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成蜜就》路莫遥

16、第十六章

　　巨大的“胜利”覆盖了全屏幕，裴亦雪目瞪口呆地愣在了手机前。

　　……别人的妞？
　　什么别人的妞，谁的妞啊？Land什么意思啊，她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妞了？
　　Land是随口说说的吗，为了给暴打周瑜一个师出有名的借口？嗯，应该只是随便说说的吧……

　　裴亦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但是好像也不讨厌。她打这款游戏快三年了，有时也会在游戏里被人撩，从来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这次她却居然有点……心动了？
　　裴亦雪还不由得想到，如果刚才那两句话，被Land用他那一副跟林麓川一模一样的声音说出来，那该是怎样的效果啊？！

　　在结算界面发呆了很久她才回过神，所有队友都已经退出对局了，裴亦雪点了返回房间，看到Land还在线，稍微一犹豫，还是给他又发了个邀请。
　　过了片刻，屏幕上却跳出来一个弹窗。
　　Land【来自好友】已拒绝您的邀请：不好意思，有事下次再约

　　裴亦雪愣了愣，几秒后，她退出房间返回大厅，看到Land给她发来了一条信息。
　　Land：先不打了，明天四点多要起，我先下了
　　麓川我男神：啊好的，这么辛苦啊，那小哥哥早点休息吧，晚安~
　　屏幕上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Land：后面几天都很忙，没时间上
　　Land：不要等我

　　裴亦雪不知道怎么回了，虽然她每晚登小号的确都想遇到Land跟他一起玩，可是被他那么一说，她就觉得好像哪里有点奇怪……
　　发呆了半天，鬼使神差地，裴亦雪打了这么一句话。
　　麓川我男神：嗯嗯，我会自己好好的，不会再给别人调戏了！
　　对面沉默了足足有十秒。
　　Land：乖

　　发完没一会，Land就下线了。
　　裴亦雪拿着手机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天呐……她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又要提起这茬，好像是在上赶着认领她是他的谁一样！
　　刚才Land是不是说他这几天不会上了？嗯，不上了也好，免得她尴尬……

　　……
　　由于后面安排了一个代言广告的拍摄，还有几天要跑路演，期间还要和合作方沟通流程，林麓川随后近十天的拍摄日程都很赶。在影视城的剧组工作告一段落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B市，准备电影《秋莲》的宣传工作。

　　《秋莲》是林麓川去年年初接的片子，是一部乡村文艺片。故事讲的是八十年代某山区的一个村里，女主角秋莲原本是城里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却在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至此给傻子当童养媳，她生下一个孩子后她的傻子丈夫有一次不慎坠山身亡，家里仅剩下她，两岁大的孩子和傻子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公公洪根。洪根脾气暴戾，不仅日日打骂她，怕她逃跑打断了她一条腿，甚至还侵犯她，把她当成泄欲工具。林麓川饰演的男主角莫城是从城里来支持乡村建设的一个工程师，在一次炸山修路的过程中，因设备操作不当，山石滚落砸死了洪根。洪根原本就是村里的恶霸，加上村里人也很感激莫城给村里的贡献，于是决定不报案，集体隐瞒了洪根的死。莫城因为内疚，时常到秋莲家里探望帮忙，相处的过程中两人生出美好的感情。可惜好景不长，经常来村里巡视的一个警察发现了洪根的死，从村里人讳莫如深的态度中警察发现了不寻常的端倪，后来，村里有一个觊觎秋莲很久的村民，因为嫉妒莫城和秋莲的感情，将洪根死亡的真相告诉了警察。在警察要将莫城带走的时候，秋莲向警察自首，坦白实际上是她因忍受不了折磨才杀害了洪根，是她在设备上动了手脚，并在当天让洪根从那条路上走过。故事的结尾，秋莲被警察带走，莫城在后面穿过漫山遍野的菜花田追逐着警车。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秋莲设计杀害了洪根，还是秋莲为替莫城顶罪才编造了这一套谎言。

　　影片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原著小说也拿了不少文学奖。当时林麓川花了近五个月的时间跟剧组呆在山里拍戏，整个人瘦了黑了一圈不说，商业活动也不知道推了多少，他公司当时还挺不乐意的。

　　阮宁坐在保姆车上，刚挂了个电话，就忍不住长长叹了声：“这刘总真是，跟我说八号又加了两家影院要跑，从早上十点半跑到晚上七点，这不是要命吗？我们只是个二番啊，怎么不让影后多跑跑？柿子专挑软的捏啊？”
　　造型师在旁边跟她“嘘”了声，阮宁一愣，连忙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林麓川，看见他把墨镜摘下来，捏了捏眉心。昨晚林麓川坐凌晨的航班回来，一点多才落地，快三点才到家，现在一大早就又要赶去拍广告，他眼框下方都有了层淡淡的黑青。阮宁顿时有些内疚了，“对不起，吵你睡觉了吧？”

　　林麓川摇了摇头，从助理手上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阮宁又絮絮地抱怨起来：“本来当初也没拿他几个钱，还要浪费这几天做宣传，当初合同里可都没签这些！”
　　“行了，多大点事。”靠着椅背的林麓川低低应了句。阮宁瞥了他一眼，她哪里不知道，当初林麓川刚红透半个娱乐圈的时候，以区区一千万的片酬签了这部文艺片，放弃了另一部高价商业片的要约，不就是因为他欣赏那位宋导吗。以林麓川的性格，只要为了片子好，别说是跑几天路演，恐怕是如果宣发资金不足的话他都会贴钱给片方吧。其实要阮宁说，就这文艺片磨磨唧唧慢慢悠悠的调子，绝对不符合大众市场的胃口，即便有影后加盟也无济于事，现在预售就能有个七八千万票房的成绩，还没上映都基本回本了，绝对有一大部分要归功于林麓川的人气。但作为他的第一部男主电影，阮宁本来不是这么给林麓川计划的。
　　阮宁又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心疼你太辛苦了嘛。”
　　“心疼我的话，晚上跟朱总的饭局你帮我多挡几杯酒吧。”
　　“……”阮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小祖宗真是会提要求。

　　第二天，林麓川团队跟片方那边最终确认了路演的时间地点后，片方便在微博上发布了电影的宣传日程。当裴亦雪看到九月八号林麓川居然会到她所在的C市来路演时，顿时激动得找不着北了，马上就去抢了电影院的票。

　　后来，过了大约一周，九月七号下午两点，《秋莲》终于正式首映。那天林麓川在B市电影学院做路演，裴亦雪没有蹲B市路演的直播，而是买了两点首映的电影票，与路演相比，她还是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在高清巨幕上欣赏林麓川360度无死角的美颜。

　　然而，等她真正在电影院里看到《秋莲》时，裴亦雪似乎脑海中已经完全没有一点林麓川的影子了，取而代之的只有那个朴实善良的莫城，她跟着莫城的情绪时而感到悸动，时而由衷地感到幸福，结局时看着莫城在偌大的油菜花田里渺小无望的身影，她一边抹泪一边心口闷闷地疼。林麓川在这部剧里的造型不比以往的任何时候突出，甚至刻意地扮丑扮土，但裴亦雪却觉得，这是林麓川从业以来演得最有层次感的作品了，她没想到他会演绎得这么好。从他过往出演的作品类型来看，她原本还担心文艺片他会不太适应，结果发现操心都是徒劳的，林麓川交了一份近乎完美的答卷。

　　当天去看了电影的粉丝们无一不对电影和林麓川的表现感到满意和兴奋，然而遗憾的是，与粉丝撑起的火爆预售形成鲜明对比，市场大众对这样的文艺片并不感冒，票房遭遇滑铁卢，除去预售，首映第一天的《秋莲》仅仅拿下两千三百万的票房，单日票房甚至不敌已经上映一周的一部好莱坞大片。

　　当晚，林麓川的团队焦头烂额，阮宁几乎彻夜无眠。
　　“公关部那边沟通得怎么样了，热搜撤了吗？”
　　“宁姐，撤不下来，太多了……”
　　“都是空降，肯定是买的，怎么就撤不下来？！”
　　“营销号联动得太厉害了，要一个个去沟通删掉，实在来不及……”

　　阮宁恼火地拿过平板电脑，此时各大八卦论坛和微博上，几十个大流量的营销号通通发了影片《秋莲》票房扑街的相关消息，剑锋不指向别的，全部指向影片男主林麓川，铺天盖地都是触目惊心的黑通稿和黑话题——
　　《流量男主变票房毒药你们怎么看》
　　《投资方醒醒吧，小鲜肉真的不能扛票房》
　　《X组说秋莲糊成这狗样是林麓川的路人缘太差了吗？》
　　《李涛林麓川是不是真的演得很烂，连影后都带不动》
　　《八卦er们来押这部电影还能不能回本》
　　《首映二千万，他以后是不是要被电影圈退货了？》

　　阮宁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真的后悔当初让林麓川接这部片了，作为一个处在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争议的流量明星，人们的滤镜哪是那么容易摘掉，哪是那么容易转型的？她觉得林麓川也太着急了，他本该稳稳地接几部大导的商业大片，拿下几十亿的票房，稳固住在电影圈的地位才对。毕竟他背后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他跌下悬崖好顶替他的位置，电影上映第一天就有这个阵势的黑通稿，还有成千万人在豆瓣刷着一分的评论，可见是早就蓄谋已久的。

　　阮宁很是担心，明天还有一天C市的路演行程，可是今晚的这个情况，林麓川明天还能去吗，明天媒体现场发问，会不会把今晚的话题发酵得更厉害？她是不是应该跟片方那边商量取消？可是那样又会得罪片方和影院，她真是有点进退两难了。

　　阮宁转头问助理小纯：“麓川人在哪里？”
　　“应该在家里吧，吃完饭他就让司机送他回去了。”小纯闷闷地应着。
　　思考了很久，阮宁还是拿起手机，给林麓川去了条消息——
　　“明天还去C市路演吗，不想去不用勉强，一切我来安排。”

　　大约过了五分钟，阮宁才收到他的回复。
　　“宁姐，几点了，我都睡了。”
　　“还是五点来接我，你不要忙了，早点休息，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