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柴柴云极

2、第 2 章

　　很久以前，薛家还没有占着现在这块山头的时候，这里曾经有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落后就要挨打这个道理亘古不变，村民们安于现状，不管世间何种变迁，然后，薛家人就携家带口的出现了在了这个小村落。
　　何等的彪悍姿态的收服了百里之内的各大小势力，然后没有多余的废话霸占了这个村落所在的山头，安家落了户，而附近村落的村民都沦为了薛家的家奴。
　　时间就这样静静走过了千年，村民的后裔继续延续他们的轨迹成为薛家家奴。
　　明月的娘祖上就是这样成为薛家家奴的。
　　明月对于他娘的感情，其实挺复杂的。
　　从小到大别说照顾他了，明月估计，她连抱都没有抱过他。
　　他娘亲本来有个青梅竹马，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一个丫鬟一个小厮，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据说他俩说好，等他娘亲到了年纪，竹马就去求主人把他娘许给他。
　　本来双方情投意合，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就因为他娘年纪小，所以才耽误了两年，到了年纪，就该是双双把家还，愉快开心的共结连理。
　　坏就坏在，明月他娘长了张好看的脸，好看就算了，居然被薛四爷给看到了，然后还被薛四爷看上了。
　　也不知道那天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从来不走后门的薛四爷走了小路，遇到了等心上人好消息的明月他娘，然后好消息没等到，等到薛四爷要收她入房。
　　本来就是被迫的，明月他娘哪里会曲意迎合这一套，别说哄着了，见天就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脸，薛四爷本来就一堆美人哄着惦记着，新鲜了阵子，不过几个月，新鲜劲过了，就被丢在一边，成为了薛家宅里怨妇中的一员。
　　所以明月对他娘的感情很复杂，想亲近又亲近不了，想远离又舍不得。
　　如今薛家败了，要他真的丢下他娘一个人逃，他做不到。
　　戏文里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明月从来是不信的，如果真有，这薛家里的老爷少爷的估计都得劈成几十块才能满足他们院子里的姨娘小妾。
　　明月的娘亲早就失宠了，对于人口庞大的薛家，这个连妾都不算的下人生的孩子完全不算什么。
　　一生中无忧无虑的年少，被迫嫁与他人，或者说是委身他人的苦闷，明月也不知道失宠对他娘来说到底是幸运或者不幸。
　　至少在他的记忆中，那个不幸的女子总是紧锁着眉头，浑身散发着愁苦的气息。
　　明月个子不高，从前院跑到后院这段距离已经气喘吁吁了，但是照刚刚那群人的架势，他实在不能说服自己就这么安心的等他们离开，所以他打算带着他娘去外面躲一阵子。
　　明月来到他娘婉玉住处之时，已经跑的双颊通红，喘不过气了。
　　他站定先深吸几口气，用衣袖擦了擦满脸的汗，准备推门进入，却发现婉玉的门是开着的，只是轻轻合着，留了条缝隙。
　　明月皱了皱眉，自婉玉被冷落后，独自生下明月，这个偏僻的小院落完全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
　　说不上自己怪异的心态，明月放下打算推开门的举动，趴在门缝里窥探。
　　只见他娘亲婉玉正与一个男人拥抱着。
　　那张面对着明月总是没有表情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明月甚至看到了她眼角的泪。
　　只听那个男人说:“如今薛老祖已死，薛家必然会乱，婉玉，不要在犹豫了，我们趁现在赶紧逃吧，等薛家缓过来，我们就没机会了。”
　　婉玉放开抱着的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我进去收拾下，我们马上走。”
　　明月看着她进去收拾，他觉得只要他推开门，就能阻止这一切，可是他找不到理由这样做，这个没有给过他一点微笑的女人，总是默默照顾他，却又在夜深独自无声哭泣的女人。
　　她现在在笑，总挂着泪珠的脸上出现了希望，她甚至来不及多想她十月怀胎的孩子，迫不及待的让那个心上人带她脱离薛家，脱离这个肮脏又恶心的薛家。
　　捏紧了手中的瓷瓶，明月深深的看了那个男人的背影，然后离开了这个他生长的小院。
　　“本来我们母子感情就不深，她这样走了也是为了她好，总不能让她和那些女人一样，独守一生，而且她守的还是个人渣，我这样是没有错的，那个男人会对她好的。。”
　　明月没有往薛家外跑，他清楚的知道以自己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人，这样贸然出去，必然会被那些来捡薛家便宜的人给端了。
　　那个男人他远远见过几次，是外院负责薛家产业的，他娘跟着那个男人走，总好过现在陪着他往山里钻，吃苦就不说了，讲不定出去就被薛家带回去。
　　明月就这么碎碎念的一路往山里角落钻，薛家的后山在多年的经营下，早就没有什么危险了，有时候没吃饱，明月都会在山里弄点吃的，不拘果子或者小野味，所以他钻的格外顺心如鱼得水。
　　明月刚往后山深处钻去，山下的薛家正遭逢巨变。
　　远处一直垂涎着薛家财富的人，等到那三人离开，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从四面八方而来。
　　这一切的变化不过几个时辰。
　　但是这些明月无法感受到，因为他好好在山里走着，居然脚底一绊，从山路上轱辘滚了下去，直接晕倒了。
　　这一夜很普通，月儿温顺的挂着半圆在夜空中，除了作威作福的薛家一夜倾倒，被早已觊觎的敌对迅速瓜分。
　　也怪薛家时运不济，虽然薛家没有大能者，但是附近也都是差不多的世家家族，又因为薛家依附于南方历家，薛家反而隐隐成为此处第一等势力。
　　前年历家内乱，新任历家家主和薛家此前并无联系，薛家唯恐失去历家庇护，月余前派遣了大部分人手带着重礼去历家。
　　若是寻常小辈，对上薛家老祖，浮游撼大树，毫无胜算，所以一开始，薛家众人并不把前来的两个小辈看在眼中。
　　本就内里空虚，加上薛老祖轻敌，被人随意做了菜切，失去了庇护，整个薛家也被别人随意做了鱼肉，被人分食殆尽。
　　等薛家外派之人回来，此番带着重礼去，可惜没能见着历家数得上数的管事，更让他们无法相信的是回来时，薛家驻地已被他人所占。
　　占据此地千年的庞大薛家，就此成为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