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时光终究虚无》路远川

47、1 不知我者任凭讥哂，未若濠梁辩鱼之困

　　夜半，一场雨悄然而至，虽说已经到了十月底十一月初这样一叶知秋的日子了，可离城全然不顾这些，雨水丰沛，寒风刺骨，是此刻的表现。这场雨仿佛像是为了某个人或某些人而哭泣，触到了泪腺似的喷涌如柱，即使是进入梦乡的孩子都能察觉到封闭窗外檐棚被雨滴袭击的声响。
　　天色欲晓，雨才渐渐停止，如同风波平息一般。无论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早上醒来这座城市依旧车水马龙。一切都像是步入正轨似的，不过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大家身上的衣服都比昨天穿的多了，对于忽然的变天以及突如其来的温差，离城的居民最有发言权。
　　气温骤降，所有人都披着厚校服在学校里游荡，一群穿着红白相间外衣的学生在校园里，如同一群奥特曼，搜寻着目标等待时机拯救世界一般，十分可观。
　　这一群奥特曼中，茯媛与彭扬都是其中一员，他们可不像马蔺一样要风度不要温度，惜命的人更懂得如何使自己处在最温暖的中心。距离省赛也就不到那么几天了，两个人也是卯足了劲儿地除了上课剩下的时间就是在练习，甚至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他们也是一步不敢松懈，生怕自己又一个紧张就忘了下一步该演奏哪一个音符。
　　这几天虽然天公不作美，气温始终在15度之间徘徊，但总也有温情的时刻。比如自从上一次时新给了魏恳一个考察期后魏恳就每天趁着放学的工夫绕远路去了医院陪着她，直到她出院为止，每天嘘寒问暖的样子在护士们的眼里都认为这俩已经是一对了，可事实上时新还吊着一句话没有正面回答他，给他的无期徒刑宣告一个特赦。
　　马蔺由于没有进入省赛于是乎她又找了个比赛自个儿参加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这几天就剩了彭扬与茯媛两位为了省赛而预备着，两入虽然做为竞争对手，但彼此惺惺相惜的样子倒也成了比厚外套还要温暖的存在：一方的音有问题，另一方当即给调了；一方的演奏有小纰漏，另一方也当即给出了意见。
　　表面上两人虽然在外人眼里看似一派祥和，可实际上茯媛背地里没有人知道她究竟顶了多大的压力。
　　“这几天没事你就不要出去了。”
　　“你一点都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我这都是为你好。”
　　“要不是为你好，这些钱我早就去买房买车了。”
　　这几句话如同几巴打在茯媛脸上，火辣辣的疼，任药石无医，如同身患绝症的患者，负隅顽抗却没有任何好转，只能任其发展，逆来顺受，只待最终宣判，毫无转机可言。
　　父亲的高标准严要求折磨了茯媛的整个童年时代，现如今也没有摆脱这层阴影，表面光鲜的她也曾内心暗潮汹涌，但无奈历经打磨，成了“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的处境。
　　“这次的比赛，只拿第一。”高手过招，仅一句话就能一剑穿喉，这也是父亲给她下的通牒。
　　“老苏啊，不要这么苛求嘛，你看看其他人，人家没取得名次的不也都还活得好好的嘛。”茯媛的母亲也时常站在自己女儿的立场为女儿说话。
　　“我已经把我最好的都给她了，那她不应该拿最好的成绩回报给我吗？一物换一物，这不是应该的吗？人家常说付出了不都有回报吗，我付出了，回报呢？见着了吗？这钱啊，打水漂了！”
　　“哎，可别这么说，付出了可不一定都有好结果的，不是还有句老话说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她要是能拿到第一完成我的目标就是福了。”
　　“你啊，总是这样天天把第一名挂在嘴边，天天得理不饶人，说多了你累我们也烦，你就少说两句嘛，歇歇。”
　　“事实说话。”她试图以温柔化解钢铁的冷漠，可没想到他却是块不锈钢，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一切都在茯媛眼前发生，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另一边的省赛选手彭扬则省去了这么多烦心事。两位父亲截然不同的态度就像是在饰演关羽与曹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唱红脸的朋友只用负责适时关注并跟进进度即可，毕竟彭扬是不需要人多费心思，十分自律的，自带主角光环的人物，所以父女俩的对话基本上可以概括成三种：
　　“劳逸结合，适时休息。”
　　“再练一遍就休息。”
　　这是第一种。
　　“有什么细节问题吗？”
　　“基本上没问题。”
　　这是第二种。
　　“吃饭吧。”
　　“行。”
　　这是第三种。
　　无不例外，都是变着法的关心，这样的相处方式可算是最理想化的关系，也就是茯媛心目中所艳羡的关系。
　　几天紧锣密鼓的练习下来，无论是填鸭式练习还是放养式练习，是骡子是马总归是要遛遛的，于是乎，按照邀请函上写的11月7日，也就是今天，两位种子选手被迫拖家带口地踏上了去往光陆市演艺中心的路途。毕竟这天是令人尴尬的周一，是人们开始一周辛勤劳作的一天，因此其他人请假的请假，装病的装病，翘课的翘课，也庆幸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使得好生热闹。
　　不过毕竟不在离城，而是在离这里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光陆，但距离压根不是问题，几个人不约而同来到了这里，都为了同一个大目标而来，那就是抱着欣赏的目光看她们取得好成绩。
　　光陆市演艺中心作为城市地标之一必然在于它的建筑特色：通体远观是一座红色的新式风格建筑，近处着眼则像是由无数根长积木一样的柱子筑垒起来的，有些类似于中国馆的式样，但与其说是翻版，倒不如说是中国馆与鸟巢的结合体，集中国馆的斗拱风貌与鸟巢的整体形状于一体，倒不是说很别致，但就是与众不同。
　　场馆内的人屈指可数，比不上那些在体育场馆开个人演唱会的流量，毕竟大提琴这种西洋乐器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这样的窘境在评审的眼中早已看透世态炎凉，不过这样也好，人少显得安静，更能凸显音质，也能避免观众对选手的影响，各有利弊。
　　在彭扬眼里这样的境遇早已是家常便饭，任何台上一分钟都只是做给评委看的而已，所以她所思所想只有专心演奏，在评委面前崭露头角混个脸熟，这样也好有个机会拿高分，这也是她的一个小心思，略胜于茯媛的一个小技巧。
　　彭扬与茯媛以及各自的父亲都一起来到了现场，作为指导也作为亲情的羁绊，嘘寒问暖。
　　后台也因为拖家带口的风气也人满为患，各种杂音俯拾皆是，但只要把门一关，任何叫喊皆止步于门内，这也是大城市的优越感所在。主办方做为云端之上之人早已洞悉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在选手们签到之后便发放了电子号码牌，类似于饭店取菜时所用的取菜呼机，只不过对象改变了而已，这样即使口技再多也能随叫随到，好不聪明。
　　小城市与大城市的距离，一个细节得以体现。

作者有话说

　　妖扬《春不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