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 Fraud》冬小树

1、Chapter 1

　　Charles清楚自己遇到了大麻烦。
　　Moira在离开的时候甚至连一张字条都没留，只是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从那间小地下室里搬了出去。Charles找遍了整间屋子，终于在镜子的角落里看到了那句用口红写上去的“葛朗台与鲜花”。
　　并且在句尾打了个大大的叉。

　　按理说这会儿正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刻，马路上却空无一人。Charles快速跨过一条街道，进入对面的便利店，隔着玻璃窗就听到属于Abel太太的高大嗓门。
　　店内没有客人，她独自坐在柜台前面，手中握着毛线针，正大声呼喝着Abel先生。Charles顺手帮她捡起落在脚下的毛线球，转身走向钉在墙壁上的那一排橄榄色邮箱。Abel太太赶走趴在腿上的猫，道：“不用费神了孩子，连送牛奶的都没有来过，或许你正该打个电话，去问问这片街区是不是早就被政府除名了。”
　　Charles耸耸肩，用钥匙拧开了锁，果然不出他所料，从里面掉出来一堆的纸片，其中不乏各式盖着鲜艳红戳的账单，有几份已经濒临偿还日期。Charles头疼起来，将东西胡乱拢到一起，单独漏掉一封来信。
　　那雪白的信封上没有任何点缀，右下角上点缀着来自威彻斯特的油印，字迹模糊不清，像淡淡的咖啡渍。
　　他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唇。
　　这时Abel先生从书里抬起头，他老态龙钟，叼着烟斗，将半边身体沐浴在阳光里：“你真该抽空读读圣经，上帝总能教会人们怎样脱离苦难。”
　　“可上帝对谁都不会眷顾太多。”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甘愿头顶花环，沿着铁轨去旧金山流浪了。”Charles的额头光洁，他走过来将那封信撕开，里面放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及明信片。Abel先生透过那张脱落的邮票上看着里面的东西，忽然问道：“你很喜欢鲨鱼吗？”
　　“比起那种大块头，我想沙丁鱼罐头会更合我胃口。”Charles连头也不抬，迅速将信封合死。他抓起桌上喝剩了半瓶的牛奶，扬了扬手，扭头就走。“我没有吃早饭，太太。”
　　“Xavier先生，”Abel先生站起来，“你不会想惹到那东西的，它们通常成群结队，吃人于无形。”
　　Charles停下，习惯性地皱起鼻子：“你说得也对，但好的东西总是昂贵的，与其饿死，不如尝尝。”
　　他说完推门出去，Abel太太倒是好奇于他们的对话，问道：“他拿了什么？为什么会提起鲨鱼？记得看马戏团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你发现没？Charles长了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Abel先生摇摇头，继续坐回去读他的赞美诗，片刻后才缓缓道：“跟海洋似的。”

　　Charles是一名杀手。
　　确切的说他还未正式成为一名职业杀手，就像汽车上贴的见习标志，他只拥有一支由黑市上淘换来的M1911，可以贴着衬衫放进夹克里，外加一枚还不错的大脑，这样的成本他尚且承担得起。不过挂名事务所之后所被委任的第一桩生意居然是“鲨鱼”，这也是所料未及的。
　　信笺上说明了“鲨鱼”本次要进行的肮脏交易就在当月15号之前，而需要Charles尽快解决掉的是当地的一名响当当的头目，代号“Mr.M”。
　　他不想令自己的名字这么快落入事务所的黑名单，这是值得深思熟虑的一件事情，但他的确没有时间。
　　因为他与Moira的相爱纪念日也是在15号，在那之前，他至少还需要一枚戒指。
　　Charles坐在床板上，将那张黑白照片翻过来，上面是一名男人薄薄的背影。
　　他疲惫地躺了下去，望着这名可怜男人隐藏在风衣领子后模糊不清的侧脸，而后迅速放到唇边亲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愿你的信仰保佑过你。”

　　Charles选择在十点以后走进“TEECH”酒吧，因为那个时候人才最多。他刻意打扮成一名嬉皮士，踩着零碎的舞步，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穿过人群，径直往里走去。这座地下牢笼臭名昭著，是本市街区内的唯一一座滋生罪恶的温床，他事先曾做过简单的调查，知道在这里彻夜狂欢的除了瘾君子和同性恋外，还经常存在着一些□□上不可告人的小交易。
　　其中就包括着相当一部分来自于“鲨鱼”内部的喽啰们。
　　Charles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挨个房间里逛过来皆是一无所获。他难免有些沮丧，躲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内关上门，对着墙上破裂的镜子重新黏了遍假胡子。这时有人却一头猛撞进来，匆匆与他对视一眼，便急不可耐地钻进一旁窄小的隔间里。Charles乔装完毕，蘸水抹了把头发，将那副旧墨镜扣在脸上，走过那门前忍不住往里瞟了一眼，恰巧瞧见了两片正上下卖力耸动的屁股。
　　他抄着裤兜观看片刻，直至对方扭过脸来，才悠闲地吹了声口哨：“嗨，先生们，世界和平。”

　　Charles揉了揉眉角，拒绝掉一位女郎的热情邀约。他两手空空走到吧台，吧台里头站的是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姑娘，她涂着浓烈的眼影，将手里的伏特加递出去，转过身来无不调侃地对他笑道：“那个可是这里最美的妞儿了，拒绝她的人可不多，除非你是个小基佬。”
　　她眨眨眼：“或者另有目的。”
　　Charles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说得没错，如果她不染那头粉红色鸡毛的话，我想我们能愉快相处到明天早上。”
　　“但你是个生面孔，”女孩俯身过来，用手指在他墨镜前画着圈，“打你进门我就注意到了，如果你不是警探的话，可不是一杯冰水就可以完美解决问题的。”
　　Charles看了眼她挤在胳膊和柜台间高耸的胸脯，不禁吞了口口水，笑道：“好的，好的，可以请我喝一杯吗？美丽的小姐？或者告诉我你的名字？”
　　“Raven。”
　　看女孩转身将可乐拿出来，Charles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他摘掉眼镜，压低嗓子叫道：“嗨别这样，我可是十八世纪独立战争中遗留的颓废派，你知道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战士是不喝饮料的。还有，你放太多冰了。”
　　Raven笑起来：“你过时的花衬衫出卖了你，颓废派先生，这已经是我最大的权利了。”
　　“叫我Charles，”Charles向她举杯，“Charles Xavier，新闻报记者，呃，实习生，环球新闻周报，如果你星期天上午去超级市场或者搭乘去塔拉哈希的巴士，会有人自动塞进你的手提袋里的那种。”
　　他凑近过来，悄声道：“我需要一则能上一版的头条新闻。”
　　Raven撩了把头发，这时有人过来，她便抛下了Charles过去招呼。周围人声嘈杂，Charles叼着吸管，静静扫了一圈中央光怪陆离的舞池，挂在墙上的时钟短针指到十二，他决定过十分钟再去碰碰运气。就在他将要离开的时候，Raven刚好忙完，徒手起开一瓶啤酒，道：“Charles，也许你需要做一下苦力了。”
　　Charles不得不回过头来，他眯起来漂亮的蓝眼睛，歪着脑袋道：“我要一则新闻，小姐。”
　　“你无耻起来可真不讨人喜欢，”Raven翻了个白眼，“不过你要先帮我做一件事。”
　　Charles摊开手，“比如我要Zachery那天醉倒门口的信息。”
　　Raven点头：“嗯哼。”
　　“‘落水狗’兄弟在这里点燃那名加利福尼亚女孩的内|幕。”
　　“嗯哼。”
　　Charles托了腮，笑道：“或者是‘鲨鱼’团伙的，什么都可以。”
　　“看来你了解的不少嘛，我都要怀疑你是一名警探了，”Raven笑道：“真不巧，我都知道。”
　　Charles打了个响指，让自己看起来兴奋异常，他伸出手指戳向太阳穴，将一侧眉毛挑的高高的，笑道：“看来我真的需要施展下心灵感应来检测一下你的话了。”
　　“随便你，”Raven将一杯调好的鸡尾酒连同托盘，道：“你得把这个送去那个男人面前，然后告诉他‘皮格马利翁的象牙雕像’准备好了，让他自己享用。就这么简单。”
　　Charles照做，皱着眉将那一串单词念了一遍，笑道：“是开启魔盒的咒语吗？”
　　Raven抛了个媚眼给他，然后盯住从他喝剩下的那半杯可乐里面不断上冒的细白|粉末，低声道：“祝你好运，宝贝。”

　　兴许是Raven指错了路，不过这里算是僻静多了，Charles将东西端过去的时候沙发上并没有人。他转过头去，却一眼看到了坐在旁边位置上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不起眼的深颜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侧脸看起来像极了一张午后的黑白照。Charles心脏剧烈收缩，他稳定了下情绪，镇定地将东西端到他的桌子前，道：“先生，皮格马利翁……呃……”
　　男人沉稳地坐着，正在看一本杂志，或者正在做一个看杂志的动作，此刻微微抬起脸来，他深刻的眉目登时鲜活了起来，令Charles一下想起了剩余的蹩脚单词：“象牙雕像。”
　　男人看了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道：“不是我的。”
　　“不好意思，”Charles礼貌地点头，接着端起来。他让自己看起来无比从容，侧身的同时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夹克里的手|枪。
　　Mr.M！‘鲨鱼’的头目，他几乎敢保证这就是他雇佣者的目标！
　　Charles后背上微微冒了些汗，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迅速环顾了下环境，这并不是个适宜开枪的绝佳场所，他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是时刻都有，他得想个该死的办法不要错失大好机会。
　　想到这里他便重新转身，却看到男人正盯着他看。
　　男人的瞳仁是一片碧绿色的汪洋，他放下翘起的长腿，合上摊在桌面上的那本花花公子杂志，封图是一名丰乳肥臀的美人。Charles紧张地舔了下嘴唇，道：“你是还需要什么服务吗，先生？”
　　男人仍是看着他，在Charles觉得自己腿都要发抖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不需要。”
　　Charles心跳地越来越快，甚至开始口渴，不知道是否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他的声音竟没来由地有些打颤，道：“我并不是服务生，我和这里吧台的女孩打赌打输了，你知道的，所以……”
　　男人似乎没有兴趣听他这番解释，抓起一旁的条纹外套就站起来。Charles认为他要走，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可就在他弯腰的时候，男人过来，伸手撕掉了他唇边翘起来的假胡子。
　　Charles一惊，下意识想要挣扎，但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资本。高大的男人就站在眼前，跟随着万事万物一同开始天旋地转起来，Charles最后看到他冲自己伸出了手掌，像复活节里，由天空上覆盖下来的怜悯的救赎。
　　而自己变成了一条搁浅的海豚，翻滚来翻滚去，仍在气候炙热的沙滩上被活活烤焦。

　　躺在地板上的男孩明显被人迷昏了过去，男人垂眼看了看他外形讨巧的长睫毛与俏鼻子，继而从他半旧的夹克里掏出那把手|枪来。
　　“笨拙的刺客。”
　　他看着那把乌黑的玩意，评价道：“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