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战游魂误入清平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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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猛然一震，那刚刚亮起的点点绿光瞬间熄灭。
堪堪化出人形的古树也随之僵住，光芒褪去，转眼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江世初长剑“呛”一声出鞘，剑身寒光凛冽。他将小灵雀和龙七护在身后，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林中雾气与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重，能见度不足三尺。
“……什么来了，往哪儿逃，倒是说清楚再走啊。”江世初对着身边恢复原状的古树，无奈地嘀咕了一句。
肩上的小灵雀似乎感应到他的不满，啾啾叫了两声，像是在替树灵辩解。
紧接着，它仰头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
像是回应它的呼唤，密林中的树木依次亮起，硬是在浓雾中照出了一条蜿蜒下山的路。
“叽！”小灵雀蹭蹭江世初脸颊，又不太情愿的朝龙七看了一眼，随即振翅，竟是要朝那条下山路飞去，似乎想为他们引路。
“回来！”
江世初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捞住，塞进了自己怀里。
被树木辉光照亮的浓雾边缘，一个个摇晃朦胧的身影缓缓浮现，越来越多。
“你个小不点就别逞能了。”江世初一道火符贴在剑上，剑身瞬间燃起熊熊烈焰。
他看了一眼被树木辉光映出的下山道路，又望向山顶的黑暗，对身旁古树轻声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
“来都来了，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反手又甩出数张火符，烈焰咆哮着将前方的浓雾烧开一条裂缝。
“我来开路！”
“龙七，你断后，我们山顶会和！”
话音未落，他已冲入那条被火焰撕开的通路，身影瞬间被翻涌的雾气吞没。
浓雾中，游魂的啜泣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在啃噬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眼见江世初身影远去，以蛇躯强行阻拦游魂行动的龙七，终于不再压制体内翻涌的魔气！
妖丹迅速被漆黑的魔气包裹，巨大的蛇身在一阵骨骼爆响中，化作狰狞的真身魔龙形态！
“嗤啦——”
淡灰色的游魂沾到魔气便立即燃烧起来，顷刻化作飞灰，只在消失前像是能感受到痛苦似的，虚无缥缈的双手抱住同样虚无缥缈的头颅。
“不……不……不！”
更多不甘就此消失的游魂丛林中聚集过来，有的手中竟还拿着生前所用的法剑兵器。
它们仗着数量众多，追逐着龙七的身躯，带着怨毒之气的刀剑如雨点般劈砍在他漆黑的龙鳞上。
这些攻击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像无数根淬了毒的细针，不断刺入他的神魂，彻底点燃了他身为魔族的兽性与暴戾！
“来吧……与我战斗吧……让我把你们，彻底碾碎！”
磅礴的魔气如同潮水在林间汹涌，龙七浮到半空，在林间穿梭游动，将那些被击碎后又迅速重聚的游魂反复烧灼殆尽。
那些游魂的心声，也在魂飞魄散之前，疯狂涌入龙七的脑中。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师父，师父！”
“师父，救救我们！小师弟入魔了！”
“必须要把小师弟的力量封住，在他彻底觉醒之前！”
脑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嘶吼。
之前被吸收的山中魔气从龙七体内逃逸出来，和山中残余魔气一起，渐渐在他眼前形成了种种破碎的画面。
宏伟的道观血流成河，高阶弟子拼死结阵，却被一道黑影轻而易举地撕碎，炸成漫天血雾。
大殿之中，已死的道长头深深垂下，竟是跪在了一个瘦弱身影身前。
那瘦弱身影背对着龙七，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手中滴血的长剑。
“为什么？”龙七听到那身影低语，“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诬陷我，说我是魔头？为什么，连师父你也不肯相信我！”
“既然解释无用，既然哀求无用，那便动手吧！是你们先不顾同门情谊，不顾师生之情的，而我只是想活下去……我也必须活下去！”
画面一度凝实，那瘦弱的身影仿佛感应到什么似得转过头，正对上龙七的眼神——
“你，也想杀了我吗？”
一股浓烈至极的魔气如利箭从画面中射出！
龙七瞳孔骤缩，巨大的龙尾横扫而出，悍然迎上！
轰——！
两股至强的魔气轰然对撞，爆发出极度炽热的黑色魔焰！
魔焰所掠过之处，不亚于归墟过境。
草木、岩石、乃至那些来不及逃窜的游魂，全都在无声的尖啸中被焚烧殆尽！
方圆数十丈之内，瞬间化作一片焦土。
然而，龙七眼前的画面却没有消失。
画面中，那身影似乎被龙七这一击打得更加疯狂。
他走出大殿，张开双臂，微微后仰，身体缓缓悬浮至半空。
道观中幸存的道士们察觉到他气息的改变，强忍着恐惧，颤抖着手重新握住法剑，试图寻找最后一线生机。
但紧接着，令他们肝胆俱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满地的残肢血肉，竟化作一股股猩红的能量，如百川归海，自四面八方旋转着涌入空中那人的体内！
“他在吞噬师父和师兄们的修为！”有人崩溃大喊，“小师弟，快停手！你想要师父他们永世不得超生吗？”
“他现在已经完全被魔头吞噬了心智！我们所有人都逃不过一劫了！”
“众位师兄弟们，请听我说！”一个身上斑斑血痕，一条胳膊已经动弹不得的高个弟子道，“事已至此，唯有在援兵到来前，我等合力封锁道观，延缓他出山为祸！”
“而后，我等立即自废道行，焚身而亡！绝不能让他再借我等修为，去害更多无辜之人！”
仅存的几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与绝望。
谁能不畏死？
然而，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无活路可走。
可事到如今，已无活路可走。既然如此，便以此残躯，为这人间，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就凭你们？”半空中，一身道袍浸满鲜血，双眸血红的那人俯瞰众人，却并未阻止他们，仿佛已知这些人的努力注定徒劳。
徒劳吗？
龙七心想，若是徒劳，你怎会魔气逸散，成这幅破碎的模样？
无数条魔气凝成的细小黑蛇追逐着吞噬了山中残存的魔气，龙七眼前的画面也逐渐开始破碎消散。
他回望山顶方向，正要收回魔气，重新化作蛇形去与江世初会和，残存的画面中却猛地闪过一道金光——
“唵——”
一声低沉浑厚的念经声响彻山林，龙七庞大的身躯各处突然开始迸发出一道道金色光芒！
不好！
刚刚他将这山中魔气吸入体内，竟然将隐藏在其中的九天诛魔阵的力量也一并吸了进去！
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量瞬间裹住了龙七的身躯，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猛地朝山顶方向拽去！
龙七本能地想要抵抗，却发现那股力量如跗骨之蛆，死死锁住了他的神魂，根本无法摆脱！
…………
“那是什么？”
山腰处，一袭白衣、上绣金纹的天一道人白昴宿，与身着灰袍的茅山道人巫商陆，同时骇然抬头。
一条翻滚咆哮的黑色巨龙，正被无数金光缠绕着，身不由己地拖向山顶！
两人稍晚江世初他们一刻进山，刚通过外层法阵，便见林中树木亮起，本以为是得了什么机缘，误打误撞竟跟上了江世初的脚步，却没想到撞见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
“如此霸道的魔气……难道……是当年那魔头？！”巫商陆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惨白。
“不对！那魔头不是早被镇压，魂飞魄散了吗？”
白昴宿死死盯着那巨龙身上迸发出的金色梵文光芒，神色同样凝重。
“这气息……是九天诛魔大阵！”
两人对视一眼，终究猜不出这一瞬惊变的缘由。
“走！跟上去！”
白昴宿当机立断，两人再不敢迟疑，化作两道流光，拼尽全力朝着龙七被拖去的方向急追而去！
…………
前方开路的江世初，仗着袖中仿佛用之不竭的火符，硬生生在浓雾中烧出一条通路，终于冲到了山路的尽头。
一座残破的道观，死寂地横亘在眼前。
道观的牌匾只剩下零星几块，勉强能辨认出第二个字似乎是个“平”，而第一个字，是个三点水旁。
“水平？”
江世初觉察到身后的游魂似乎不敢再跟上，仿佛忌惮着道观中的什么。
他喃喃念叨了两声，忽然想起来，之前山下客栈中，那个小二哥提到的出了魔头的道观，可不就是“清平”二字！
“竟然走到了这里。”江世初轻哂一声，看着门口残存的石柱，约莫能猜到这里曾经的辉煌模样。
他挥剑荡平门口杂草，迈步走入：“或许，这也是天意。”
院中惨烈不必细说。
江世初甩出几张火符悬于半空，火光摇曳，映照出殿前广场的全貌。
上好的青砖已碎裂的凌乱不堪，成片成片的黑色污渍和散落的白骨令人脊背生寒。
但最令江世初在意的，却是广场中那股若有似无得硫磺味道。
循着硫磺味道向里，他不敢再用火符，而是从袖中掏了半晌，掏出个鹅蛋大小的夜明珠。
几笔咒法绘在夜明珠上，世初向其中注入灵力，夜明珠晃悠悠漂浮到半空，明晃晃好似个琉璃灯。
正要继续往前走，灵雀忽然从怀中探出头，急促地“叽”了一声。
“嗯？”江世初低头，将它捧了出来。
“叽叽叽！”小灵雀翅膀扑腾，焦躁地啄着他的手指，不让他再往前。
“这里面很危险？”世初不解，歪头向殿内看去。
江世初不解，顺着夜明珠的光向殿内望去，只能看到一片坑洼不平的焦黑地面。
“里面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东西？”
“叽叽！”小灵雀使劲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反而用翅膀拍打他的手，示意他别进去。
不是害怕，是……阻止？
世初摇摇头，安抚地摸了摸小家伙的羽毛，不顾它的阻拦，又向前走了几步。
夜明珠也随即照入殿内——
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灌入，殿内浓烈的硫磺味扑面而来，呛得江世初闭眼猛咳了几声。
再睁眼时，一副地狱之景赫然出现在面前！
他脚下发软，连连倒退几步，可刚刚看到的场景却如同烙印，死死刻在了他的脑中。
怪不得殿中的硫磺味这么多年仍未散去，原来整间大殿的地面，尽是凝固后的岩浆！
不，不仅是地面……
大殿正中那如小山般耸起的黑色岩石，分明是由无数修士尸体堆积，再被滚烫的熔岩活生生浇灌、融合而成的一座……尸山！
夜明珠的光芒下，那凝固的岩石表面纹路扭曲，隐约能看到一张张人脸。
恐惧、绝望、坦然……
不知多少张脸、不知多少个身躯就这么层层叠叠，不知为了压制住最下面的什么，还是被强行扭曲，就这么活生生被熔岩融化、浇灌成了一个整体！
“叽叽！”
不知过了多久，江世初才被小灵雀关切的叫声唤回神。
他收回夜明珠，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快步探查完整座道观。
此前他以为地上的黑色污渍只是陈年血迹，现在看来，道观内大片的黑色痕迹，恐怕都是熔岩冷却后的产物。
这座山并非火山，这些熔岩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九天诛魔阵？
正思索间，脚下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世初一惊，低头看去，只见脚下崎岖不平的黑色岩壳表面，竟缓缓浮现出细密的金色花纹。
那花纹如同活物，迅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缓缓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丝灵力，试探着向那金色花纹探去——
“唵！”
指尖触及花纹的刹那，江世初只觉眼前无数人影闪过，随即体内的灵力竟不受控制地朝着指尖疯狂涌出！
血魂引！
这阵法竟然用了血魂引！
江世初怎么也想不到，当年布阵的术士竟会如此决绝，献祭自己的神魂为引，让任何向阵法注入灵力的人，都会在瞬间被锁定，榨干所有灵力！
也就是说，当年那些人商量要布下这个阵法时，就已经做好了和山中魔头不死不休的准备！
“叽！”
千钧一发之际，小灵雀身上五彩光华暴涨，江世初瞬间会意，就在灵雀将一股纯净的力量注入阵法的瞬间，他猛地抽身而出！
他狼狈地跌坐在地，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湿了后背。
也亏这大阵过了多年，其中的血魂咒力已经有所衰减，他和灵雀才能侥幸偷梁换柱。
可是，这阵法怎么就突然醒了过来？
难道是龙七遇到了什么危险？
江世初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一跃而起，想也不想便向道观门口冲去。
可冲到殿前广场，他才惊觉，整间道观竟在不知何时已被浓雾包裹！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战游魂误入清平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