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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篇二 第一章 ...


  •   四合殿中分四阁,分别为极阁,仪阁,象阁和卦阁

      其中极阁为首,余下三阁地位均同,职务各分,几位阁主协力打理扩势,终使其在江湖中顶了个极响的名号

      在四合殿中,仪阁最擅布阵,武林中只此阁传出过位置地点,然前来者无一不是识得路而不得进,即便想行围困之法,这山峦深远,若没能逼至门前,又哪里耗的过人,久而久之便再无妄图探试之徒

      便是这般地方,眼下却有人游刃有余地潜入深处,那人着的浅月白衣物,袖摆领口皆封着道浅蓝绣纹,身侧拎了把长剑,面容生的清俊,令人觉着是位初出江湖历练的少侠,段昀一路翻山越岭的进来,到这最后一脉爬的实在气喘,走几步便要歇上一会,没带防备得看着浑身都是破绽,可就是这样的人独身越过了险峻地势中布下的种种阵法,好不容易行至宽阔地区坐下喘口气,却是置了一处暗哨在,见有人撞入,即刻便落了两道人影出来

      段昀给自个扇风扇的起劲,任由那两人转瞬跃至跟前,却不是要挡他去路,反而动作一致地屈膝单跪下去,低头冲他行礼,齐声道了句参见昀使

      要说四合殿中藏龙卧虎,阁主手下的护使更是个个高深莫测,这般看着无害的少侠竟是从属仪阁的护使之一,若非亲眼所见,怕是见多识广的江湖中人也不会轻信

      如今这位护使只觉得疾行之下热的要命,遣了半跪中的一人寻水囊过来,缓了好一会才起身继续,两名影卫见段昀有所动作,均向其执了一礼,接着却是一名隐回暗哨之中,一名起身跟随其后

      往后的路终于得以平坦,段昀离阁将近两年,重踏熟路便升起些许回家般的安稳,步速也不由慢上一些

      “近来阁中可有出什么事?”

      若是有就禀报,若没有便回无事,只是段昀等了片刻却不得回应,疑虑之下便停了脚步,就见那影卫又屈膝跪了,竟是有些微不可察的犹豫

      “回昀使,近日阁主与那涟大人,关系颇有些紧张...”

      他口中的那涟乃是阁主心悦之人,而一介影卫会将此事汇报给段昀,却是因为这仪阁上下,无人不知段昀对那涟也有情意

      要说四合殿仪阁这么个名声狼藉的地,本不是那涟一名歌女该呆着的,只是某次阁主与段昀一同出游,正碰见那涟被人强迫卖身
      那涟虽为风尘女子,却固守着底线,只卖艺不卖身,她舞姿清雅,吟曲也脆亮动听,再加上容貌姣好,引了不少人的惦记,段昀见她怯弱无助却又拼死抵抗的样子,心里蓦地便是一动,只是还未等他出手,就被阁主抢了先去

      这仪阁之主向来有些死心眼,救了人下来,觉得继续放在这不妥当,干脆将仍没回过神来的人弄晕,直接劫回了阁里

      阁中护使有四,见阁主跟段昀出门带了个女子回来,没参与的三人对这位都颇感兴趣,那涟的性子有些静敛怕生,初时被这些有武艺有身份的家伙弄得紧张不安,好在得阁主之令阁中上下需依待客之道对待那涟,而若是对待客人,身为上位者的护使们也算十分友好热情,时不时的结伴晃去叨扰,混了三两个月才终于得以与那涟混熟

      段昀也时常跟着去闹,对那涟的爱慕更是与日俱增,然而他在与那涟相关之事上似乎总是占不得先机,还未来得及正式表露心意,阁主与那涟便已两情相悦
      段昀对那涟的好大家都有目共睹,比起几次三番委婉暗示对他无意的那涟,倒是一声不吭的阁主显得更加没心没肺,听闻消息的段昀当场发作,跑去和阁主打了一架,之后便直接离了仪阁,在外游荡达两年之久

      他独自游历,只为将初次倾心的女子抹淡了去,等他慢慢想透感情之事无法强求,觉得自己心境平稳了不少之后才终于决定回阁,却没成想还没入阁就听得这种消息,心中当即波涛翻滚,这才惊觉自己对那涟仍是有所依恋
      段昀在仪阁中性子最为爽朗随性,便是下人也能得其几分温和相待,此时忽的释出强烈的压迫出来,就是血气里滚过的影卫也有些撑不住,敛气屏息的不敢动弹

      段昀气的不行,他虽无法与那涟牵一线姻缘,却仍是喜欢她的,也愿意把世间一切好的东西放到那涟面前去逗她开心,到了得她痴心的阁主那竟反而要受委屈,怎能不让他愤然

      段昀直接运了轻功疾行了一路,跟着他的影卫被吓得不轻,急急谏求他三思,眼看逼近殿门避无可避,正慌的出了一身冷汗,面上一副震怒的人却忽的硬生生停下,站着看了一会,竟是一甩袖子又转而朝自个的住处去,那影卫一愣之下便要接着跟,被斥了句只得停下,向人离远的身影行礼

      要说段昀突然停步自然不是畏惧阁主威严,其它阁里他不了解,但仪阁阁主与四使是一起扶持起来的,比起上下从属更像过命兄弟,就是先前他去找茬,阁主也觉得自己理亏而让了他好多招,愣是让身上被打了好几处伤出来,段昀这次不去找阁主麻烦,只是想起那涟湿着眼睛对他说谢君厚爱,只是已心有所属时的样子,他若再和阁主起矛盾,为难的怕还是那涟

      段昀满心烦躁不得发泄,也懒得回自己的住所,干脆绕到许鹤院中,也不等侍从通报,直接踹门而入

      要说许鹤正做着事,突然出这么一茬,被震的差点跳起来,捏在手里的银针更是几乎脱手丢出去

      他看清来人是谁,本要发作的脾气立马变成惊讶,段昀踹了门就往里,而许鹤旁边跪了个赤着上身的人,位置正碍着他落座的动作,于是直直撞在枪口上,被段昀踢了一脚过去

      “滚边上去,跪这干嘛呢!”
      那人意识有些涣散,却也对命令顺从,跌撞膝行着让开地方,占了个角落继续跪着

      许鹤这才反应过来,他把手里的针插回管里去,混进一大把银针里头,尖锐的挤在一起,晃得段昀想砸东西

      段昀回来之前便遣了书信告知,许鹤知道他这几日要归返,因而也不是太意外,却是被他显在面上的怒火弄得错愣

      “你吃炮仗了啊?两年没见了你就踹我的门进来?”

      却被狠狠瞪了一记,许鹤瞧着段昀的脸色,自发替他倒茶缓火,心里已有了计较,再开口就透了些担忧出来

      “你这是...知道那俩闹翻的事了?”

      “影卫禀报说的是关系紧张,呵,原来是闹翻了?”

      许鹤被噎的心里发虚,只好干咳两声,若那涟喜欢的是外人,他定唆使段昀趁机将其带回,可惜偏偏是同为兄弟的阁主在另一侧,许鹤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只得犹犹豫豫地劝他

      “那涟不是贪图权势之人,她会选阁主,只能是...”

      “我知道,你觉得我还会去硬抢?”

      “没有没有,”

      许鹤连忙陪笑,段昀一口口灌茶水下去,喝完颇有气势地一置,冲他道

      “最多就再和阁主打一架。”

      哎呦我的祖宗,您别玩真的成吗...许鹤苦着一张脸,平日里出计布阵的脑子忙着想怎么拉住眼前这个堵了火就不管不顾的家伙,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晚上该有给你的接风宴,要不要我挖一坛竹箐出来助兴?”

      段昀被这话题跳跃的人弄得无言以对,但也知道许鹤是替他着想,反而生不起气来,只能懒懒的瞪他

      “你舍得拿出来?”

      “怎么不舍得,你要是想喝,全用在洗尘宴上也行。”

      还真是肯下血本,段昀瞧他说完后掩都掩不住的痛心疾首,被另两人弄的不愉快的情绪总算回复过来,便笑着给自己添茶,正好余光扫到角落沉默跪着的那人,到现在才想起疑惑来

      “这是影卫吧?你干嘛呢,动私刑?”

      四合殿中,影卫从来由象阁培养,磨到足够出象阁了才遣到其余阁中去,由上定出的规矩,出了象阁的影卫为器,除了阁主不需认其余人为主,且只能损耗在正事上,平日里也算是妥善安置着,可那人明显受过刑,或者说正受着刑

      许鹤被他这样一问才想起被打断的事,重新从针管里抽了根针,再唤那影卫过来,段昀等那人跪着行至身侧了才注意到他上身的几处穴道被封了银针下去,隐在血肉模糊的伤口边上,段昀捉住许鹤的手腕,将他准备下针的动作止了

      “你干嘛,影卫不能耗在试针上。”

      许鹤被他攥的疼,边让他撒手边皱着一张脸解释

      “你说的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个被阁主划到奴籍里去了,不按影卫的规矩来。”

      在四合殿之中,侍从仆人虽多,但划进奴籍里的人却少之又少,何况先前还是个影卫,段昀更觉奇怪

      “犯什么事了,还被弄到奴籍里去,”

      “流安公子在花园里撞上了条蛇,这影卫下去救他,反手推到湖里去了。”

      段昀听着皱眉,绞尽脑汁想了好久,忍不住反问他

      “流安是谁?”

      “哦,你不认识,阁主最近找回来的小倌,人前人后的宠,被救起来的时候哭的要命,硬是要罚推他下去的影卫出气。”

      许鹤说完蓦地反应过来,看段昀的眼神都有些心虚,果然好不容易有了点笑意的段昀面色一沉,危险的气息惹的许鹤有点想躲

      “那个流安是阁主带回来跟那涟置气的?”

      “......是,”

      段昀被气的反而笑出来,眯着眼睛盯着许鹤

      “就为了装个宠溺的样子,不管说什么都顺着?”

      “...你别这样看我,又不是我跟人置气,要发火你找阁主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反正这些事阁主做都做了,段昀总是会找个机会去出气,要真会打起来......那就打起来吧,他是不打算再掺和进去了

      段昀压着火,转而去看那侯着的影卫,他们之间的对话对那人似乎没什么影响,估计疼的厉害,整个人都轻微的发着抖,看着地面的视线也是恍惚的,一个撑不住就会晕过去似得,段昀伸手去卸他身上只露了一小点头的银针,入手才觉出不是普通的医针,寒的像融了冰在里头,那人在他触到针身的时候颤了一下,又驯服的强迫自己放松,不过取了两根出来,绷紧的脊背就已经满是冷汗

      “你还给他喂了药?”

      “就......鹤醉鸣,”

      还就鹤醉鸣,按自个名字取的听起来跟酒似得,可仪阁里谁不知道那是什么要命东西,段昀把染着血的两根针摔在桌上

      “阁主为着做戏顺了人的意,你们倒是捧场,一起装作那什么流安公子确实受宠的样子?”

      许鹤觉得自己才是正撞在气头上的那个,一时间欲哭无泪,小声解释道

      “也不是,就是平时没什么东西能拿来练手,反正劝也劝不动,难得有个抗的住的奴隶,干脆拿来试试针...再说又不是只有我,墨衡那丫头拿他练过鞭法,墨舟也用他试过毒的......”

      段昀被这群家伙弄的气结,干脆蹲下去替那人除针,翻起的伤口没得到处理,看起来糟糕的要命,而且居然还被墨舟那死小子试过毒,段昀低骂了一声

      “消耗起影卫来倒是痛快,洛姐都不管管你们的?”

      “洛姐她有事出去了,不知道...”

      段昀把自己找得到的针都取了,哪怕他下手放缓,那人依然受了一通折磨,结束了才放开死命咬着的嘴唇低喘,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颤,看的段昀也觉得发疼,

      “阁主怎么说的,划了奴籍就定死了?”

      “那倒没有,只说是公用,想要挪私也行,就是得去北泱辽山弄两棵雪芜回来,”

      段昀又上下查看了一遍,见确实没漏下的银针,才点头道

      “行,我去和阁主说,”

      “说什么?”

      “雪芜花我去弄。”

      许鹤被这话吓了一跳,几乎想去摸他的额头看看发烧了没

      “你要为着个影卫出身的奴隶跑到北泱去?你要他干嘛啊?”

      段昀没理他,引了那影卫的注意让他抬头,结果触上陷于绝望之后空洞荒凉的一双眼,看的他难受,段昀开口问那人话

      “你叫什么名字?”

      那影卫几乎要失去意识,仅挣扎着维持清醒,听到问话后眼里稍微晃动了下,接着又变回死寂,不带起伏地低声应到

      “罪奴无名。”

      “先前的名字可还记得?”

      段昀敏锐的察觉到那人身形顿了一下,才规规矩矩地接着回话

      “罪奴做影卫时,赐号壬柒。”

      “行,我也不会取名,以后你就接着叫壬柒,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主子,阁里其他人的指令你都可以不听,包括阁主,明白了吗?”

      壬柒应了是,对他来说,做公用的奴隶和私用的奴隶并没什么区别,反正结局无非就是那样,从被划入奴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敢再生出什么期盼来了

      毕竟带有希望就会变得更绝望,他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

      倒是许鹤还愣着,见段昀是真决定去辽山找雪芜就为换个奴隶,怎么都理解不来

      “你还真准备接啊,虽说阁里影卫是听阁主的,但除了拿来磨损,平日里也是可以使唤,干嘛非要接这茬,还得去北泱,不嫌麻烦啊你?”

      当然麻烦,麻烦死了,段昀因体质原因有些畏冷,想到辽山就忍不住想添衣裳

      所以许鹤问的还挺对,他干嘛非得去那破地,平白找苦头吃

      可他觉得惋惜极了,他觉得一柄磨出来的武器,被迫沦落至此,实在是太过...委屈

      段昀从来认为阁里的影卫就像握在手里的剑,哪怕是一批批派出去送死,也是为了主人而拼尽全力,算得上是用在开路道上的武器,死也能死得其所,可眼前这人又算什么,因着些和他扯不上关系的纠葛,就被剥夺了拿命拼出来的身份,每日只能挣扎于刻意的折磨之中,苟延残喘,毫无希望

      而他既然看见了,又如何能做到转身离开,弃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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