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叶意》壹小糖

93、自私

　　魔气如同锋刃般割碎叶意的身体，瞬间使得叶意的肉身遍体鳞伤。魔气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叶意身体的囚笼，可偏偏，它的挣扎效果甚微。
　　它可以伤害叶意，但是它摆脱不了叶意。

　　叶意的皮肤烂得触目惊心，他不仅血肉模糊，而且魔气还在加速他伤口的腐蚀，让那些伤口看起来愈发的狰狞。
　　很快，叶意浑身上下再也见不到任何的完好皮肤，他像极了一句腐烂的千疮百孔的尸体，生机黯淡。

　　就在这时，地面的法阵眨眼间点亮，治愈的光芒自下而上冲起，把叶意团团的护在其中，快速修复他肉身受到的破坏。
　　叶意的身体一边的被腐蚀崩坏，一边又在加速的修复，他的皮肤在溃烂和复原两者之间不停的变化着。

　　叶意抬眼望向霄宇，不知是不是他太过痛苦，他纯黑的眸子流淌出了乌黑的血泪。
　　他直盯着霄宇，他的嗓子咯咯咯的直响，好像是说话时声音在漏风：“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霄宇面对叶意的质问，他始终无动于衷。他没有理会叶意的问题，而是增强了治疗法阵的治愈的效果。很快，叶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好转，超过了割裂的速度。
　　于是，霄宇毫不意外地听到了魔气不甘的愤怒嘶吼。那种强烈的情绪就像是从神魂深处发出的痛苦呼喊。
　　魔气在咆哮，它甚至希望这样的情绪能够影响到霄宇，可以让霄宇心软，进而给它一条离开这里的道路。

　　可惜，霄宇的对应一如往昔的淡漠。魔气的所作所为不能左右霄宇的决定，对他没有丝毫的作用。
　　魔气逃不出房间，它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大喊，发泄自己内心的暴怒。它焦躁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它把无处可去的愤怒强加到了叶意的身上。

　　叶意漆黑的指甲瞬间变得尖锐，毫不犹豫的抓在了他的身上，顿时加重了叶意的伤势。
　　一道道的鲜血顺着指缝流淌，滴落在地面的法阵，仿若绽放的红色的花朵。魔气的报复使得叶意的身体愈发的残破不堪。

　　叶意听着自己的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他抬起漆黑的眸子正对霄宇，他发出挑衅般的呵呵笑声，企图激怒霄宇。
　　魔气出不去，叶意也别想要好过。魔气就是要折磨这个人，凭什么不让它出去？凭什么要困住它的自由？
　　叶意也好，霄宇也罢，一切对它不利的人，都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霄宇见状略微皱了皱眉，他当然能够看出对方的挑衅，他也清楚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他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只是面对这样的场景，霄宇看着体无完肤的叶意，他莫名的感到不舒服。

　　他早就清楚，屋内会是这般景象。
　　暴躁的魔气会把叶意折磨得痛苦万分，而不管发生什么事，叶意都会苦苦的支撑，他会与魔气抗争到最后，独自一人艰难的坚持到天亮。
　　每一次，霄宇皆是守在屋外，这不意味着他不了解屋内的情况。只不过当他亲眼看到时，感受总会有些不同。

　　符箓挡住了魔气的外溢，却挡不住撕心裂肺的惨叫，这般仿佛连神魂都在悲鸣的声音，不知道是来自魔气，还是属于叶意自己。
　　这样的声音会传到鬼街上，进而又传到鬼街之外，令城内的修士心慌不已。每逢叶意发病的夜晚，必定有人惨死。
　　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叶意杀了人，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随着时间的流逝，叶意皮肤表面的伤口越来越可怕，愈合中的伤口融入了污血，诡异又恐怖。
　　霄宇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叶意，治疗法阵的效果随着霄宇的情绪在持续增强，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强大。

　　以前霄宇在屋外，他听到屋内的动静，他明白叶意的痛苦，可他只是耐心的等待。
　　他在等着叶意自己熬过去，等着叶意自己战胜困难。

　　而今霄宇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让他免不了对叶意的遭遇多出一丝不忍。可想而知，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叶意承受了多少的痛苦。
　　叶意脸上的表情，霄宇早已看不清晰。
　　因为叶意的脸腐蚀得残缺不全，哪怕治疗法阵不断的强行修复叶意的身体，依旧深可见骨。有些时候，甚至能够见到骨头濒临断裂的重伤。

　　为什么叶意要承受这些？
　　霄宇不由的问了自己一句。他眼睁睁地看着叶意经历苦痛，他给予了叶意一定的帮助，可更多的时候，他没有让自己成为叶意的依靠。
　　他希望叶意尽快成长，他希望叶意要长大，要独立，要自己足以独当一面。他现在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显示出他内心的自私罢了。

　　霄宇促使叶意独立，要叶意学会坚强，他到底是关心叶意，还是在残酷的揠苗助长？
　　他留在房间，究竟是他有心让叶意少些煎熬，还是他在盘算，如果他解决了叶意的事情，他就可以放心离开了，他就能没有牵挂把这个人留下了？

　　叶意难受地蜷缩起身体，他蜷在治疗法阵内，他痛得忍受不了，好似陷入了深渊。他大喊大叫以此释放自己的情绪，减缓精神上的无尽磨难。
　　他觉得通过这样方式能让自己不那么的痛不欲生，哪怕这般做法根本没有多少作用。

　　魔气在房间内碰撞，伴随着死去活来的悲鸣，如此酷刑会一直持续到天亮。
　　霄宇垂下眼帘，他明白自己太冷漠了，他明明有其它的方式帮助叶意，他可以给予叶意更多的助力。
　　但他没有。

　　霄宇选择让叶意自己面对，自己承担。
　　他这么做，无非是要叶意对他的依赖少一些，然后在他抽身离去之际，可以更容易一些。
　　他是如此的无情。

　　霄宇慢慢地减弱了治疗法阵的力量，叶意身上的伤势顿时加重。叶意蜷在地面不住的抽搐，奄奄一息。
　　霄宇看了看叶意，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他离开了房间。
　　天还没有亮，霄宇会在屋外守一阵子，待到叶意的情绪平复，他再进屋替叶意疗伤。

　　房间的门徐徐合拢，蜷在地面的叶意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眸子仍是深不见底的黑色，不过他和刚才木讷不同，此刻的他多了一丝活着的气息。

　　这一刻，叶意的心底响起了讥讽的话语。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他就是一个自私无情的人。别以为他这些年是在照顾你，他只是心有愧疚。这一切分明是他犯下的错误，痛苦的后果却让你来承担。”

　　叶意望着关闭的房门，有时候，他觉得霄宇对他很好。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霄宇陪伴在他的身旁，照顾他的生活。
　　然而，叶意也知道，魔念说的没有错。

　　这些年，叶意就这么看着这个人在屋外对他的求助无动于衷。
　　哪怕这回，霄宇不知是什么原因进了屋，他却仍不打算出手相助，他一如往昔的任由叶意自生自灭。

　　“离开这里吧。叶意，相信我的话，难道我还能害了你不成？”叶意心底的声音劝说道，随之而来的是稀里哗啦的链条声，“我的生命依附于你。你出事，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我没有理由伤害你。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吧？”

　　叶意顿了顿：“可是，我又能去哪儿？”
　　“难不成你忘了，你来到泣血城的目的？你要寻找你的爹娘，他们在血山失踪了，你必须进入血山打探他们的下落。”魔念的语气一转，它不服地哼了声，“还是你甘愿被霄宇关在这里？永远生活在霄宇建造的囚笼中?”

　　叶意环顾四周，是啊，这里是霄宇给他建造的囚笼。
　　他约莫有些印象，他在天渊魔窟那会儿，他就已认真考虑，他以后不再麻烦霄宇，也不再拖累霄宇。待他离开了天渊魔窟，他立刻前往泣血城，寻找爹娘的行踪。
　　可后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变得不像他自己，霄宇对他的态度也陌生的可怕。

　　叶意意识到自己不对劲，他只记得自己当初陷入了洗心石的困境，他意识一阵恍惚之后，他就彻底失去的知觉。
　　他醒来时，眼前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在天渊魔窟，而是在这座魔修之城泣血城，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叶意完全不记得。
　　更糟糕的是，他变得容易忘事。
　　无论多重要的多不能忘却的事，他转身即忘。等他下一次醒来，他再次记起，又再次的忘记，不断的重复。

　　叶意不但变得忘事，同时他也变得虚弱，他的身体内有不属于他的力量，这些力量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他时常昏睡，偶尔才能清醒，并且每回他睁开眼，总是漆黑的夜晚。他分明感觉到霄宇在附近，他也心急想要向霄宇求助，奈何霄宇不靠近他。
　　他和霄宇之间隔了一堵墙，这堵墙阻隔了他和霄宇的所有交流。他们见不了面，他们见了面也是无话可说。

　　叶意难受得好像随时就会死掉，他不停的挣扎，却没人向他伸出援手，没人来帮助他。
　　霄宇，只是站在房间外，冷冷地看着他，抹灭了他所有的期待。

　　假如给叶意一个选择，叶意愿意逃离这个地方，而不是留在这儿继续忍受无穷无尽的折磨。他的体内过于庞大的魔气，早已抑制到了极致，爆发在即。
　　既然霄宇不会帮他，他就自己依靠自己。他已经受够了，每次在剧烈的疼痛中痛到昏死，而后他再次睁开眼，又是暗无天日的深夜。
　　一切永无止境。

　　叶意费力地站起身，他和体内魔气最后谁输谁赢尚不清楚。但他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必须进入血山，寻得自己的家人。
　　他的家人要他自己去寻找，也要他自己去保护，他不能再这么耗下去。

　　“我要如何才能出去？”叶意问道。
　　魔念想了想：“这个过程异常痛苦。你若是能够忍受得了，就先把体内的魔气抽离，用一招金蝉脱壳。”
　　霄宇的符箓主要针对叶意体内的魔气，所以这些魔气要逃离房间的希望相当渺茫。不过，霄宇的符箓并不会针对叶意本身，地面的治疗法阵明显就是保护叶意的本体而设置。

　　正因如此，叶意必须先抽出魔气，强行切断彼此的联系。他把魔气留在房间里，让外面的霄宇认为叶意仍在房间。
　　此后，叶意的体内没了魔气的，他自然不再受到符箓的阻拦。这样的情况下，魔念有大把的办法把叶意神不知鬼不觉的送离这个小院。
　　到时候，叶意可以马上进山，打探他爹娘的消息。

　　叶意最艰难的一步就在于魔气的处理，魔气融入了叶意的身体，要抽出必定痛苦，更何况它们还会重新返回。
　　到时候，叶意会再次承受这般生不如死的经历。
　　叶意听魔念说了利弊，魔念提出的困难对叶意而言都算不了什么。这些年，他残破的身体还有什么折磨会忍受不了。

　　叶意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他随即对自己下了狠手。抽离魔气的煎熬，使得他的惨烈吼叫再度令泣血城惶恐不安。
　　直到天亮在即，叶意的房间终是安静了。

　　再然后，天色大亮，霄宇推门进入叶意的房间，他只见到了满屋暴躁的魔气，以及一扇打开的窗户。
　　血迹从治疗法阵一路蔓延到了窗边，再往外，一无所有，他寻不到叶意的丝毫气息。

　　霄宇微微地握紧了拳头，他清楚，这是叶意自己走了出去。他如果一直守在房内，绝不会出这样的篓子，可他没有。
　　是他先放弃了叶意。
　　他隐约的感觉到有什么和以往不一样了，无声无息之间，有些关系已然发生了巨变。叶意走远了，他自己走的，好像从此以后他的生活不论好坏，都不必霄宇再管。

　　不一会儿，老妇人急匆匆地赶到霄宇的跟前：“主人，大事不妙。城内昨夜死了很多人，那些魔修闹得厉害，他们恐怕会对叶公子不利。”
　　可是，这一次的小宅院里并没有叶意。

　　同一时间，血山内，叶意站在一名年轻男子的身旁，他正在翻找储物戒，为对方挑选适合的丹药。
　　“还真是，走到哪儿都能碰见你。”年轻男子看着叶意。
　　叶意浑身狰狞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他的模样像极了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他的眸子黑得异样，他的情况明显不对劲。

　　年轻男子为难地挑眉：“像你这样的药师，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能照顾好别人？”
　　叶意的黑眸淡淡地扫过对方，他略显疑惑：“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