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Chapter.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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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伦汀娜带着莱曼来到帝都的时候，以撒与伊凡刚在几天前离开。
命运的轨迹交错而过，世人还懵懂无知。
德莱塞迎着和煦的阳光穿过皇宫的花园，他的嘴角还有一丝微笑。
爱德华三世陛下只有两位子嗣，大皇子托德武艺不凡，心思粗中有细；小皇子乔天资聪慧，于魔法一途上更是潜力无限。对于德莱塞来说，教导小皇子乔是件令人身心愉悦的差事，学生不仅天赋卓越，还勤学好问，对于老师而言只恨不得将毕生所学皆倾囊相授。
站在路边守卫的金袍卫士皆对路过的法圣一丝不苟地行礼，皇家护卫的恭敬态度让佩戴着黄金三叶草徽章、红白玫瑰徽章和银松针徽章的德莱塞心中升起一丝微妙的自豪感。三枚徽章，黄金三叶草几乎是法师所能得到的最高成就，接着是象征与皇室友谊的红白玫瑰徽章，最后一枚是伊夫林家族的族徽。
德莱塞缓步走过皇宫的中庭，他走得很慢，似乎是想在这温暖的阳光下多呆一会。上帝似乎对他足够优待，让他早早达到了大多数人毕生也无法触及的高度。
除了一件事……
谁都不可能有完美的人生，德莱塞像是想到了什么，幽幽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德莱塞回到了属于他的一栋僻静小楼，这栋小楼隐藏于帝都的平民区中。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名动天下的法圣德莱塞大人竟然在这里孕育出了他绝大部分的魔法研究成果。
小楼、皇宫、魔法公会，三点一线。成名后的德莱塞的生活单调的有些乏味，他本人却甘之若饴。
今日却有些不同。
当德莱塞来到属于他的屋子门口的时候，惊讶地看见一个身穿金雀花王朝的名媛圈里流行的泡泡袖公主裙的女孩子。
她的身体单薄地有些弱不禁风，但脸上的笑容却甜蜜动人。最让德莱塞无法忽视的是，少女的手上拿着一柄法杖，生命之树的枝干制成的杖身，法杖顶端的宝石却让堂堂法圣无法辨认出具体材质。
一个身份未知的少女，手持一柄堪称极品的法杖。
德莱塞的惊诧只持续了一瞬，他很快回过神来，微微笑道：“这里没有布置任何防御阵法，你可以先上楼吃些茶点，不用特意在这里等我。”
德莱塞说的没错，周围的平民家孩子常到他家来讨要点心，因此他从未在这里设下防御，倒是给那些孩子备了不少茶点。
少女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般随意，若是无知的孩童也就罢了，我既然知道您的身份，就不可以这样放肆。”
德莱塞不置可否，随后将她迎进楼。
红茶、茶点都是不亚于进贡皇室的珍品，范伦汀娜的双眼享受的微微眯起，也难怪附近的孩子常常到这个地方来。
“范伦汀娜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德莱塞问道。
两人坐下用茶的时候，范伦汀娜就自报了姓名，那个温莎的姓氏听得德莱塞瞳孔微缩，但已经活了百岁不止的法圣还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失态。
对于一个贵族小姐而言，对方用姓称呼是尊重，用名字称呼则是熟稔。仅仅初次见面的德莱塞法圣称呼她为“范伦汀娜”，已经逾矩了。
少女巧笑倩兮，如花唇瓣在瓷白杯沿小口饮着红茶，半晌才矜贵地放下杯子。
“德莱塞法师似乎不相信我的身份。”
“世人皆知，温莎家族没有你这个年纪的女性成员。”德莱塞轻巧点破对方的谎言，范伦汀娜的说辞也许骗的过莱曼，但骗不过身为贵族的德莱塞，更别提温莎家族的奥瑞利安阁下是一位法圣，更是德莱塞的好友。德莱塞不会不清楚好友家族的情况。
“确实，是我思虑不周。”范伦汀娜一笑，却没有承认冒用贵族身份的事情，“我无意解释我的来历，但这个姓氏确实是我应得的。”
德莱塞微微皱眉，不置一词。
“德莱塞法师。”范伦汀娜开口唤道，终于要进入正题，年岁尚浅的她到底沉不住气，琉璃般漂亮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范伦汀娜没有犹疑，也没有兜圈子：“莱曼是你的孙女，你想要见她一面吗？”
莱曼是你的孙女，你想要见她一面吗？
德莱塞的神情凝滞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神秘的访客竟然是为此而来。
伊夫林家族的第一继承人虽然躲过了婴儿时期的一道劫难，却最终也没逃过夭折的命运。身为德莱塞唯一的孙女，莱曼自然受这位老人的重视，尽管祖孙二人从未见过一面！
范伦汀娜知道格维迪是眼前这位老人的傀儡术作品，也知道格维迪能随莱曼进入信理部是这位老人暗中打点的结果。她虽然不知道德莱塞为何没有与莱曼相认，也不知道伊夫林家族为何至今为把莱曼接回家族，但她不在乎这些一望就疑点重重的事情，她只知道，德莱塞在乎莱曼，这就够了。
“不想！”
德莱塞的回答却让范伦汀娜愣了，一直都很顺风顺水的她陡然遭此变故，一时竟觉得不可思议。
“你究竟是谁？”德莱塞身上的气势突然爆发，属于法圣的威压顿时让范伦汀娜喘不过气来。
范伦汀娜忍住周身的剧痛，她一双眼直直盯着德莱塞，没有理会法圣的质问，而是一字一顿道：“格维迪死了，莱曼快疯了，你究竟帮不帮她？”
身遭的压力骤然一轻，范伦汀娜得到解放的同时感觉喉间一股甜腥翻涌上来，仅仅一个照面，德莱塞就让她受了暗伤。
范伦汀娜的眼底不可避免的黯淡下来，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容不得她后悔，但她终于感到了一丝茫然无措。以前她娇纵傲慢、恣意妄为，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没想到万事皆有风险，她拼着受伤完成这些算计，究竟值不值？
心思千回百转，终于转到眼前的事情上面。范伦汀娜的嘴角笑意未变，她抬眸看着德莱塞的时，眼中除了礼貌的笑意，还有一抹坚定，那是年轻人遥望远方时才有的踌躇满志。这个计划在以撒、德莱塞这等层次的人眼中不过是小打小闹，对范伦汀娜而言却意义非凡。那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头脑参与到这场权力的较量中来，而未来的某一天，属于她的舞台势必会搭建完成。
“格维迪……死了？”德莱塞的样子有些不可置信。
范伦汀娜感到一丝诧异：“他是你的傀儡，你竟然不知道他的死？”
德莱塞皱眉，显然不欲解释这件事。
“仇恨是这个世间最奇妙的东西，它既是人的支撑，也是人的枷锁。”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德莱塞的眼像是能看穿万物，他看向范伦汀娜的时候，似乎能一直看到她的心底。毕竟无论从哪方面看，范伦汀娜在德莱塞面前都只是一个小孩子。
范伦汀娜压下心中被看轻的不悦，继续道：“莱曼现在，就是个只知道仇恨的疯子。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但若杀死格维迪的凶手一直活着，莱曼心中的仇恨就一直不会消失！”
德莱塞的声音平稳，范伦汀娜也没有察觉到他的手有一瞬的颤动。
“谁杀死了格维迪？”
“这也正是我来的关键。”范伦汀娜直视着德莱塞，眼中没有面对一位法圣时该有的敬畏，而是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态势。
“谁——杀死了格维迪？”范伦汀娜又重复了一遍，甚至特地加了重音和停顿来更好地表达意思。
德莱塞心中浮现起一个猜测。
记忆回到前不久，那位信理部的首席执政官和他在御林彻夜密谈，那个时候笑意温和的黑暗巨头便对他说：“你去带回他，或是我杀了他。”德莱塞想带回格维迪，却没料到对方没耐心等他，直接对格维迪下了杀手。
“我不需要你的回答。”范伦汀娜从座位上起身，她看着德莱塞冷冷道，“莱曼需要。”
到目前为止，范伦汀娜都表现得像是一个为朋友尽心尽力的人。她显然也很满意自己的表演，在转身的同时忍不住翘起嘴角，但又很快把那一丝笑容压下。
“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向莱曼解释一下格维迪的来历。”
范伦汀娜留下这一句话，随即离开。
德莱塞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冷淡。
“这世上能知道格维迪的人，除了我，也只有信理部的那几位大人物了。”
老人说着摇了摇头，范伦汀娜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德莱塞已经把她的底细猜的八-九不离十。
小楼中，德莱塞坐在窗边，阳光携微风拂过他苍老的面颊，耳边是楼下不远处孩童们欢笑的声音，而德莱塞却觉得周身发寒，那欢笑声听起来也离他很远、很远。
格维迪死了。
德莱塞的手茫然地抚上胸口，少数的几个知情人知道格维迪是他制作的傀儡，但只有他知道格维迪是谁。
那个早夭的伊夫林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死于五岁时的一次重病。即使是法圣也没办法拯救上帝执意要带走的孩子。他费尽心思想让孙子复活，付出了自己几十年的寿命，换来的却是一个有着相同外貌的傀儡。或许是德莱塞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虽然没有如愿做到死而复生，那个傀儡却也拥有足够惊人的智慧和力量，甚至有德莱塞也不得强行命令他的能力。最终，德莱塞将他起名为格维迪。
让死人复生，这是神迹。《圣经》中，圣子共在世上行了三十五个神迹，之后，圣子断言：这个世代休想再见神迹。凡人，是不可能逾越神的领域的。
这个时候，怀着悲痛的德莱塞得到了另一个不像是安慰的安慰，他的另一个孙辈，姐弟俩中的姐姐找到了。只是这个女孩，身上带有不详的黑暗气息。
德莱塞知道，会有那么一些孩子在出生时就格外受到黑暗魔法神祗的宠幸，他们不是黑暗物种，却天然亲近黑魔法。这本是自然现象，就像另有一些孩子在元素魔法甚至空间魔法上有额外的天赋一样。但是这些对黑魔法有天赋的孩子，却是圣庭清剿的对象。
德莱塞一向对圣庭的裁决行动采取默认的态度，直到他的孙女也成了圣庭的裁决对象。德高望重的法圣不可能公然反抗圣庭，反抗数以万计人民的精神信仰。
幸好此时，年幼的莱曼已经被一个守夜人收养，让德莱塞看到了一线希望。
贵族世家不可能护住莱曼、法圣不可能护住莱曼，但是一个属于信理部的人却可以，哪怕对方仅仅是个小人物。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格维迪在德莱塞的授意下进入信理部，暗中看护那个孩子。接着转眼就过去了近二十年。
德莱塞从旧日的思绪中回过神，古井不波的心中也泛起苦涩的怅惘。马上就能见到莱曼，成了此刻他心中仅有的一点安慰。
莱曼在范伦汀娜的带领下拜访了德莱塞。初得知她要去见的是一位法圣的时候莱曼就感到一阵眩晕，紧接着见到了德莱塞，很快就几乎被一个接一个的事实砸晕过去。
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的身世，莱曼紧接着问到了她最关心的问题：格维迪的死。
德莱塞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包庇别人，很快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出去。
“以撒……大人……”莱曼很艰难地念出以撒的名字，甚至还加上了“大人”一词。
“他并不是你能对付的目标。”德莱塞劝她看清现实。
“我明白，德莱塞阁下……爷爷。”莱曼苦笑，“我会节哀。”
德莱塞点点头，他不认为莱曼会真的去对付一位黑暗巨头。他也伤心于格维迪的死，毕竟那是他的孙子、他的毕生心血。但即使是德莱塞，也觉得为了格维迪去寻一位黑暗巨头的仇有些得不偿失。
德莱塞是第一次见到莱曼，喜悦和对她的不熟悉让他很轻易的忽略掉莱曼眼底不易觉察的决然，复仇的火焰一直在她心底燃烧着，唯有敌人的鲜血才能浇灭。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Chapter.9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