，反正对于你这种对政治一窍不通的人来说也听不懂。”
“你什么意思？”莱安娜挑起眉毛质问道。
深知与一个女人争吵是多么的不明智的以撒迅速改口：“我是说你对于魔法很专一。”
莱安娜微微扬了扬下巴，骄傲道：“那当然，毕竟那是我唯一可以和尼亚克交谈的话题。”
对一个法师而言，能和尼亚克在魔法方面有话可谈似乎可以足够自豪了，但是对一个女人而言，这样又未免悲哀了。
伊凡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他还没那个资格给莱安娜一点怜悯。
见话题似乎又转到了尼亚克，以撒没什么兴趣地再次闭上眼。
莱安娜可没想这么快就结束话题：“喂，你说我们还有可能遇上袭击吗？”
“谁知道。”
“你手下的情报部门是干什么吃的？”
“他们只是情报人员，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以撒微微皱起眉头，“莱安娜小姐，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
莱安娜终于闭上嘴，可是不断眨动的眼睛表明她很想说话。
但是以撒是闭着眼的，没有看到。
莱安娜又不甘寂寞地找到伊凡：“伊凡，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尼亚克的有趣的事情吗？”
伊凡：“……”
他回想起的全部是尼亚克欺负自己的，对于尼亚克而言很有趣的事情！
“师兄他……只专注魔法，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说。”
或许是尼亚克在旁人面前表现出的确实是这副无情无欲的模样，莱安娜看上去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她感慨道：“专注的男人比有趣的男人更帅！你有一个好师兄。”
伊凡：“……”
这时马匹突然发出一声嘶鸣，随后马车停下。
充当车夫的守夜人的声音传来：“大人，有袭击者，而且……”
以撒对于这样的欲言又止有些不满，皱眉道：“而且什么？”
“是亡灵。跟在我们后面。”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这个地方会出现亡灵？
以撒最快反应过来，他带着法杖走下马车，图坦卡蒙立刻跟在他的身后。
马车此刻停在高处，正好能看见位于下方的亡灵。
远远地看见那些奔走而来的亡灵身上熟悉的衣物，伊凡与以撒几乎同时皱起眉头。
“是白傀儡术。”莱安娜道。
“是刚刚的佣兵团。”以撒说道，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同时心中浮现出一个人身影。
“你们没烧掉尸体？”莱安娜问道。
“只有罪大恶极的异端与黑暗物种的尸体才能被火化。”以撒道，话虽这么说，如果他早知道那个人也插手进来，他是不会遗漏火化尸体这一关键步骤的。
“守夜人呢？”伊凡问道。他记得他和以撒离开的时候，那个峡谷里还停留着人数不少的守夜人部队。
“不清楚。”以撒道。
莱安娜睁圆了一双美目：“不会被全灭了吧？”
以撒闭上嘴，显然不想回答这样愚蠢的提问。若是这样短时间内制作出的粗制滥造的亡灵就能全灭他麾下的守夜人部队，那以撒还不如直接自杀来得轻松。
守夜人如何显然不是莱安娜现在关心的事情，她柔声开口道：“要我帮忙吗？一只亡灵，一枚银币，很便宜了。”
以撒没有理会莱安娜，他对撒拉弗说道：“撒拉弗，回去。它们不能吃。”
撒拉弗挥了挥翅膀，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
以撒不为所动：“吃了会拉肚子的。”
图坦卡蒙蹲在以撒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个愚蠢的小伙伴，很冷漠的抖了抖耳朵，随后将视线转向那伙闻起来就不好吃的亡灵身上。
“图坦卡蒙，你也回去。”以撒轻声说道。
黑猫只犹豫了一瞬，随后依言从以撒的肩膀上跃下，与撒拉弗一起钻进了马车。看着黑猫很乖顺地离开，伊凡有些不解让图坦卡蒙回避的原因，于是问道：“怎么了？”
“以防万一。”以撒道。
什么万一？伊凡只觉得更疑惑了。
以撒俯视着这些今天第二次前来袭击他的亡灵，表情有些玩味，但很快就转为了深沉。
随后，他手中的“织梦者”法杖猛然砸在地上。
几乎听不见吟唱的过程，一个83级禁咒【火焰星桥】在瞬间完成。
无数经过坍缩后质量惊人的小型白色火球悬停在半空，横跨了整个天幕，如一颗颗耀眼的星辰点亮了天空。与其同时，火球的体积还在进一步缩小。
渺小，却耀眼。
别说伊凡，就连佩戴着紫罗兰徽章的莱安娜都不敢说自己能做到这个程度。
亡灵依旧在不知恐惧为何物地前进。
当这个被不少魔法师讥笑为炫技的需要大量法力支撑的禁咒法术被释放的时候，无数枚白色火球猛然炸开。
犹如神祗降世，漫天奇光异彩，唯有一千枚太阳才能与其争辉。
伊凡看着前方手持法杖的以撒，后者只留给他一个挺拔的孤高背影。伊凡一时有些神往，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站在这个高度。
力量啊。
伊凡悄悄低下脑袋，掩饰眼中的热烈渴望。
一个极有震撼效果的禁咒在极致绚烂的绽放之后终于归于寂灭，以撒一脸平静地拔出插在地面的法杖，没有查看他的战果就转身走向马车。
一个构不成威胁的亡灵的袭击，伊凡在后面眯了眯眼睛，直觉以撒突然的沉默与让图坦卡蒙回避的举动都别有深意，但他显然不可能接触到更深的内-幕，除非那个黑暗巨头肯自己开口。
但是伊凡抑制住了自己不适宜的好奇心，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这时候在场的三位法师都感受到了空间法术带来的空间波动。一只凭空出现的木制机械鸟拍着翅膀来到了以撒身边。
以撒在看信的时候，莱安娜凑了过去：“是你的守夜人吗？”
以撒轻轻皱眉，指尖燃起火苗烧毁信件，随后道：“莱安娜小姐，你不是Farol的成员。”
莱安娜却不肯罢休：“我需要确认你的守夜人部队还在，毕竟这是我们荆棘联盟后续合作的对象。”
以撒登上马车，一边说道：“Farol与荆棘联盟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影响。”
伊凡这时候问道：“荆棘联盟与Farol的合作指什么？”
回答的是莱安娜：“如果你是想问短期合作的内容的话，马上就能看到了。”
在这之后，这辆黑色马车没有遭遇任何障碍地驶过了一天的行程。
科维尔行省罗卡斯郡。
以撒走下马车的时候，来自弗兰亚家族的接待人员已经等待了很久。
弗兰亚家族在这里有一个度假庄园，不大，却精致温馨。
只是当他们被迎进屋内的时候，以撒看着屋内的陈设有些表情复杂。
前来接待的一个守夜人看出了以撒的情绪，于是苦笑道：“大人，艾瑞雅大人之前来过这里，然后把屋内的家具都换了一批。”
“艾瑞雅呢？”以撒问道。
“在国王大道购物。”
以撒没有再问下去了。
守夜人询问道：“大人，是否需要再换一批家具？”
以撒打量着以黑红白为主色调的充满诡谲风格的装饰，淡淡道：“不必了。”
伊凡看到桌上插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接着就注意到了那用来插花的半截骨头，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骨头？”
以撒瞥了一眼，随口答道：“龙。”
伊凡：“……”
龙？！
莱安娜也围上去，在旁边转了两圈打量了半晌，才说道：“应该是龙翅膀末端的指骨。”
“这个世上屠龙的传说虽然不算多，但是有记载属实的屠龙传奇有三个，那三条龙分别是圣乔治杀死恶龙的尼德霍格，勇士齐格弗里德杀死的法夫纳，亚瑟王杀死白龙的甫拉提。”
莱安娜说完，伊凡看着桌上摆着的插花接话道：“所以这是那三条龙中的一条的指骨。”
龙虽然是这片大陆上存在的最强物种，但大多已经在不为人知的龙脉上隐居或是沉睡。尼亚克所去寻找的冰霜巨龙则是被称为亚龙的物种，位列32个黄金物种中的第8位。伊凡还是第一次遇见与这种强大生物相关的物品。
莱安娜追上了前面的以撒：“你是怎么搞到一根龙骨的？还只拿来做花瓶？！你不知道这是很珍贵的实验材料吗？！”
“这只是我的某一位下属的私人收藏。”以撒冷淡地回应道，“如果你想拿去做实验材料就先经过她的同意，不过你肯定不会如愿以偿的。因为就连我也不能让她交出龙骨。”
莱安娜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没有听到以撒的劝告般快速说道：“她在国王大道是不是？我马上去。”
说完就跑地没影了，很是雷厉风行。
那个守夜人也告退离去。
只剩下伊凡和以撒在房内。
“什么时候去梦宫？”伊凡问道。
“明天。”以撒道。
“我需要隐藏身份吗？”
“当然。这个世上的阴谋家都是善于将每一枚微小棋子发挥出最大作用的人，他们一定很开心一个姓卡佩的小家伙闯入他们的视线。”以撒微笑道。
“我需要使用什么样的身份？”
“我的扈从怎么样？……我开玩笑的。”以撒轻轻一笑，随后道，“不用什么太复杂的身份，一个慕名前来观光的游客，手里握着大把大把的金币。我相信梦宫是一定会为了他们的金币好好招待你的。”
伊凡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
撒拉弗一直在屋内游走，充满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环境。以撒眼神轻柔地注视着它，却难掩眼中的一点疲惫。
伊凡在以撒对面坐下：“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以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很明显？”
伊凡点头：“马车里，你一直是能闭着眼睛就绝不睁开。”
以撒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我有三天没睡过觉。”
伊凡把“为什么不睡？”这句问题咽下去，他完全猜得出来是为了什么不睡觉。看兰德尔就知道，年轻的上位者往往喜欢彻夜不眠，只有到他外公格林顿这个年纪，才开始遵守正常的作息时间。
以撒最后耸耸肩道：“我习惯了。不过这次格外难以忍受，也许是年纪大了。”
伊凡心说你这个样子还能带着剑单挑佣兵团然后还能用一个禁咒灭了亡灵大军，也不怕闪了腰。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你还很年轻。”
以撒噗嗤一声笑了：“我可不想被一个比我小十几岁的小家伙这样说。”
伊凡不满道：“别叫我小家伙，我19了。”
以撒很敷衍的点点头：“嗯，不叫了。”
伊凡抿着唇没有说话，他能看出以撒的那点敷衍，却没法指责。
以撒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见伊凡似乎没有走的想法，于是道：“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国王大道看看。”
“那是什么地方？”伊凡对于这个帝国的许多繁华之地还很陌生。
“沿街有不少专卖魔法物品的店铺，有些还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董店。”以撒道，“魔法协会的科维尔省分会也坐落在那里，此外还有书店、教堂。即使没有什么事情，去那边逛逛也足够惬意。”
伊凡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于是问道：“你也去吗？”
以撒：“……”
看着青年亮晶晶的蔚蓝眼眸，以撒很糟糕的发现他好像没法拒绝。
国王大道上的行人多半是魔法师，他们穿着法师的长袍，胸前佩戴着象征等级的法师徽章。偶尔有几个佩戴着紫罗兰徽章的法师经过，很快就能吸引周围法师艳羡的目光。
两个看上去都足够年轻的人，身穿法师长袍，一个胸前佩戴着铜荆棘，一个则更加惊世骇俗地佩戴着紫罗兰徽章。
身边总是围绕着怪胎的伊凡对于周围人的视线有些不解，以撒轻轻一笑，解释道：“根据魔法协会的统计，拿到紫罗兰徽章的法师平均年龄在64岁左右，这个大陆上能在25岁以下的年龄拿到紫罗兰徽章的人不足百个，也只有这一批人才是有资格尝试摘取黄金三叶草的法师。”
大部分法师都极有礼貌的不会过多地把视线停留在陌生人身上，更加不会去打扰两个一看就知道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高阶法师。伊凡很快就对此习惯下来，开始兴致勃勃地打量周围的店铺。
以撒之前来过国王大道几次，但从未有过逛街的闲暇，这次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这条在法师内部极为受欢迎的街道。
伊凡走进了一个从门口就能看见里面陈列着大量魔法试剂的店铺。
以撒也跟着走了进去。
店内没有老板，店门就这么敞开着。不过伊凡与以撒对此都没有吃惊，魔法店铺基本都是这个样子，店主在内屋守着真正有价值的商品，外面的廉价常用物品则有魔法结界。客人在外屋通过投钱进货架旁的炼金术制成的特殊盒子里，然后就可以从那个货架上拿走一个自己想要的东西。任何人都别想不付钱地带走任何商品。
在外陈列的试剂基本是常用货色，不仅是以撒，连伊凡看过去也没有什么购买的兴趣。
以撒倒是很好奇伊凡为何在放着奎恩蟾蜍唾液的架子前站了这么久。
“你想买？”
伊凡一愣，然后摇摇头。表情有些复杂地说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以撒看着货架上摆放的透亮液体，想起奎恩蟾蜍唾液是个怎样的东西，于是露出了一个有些恍然的神情。
伊凡：“……”
“我们还是走吧。”伊凡转身就往外走。
以撒本来还想去内屋看看，不过此刻也无所谓地跟在伊凡身后离开。坐拥信理部千年积淀下的深厚底蕴的以撒，还不怎么看得上这类店铺里售卖的商品。
从这家店出来后，伊凡左右看了看，拐进了一家卖法杖的店。
这次伊凡无视了外面陈放的廉价白水晶法杖，直接走进了内屋。拥有一根富有传奇色彩的“织梦者”法杖的以撒的视线扫过内屋陈列的所有法杖，然后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最终将视线放在兴致勃勃打量着那些法杖的伊凡身上。
“你想买法杖？”
伊凡点点头：“我至今还没找到一根适合我自己的法杖。”
以撒道：“对于法师而言，那种由世间只有一块的魔法石打造的孤品法杖才最有价值，这类店里放着的，无论是龙眼石、黑曜石、绿英石还是别的什么珍贵矿石，都是次选。”
“孤品法杖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幸运。”这家店的店主过来了。竟然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脸蛋精致可爱，微微隆起的胸前佩戴着一枚铜荆棘徽章。如果她的外表与她的实际年龄相符合的话，这又是一个堪称惊世骇俗的魔法天才。
“导师说等我拿到紫罗兰徽章会送我一根法杖。”伊凡对以撒道，“但我现在怎么得有先凑合着用的法杖吧。”
“你是铜荆棘，和我一样。”萝莉店主看了伊凡一眼，没有对这位客人的年龄表示诧异。然后转身为他挑选法杖。
“这个怎么样？”她拿起一根法杖，法杖的细长身躯上刻着如尼咒文，顶端则镶嵌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血红色宝石。
“你在别的任何一家法杖店里都找不到比这颗品质更好的龙血晶石了。按照魔法的黄金定律，它拥有144个切面，都是大师级人物切割打磨的。杖身则是由秘银、陨星石、玄金按照1:1:3的比例熔铸而成的。法杖上的如尼咒文则能进一步加强法师的元素亲和感。”她说完，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法杖顶端的宝石。一道璀璨光芒从龙血石的中心处迸发，经过144个切面的折射，在昏暗的室内放射出了极致绚烂的光华。
伊凡心中有些满意，但还是想问问以撒的意见。毕竟怎么看，以撒都比他有经验得多。
看见伊凡投过来的询问眼色，以撒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女性店主，微笑问道：“女士，介意我拿起你刚刚翻阅的那本书看一下吗？你知道的，魔法师总是对他没有阅读过的未知书籍充满兴趣。”
“真抱歉。”美丽的女店主笑语嫣然，“那本书很珍贵，我不能借给别人。”
以撒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同时示意伊凡可以买了。
伊凡有些不解，但是在笑容灿烂的女店主面前什么都不方便说。
走出那家外表古旧的法杖店铺，伊凡说出了他的疑惑。
“她刚刚在翻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应该是《死海古卷》，不是复制品，而是真正的原稿。所以尽管她在我们进入店铺的一刹那就合上了书，但还是让我感受到了一点属于黑魔法的气息。”以撒不愧是信理部的首席执政官，对于黑魔法一向嗅觉灵敏。
“你刚刚不会是想……”伊凡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一家老老实实卖法杖的店还不至于让我去为难。”以撒耸耸肩，“就怕没那么简单。”
伊凡眨眨眼，看着以撒紧闭的嘴唇还是什么都没问。
“法杖没问题吧？”老半天之后，伊凡还是憋出这么一句。
以撒笑了：“如果有问题的话我就不会让你买了，安心吧，你买的法杖绝对物超所值。”
伊凡又不懂了。
“龙眼与龙眼石，一字之差。龙血晶与龙血晶石，还是一字之差。”以撒耐心地解释道，“你买到的可不是龙血晶石法杖。”
“是龙血晶法杖？”伊凡眼睛一亮，“由龙血凝结而成的晶石？”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问道：“龙血晶向来有价无市，她干嘛把龙血晶当作龙血晶石卖给我，做这样亏本的生意？”
“我猜，她也许认得我。”以撒微微眯起眼睛，寒芒在眼中凝聚。
与此同时，在两个人离去后的法杖店铺内。模样可爱的女店主拍着胸脯后怕道：“差点就暴露了。这家伙可算是走了。”
蜡烛摇曳的昏暗室内，女店主过去拿起那卷差点害的她被拖进异端审判厅的《死海古卷》，随手将这卷珍贵原稿扔进了一旁的壁龛中。然后托着下巴坐在桌面，两条修长小腿不停地晃。
“他身边的小魔法师挺有趣的。”女店主睁着一双在暗中显得格外明亮的大眼睛，“真想炼制成傀儡啊。”
从国王大道回到弗兰亚家族的度假庄园，已经是天黑。
伊凡与以撒都得知莱安娜还没有回来。不过他们两个都没有担心，毕竟怎么想一个紫罗兰法师在大城市内都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晚安，以撒。”伊凡道，“祝你今天睡个好觉。”
以撒微笑着回应，心中却叹息他今晚还是没法去睡觉。
一片寂静漆黑的室内，以撒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才迈步走进。黑暗中，他准确地避开屋内的一切摆设，来到窗前。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被猛然拉开，月亮的清辉毫无保留地照进室内，在以撒脸上笼罩上银白的光晕，也同样照在以撒身后那个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以撒转过身，看着他。
后者似乎没有觉察以撒的视线，他的手中握着一根法杖，双眸注视着前方的深邃虚空。
以撒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艾诺威尔。”以撒叫出对方的名字。艾诺威尔这才抬起视线，与以撒对视。
两位信理部的黑暗巨头，在只有月光相伴的黑暗中沉默地对峙。
半晌后，艾诺威尔轻笑一声，道：“你似乎并不意外我出现在这里。”
“从佣兵团变成亡灵的那一刻起，我就猜到是你了。”以撒平静道，“我一开始还在疑惑，如果真的想要杀我的话，无论是佣兵还是变成佣兵的亡灵都明显不够格。”
对于那件事，艾诺威尔只承认了一半：“‘龙巢’支付不起十万金币的报酬。我只是在那些佣兵身上做了些小手脚而已。”
“不能完成的任务，无论开多么的天价的赏金都可以。”以撒显然不相信这个地位上与他齐平的人所说的话。
艾诺威尔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法杖顶端的晶亮球体，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之后，艾诺威尔道：“我一开始确实是想杀你的。”
听到这句话，以撒的神情没有半分波动。
“你不问些什么？”
以撒对此很平静：“你想杀人，需要理由吗？”
艾诺威尔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就能与他平起平坐的人，眼角的细微皱纹里都已经写满了沧桑的黑暗巨头轻轻叹息：“我这辈子，见过异端，见过圣徒，见过满口虔诚的伪信者，见过践踏信仰的无信者，见过傲慢自负的天之骄子与卑微尘土中挣扎爬起的小人物的崛起与坠落。但还没有见过一个从深渊中走出的不洁者最终成为神留在人间的裁决之剑。”
以撒对此冷笑道：“你我都是披着教袍的异端，谁也别笑谁的污秽。”
艾诺威尔宽容一笑，带点深邃和玩味。
传言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轻信的了，传言说以撒与阿诺德是仇敌，但他们却不可多得的维持了一段不被利益左右的友谊。有传言说以撒与艾诺威尔是朋友，但事实真相如何，只有他们彼此清楚。
艾诺威尔摊开手掌，似乎想要握住手心上的洁白月光：“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我是否已经准备好接受真理女神伊露维娅的恩赐了。”
以撒微微皱眉，他完全能领会这个所谓的恩赐的意思。
死亡，这是神祗唯一恩赐给人类的礼物。
可是艾诺威尔当着以撒的面，说他活够了，以撒还是觉得这一幕有些魔幻，让人啼笑皆非，但是艾诺威尔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还能活很久。”以撒道，艾诺威尔虽然已经是年龄超过一百岁的老人，但是外表依旧是中年模样，以撒毫不怀疑他还能再活一百年。
“由神祗决定我的寿命，而我只能被动接受吗？”艾诺威尔轻轻一笑，“我想自己决定。”
在圣庭的信仰中，自杀者注定要坠入炼狱接受永恒的惩罚。无论理由说的多么冠冕堂皇，都绕不开一个事实——神祗赐予凡人的生命，最终也只有神才能决定何时夺走它。凡人从生到死，以信仰为枷锁，成为神的玩偶。
也难怪信理部的第一代首席执政官弥尔顿在临死前曾说：“我曾无比期盼着它的到来，死了，我的命运才属于我自己。”
以撒是第一次这样觉得，或许艾诺威尔的野心比他的更大。
“我在培养继承人。”
以撒表情淡漠，没有说话。
“为了给我的继承人铺路，我想过先铲除你。但也同样是为了给他铺路，我最终选择留下你。”
以撒冷冷道：“难道你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不是你已经没有能力把我炼制成傀儡了？”
艾诺威尔眯起眼睛：“那只是一部分原因。”
“当你还是牧羊人的一员小卒的时候，你知道我为何会独独看中你？”
以撒摇头。
那个时候，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艾诺威尔都未曾想过，除了年轻似乎没有别的筹码的他有一日真的能攀上这个高高的宝座，成为三大黑暗巨头之一。
事实上，如果不是艾诺威尔在牧羊人中放置的一枚小棋子起了巨大的作用，以撒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牧羊人成为Farol的一员。霍恩海姆的脑袋应该还能好端端的待在他的脖子上。信理部的历史也将被改写。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是图坦卡蒙。”艾诺威尔说出了一个以撒没有想到的名字。
按照信理部内的规定，其他两大机构的成员可以付出相应代价，或是付出酬金或是替“龙巢”完成一次任务，以此在龙巢内交换到一个契约生物。那只黑猫，就是以撒还只是牧羊人的一个普通成员的时候，通过向“龙巢”上交了一份死灵古卷而得到的强大生物。
“图坦卡蒙是我亲自炼制的生物，它的灵魂是被我从另一个位面召唤出的一位王者的魂魄。”艾诺威尔道。
“我知道这些。”以撒平静道。
“那你应该也知道，它不受我的掌控。虽然我可以直接抹掉它灵魂中残留的一点神志，但那样就不是我期待的完美作品了，所以我选择让它自己选择主人。”艾诺威尔看着这个几乎是被他一手放纵培养出的政敌，想起那句被政客们奉为圭臬的名言：最大的胜利，就是活得比所有对手都长久。
他突然觉得，输一场的感觉也不错。
“我这次来见你的主要目的，就是向你介绍我的继承人。”艾诺威尔道，“你已经见过了。”
以撒皱了皱眉：“那个经营法杖的女店主？”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Chapter.7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