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后她成了第一眷属》翡唐

6、幻觉再现

　　本来，戚灵玄还想咨询一下自己之前出现幻觉的事情，但是此刻她已经完全无瑕顾及。
　　她现在只想赶紧去联系警察那边，问一下为什么他们会认为是8个人失踪。
　　如果最后车子落海的时候除她之外，车上只有3名乘客，那另外的5个人呢？
　　以及车上剩下的3个人又是什么人？在这次的事件中，他们又是充当着什么角色？

　　她记得那3个男人中，一个扎着小辫子，戴着墨镜，穿着一件敞开的蓝白条纹衬衫外套，下面是一条浅棕色工装裤，这个人坐在车子靠门的爱心座椅上。
　　还有一个人，一头浅金短发，是个白人，他提着一个刻着图纹的金属公文箱，坐在前面靠近司机的位置处，还戴着一副墨镜和耳机。
　　最后的一个人——

　　一双底色是深渊般的黑色，却又泛着几丝金属般冰冷灰色的眼眸如炸雷一般钉进戚灵玄的脑海。
　　在尸山血海之中，那样的一双眼睛也染上了血，在看着她。

　　而她，她在……
　　她似乎躺在哪里，那是个窄小的地方……

　　林医生看见戚灵玄脸色煞白，身体也晃晃悠悠的，如同大厦将倾，见她这样，林医生皱着眉，清楚这已经是戚灵玄的极限，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的精神会无法坚持直接崩溃，那样可就麻烦了。
　　于是她站起身，立刻喊停，“戚小姐，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一声呼唤，戚灵玄从那些不知出处的幻象中回到现实中，她手脚发麻，就像是鬼压床结束一般。
　　她有些慢半拍地看着林医生，忽然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林医生只是如常地笑了笑，温婉安抚，“你今天已经很努力了，我们下次再继续吧。”

　　“……好。”定了定神，戚灵玄点点头。
　　她此时确实觉得很疲惫。

　　在离开咨询室之前，戚灵玄扶着门框稳着身体，扭过头，又再次看了林医生一眼，林医生耐心地询问道：“怎么了？”
　　“……”戚灵玄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的发尾，她将视线重新落回到林医生的脸上，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林医生的头发，好像不香了。

　　但是因为过于疲惫，她没有再细想。

　　而离开那层楼后没走几步，戚灵玄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寒发抖，她撑着又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抵抗不住，猛地跌坐在走廊边上。

　　她一手扶着墙，一手撑着地面，才勉勉强强地让自己是保持一个坐着的姿势，而不是一头栽倒下去。

　　走廊上的人见她这样，惊呼一声，连忙围上来询问她的情况，还有人去帮忙叫护士。
　　但是戚灵玄对这些关怀都无暇应对，她只觉得脑子嗡嗡一片，像是有巨山压顶，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五脏六腑也在扭曲，手脚更是动弹不得。
　　但又像是有两双手分别在她的前后方，拉扯着她，然后要将她活生生地撕裂成两半。

　　忽然之间，声音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世界中又只剩下了戚灵玄自己喘息的声音。

　　一片湿润的感觉从扶着墙的手心传来，戚灵玄艰难地侧过视线，看到自己扶着的医院表面竟然化作一滩夹杂着海藻海带的污泥，而她的手正在不断地被其吞噬，一股腥臭味从中传来，在污泥之中，戚灵玄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触到湿滑黏腻的固体表面在她手掌下滑动。

　　下一秒，那个东西缠住她的手，要将她拉入墙中！

　　戚灵玄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被吸进去绝对不是件好事。

　　在一瞬间的慌乱之后，她撑着地面，不知道是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用着身体的重量往反方向拉扯，和那股力对抗。
　　而两股强大的相反力让她手臂骨头发出哀鸣，她的肩胛处传来‘咔哒’一声，撕心裂肺的疼痛顺着肩膀迅速钻入心口。
　　但正是这噬心的疼痛，宛若一剂强心针打在戚灵玄身上。

　　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抵抗不住漩涡的吸力，再这样下去，她只会被这个污泥吞噬殆尽。

　　眼神一凌，戚灵玄的脑中迅速作出判断，她那一直抵住地面的手忽然放弃撑住地面，失去这道力，她被迅速吸着向前，然而就是这一瞬间，她猛地抓住自己那只被吸住的右手手臂，然后顺着那股吸力，迸力一扯！

　　撕拉一声，鲜血飞溅，那股吸力随着她自断一臂消失，脱离漩涡的戚灵玄没有收住力气，猛地往后一栽，倒在地上。

　　外界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进这个世界，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在剧烈的疼痛和无尽的疲惫之中，戚灵玄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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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的人群围着这个突然痛苦倒地的女生，七嘴八舌着问着到底发生什么了。

　　被叫来的医护人员急匆匆赶来，只是他们刚一上前准备去看情况，一个人就将他们拉开，然后自己冲上前。

　　“请你不要影响救治……”

　　话音还没落，那个青年便拦腰抱着人站起身，“这是我妹妹，我已经通知了她的医生在病房等着。”

　　医护人员们本来想问需不需要病床，病人不知道情况抱着走，万一恶化了病情呢？毕竟看刚才那个女生的情况，不容乐观。
　　但一想，这人是家属，想必是清楚病情的，便只是连忙赶上给他们开路按电梯。

　　回到病房，戚于景将围过来的医护人户打发走，随即立刻将门一关，然后迅速把怀中的戚灵玄放平到床上，娇小的姑娘在他怀里的存在感还不如他平时的负重，此时落在床上，轻飘飘跟羽毛似的。
　　他坐在床边，一手从戚灵玄的兜里很自然地掏出那被‘没收’的手机，他在自己的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名字，如果戚灵玄此刻醒着，便能认出来这个名字正是昨天给戚于景发信息的那个‘前女友’。
　　同时，他一只手从戚灵玄的右手手掌开始，沿着骨头与肌肉走向摸索着往上，他轻微一压，昏迷中的戚灵玄便反射性地眉心被牵扯着一动，很是痛苦。

　　戚于景脸上表情逐渐凝重，此时他耳旁的手机也已经接通。

　　“她出事了。”他开门见山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一离开咨询室就遇到了魂蚀，为什么没有魂蚀的预警？……人还在，不过，我这个妹妹对自己够狠的，她的手我摸了一下，初步判断粉碎性骨折，有没有别的伤需要系统性检查……”他语气不像平日在戚灵玄面前那般温和开朗，而是带着一种骨子里的冷漠，他此时已经初步检查完戚灵玄的情况，他收回手，坐在床边，视线从戚灵玄的身上移向窗外的远处，他命令着对面的人，“……医院附近需要清理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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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陶秀香穿着一身便装，她因为309案件已经没日没夜的工作了快半个月，她双眼满是血丝，但却没有一丝颓态，“现在案件中的幸存者已经苏醒，眼见着就要有破案的希望，局长您让我这个时候停手，我不明白，也不愿意！”

　　她的面前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虽然有些年纪，但是即便坐着也能看出身姿挺拔，那个背脊后面像是撑着一根看不见的竹子，一看便是军人出身。
　　“这是上面的命令，陶秀香同志，让你停手，不代表这件事就此画上句号，你要相信上面会对这件事有更合适的安排。”

　　“行，那您告诉我之后是谁来负责，我总要对被害者的家属们有个交代。”

　　公安局局长邹大海一脸讳莫如深，“这是机密，总之，这个案子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们所管。”

　　“可是……”陶秀香还想说什么，但是邹大海却摆了摆手，“没有可是，这是命令，不容置疑。”随即，他语气缓和了一些，“秀香啊，你也干刑警也已经十几年，不是愣头青了，你应该清楚这代表什么，这些天你和小山这些一队的同志们也都辛苦了，好好回家休息一下，你这些天都没怎么回家，老蔡旁敲侧击问我几次了，说甜甜想你得紧，你再不多陪陪，孩子一转眼就长大了，到时候留下的都是遗憾，之前我跟你说让你退居二线的安排，你也好好考虑一下。”他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劝道。

　　提到自己的女儿，陶秀香原本强硬的态度稍微软化。
　　对于女儿和自己的老公，她确实愧疚。
　　身为刑警，她三天两头不着家，女儿自打出生开始便基本是她老公在照顾，她都很少陪在家里。
　　如今女儿都快上初中了，她一次家长会也没能去。

　　离开局长办公室，陶秀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自己凌乱桌面上摆着的都是309案件的资料，根据摄像头能够确认，在公交车失踪在迷雾之中时，车上应该是有九个人，其中一人是司机，另外八个是乘客。
　　而这之中，他们找到了只确定了七个人的身份，另外两人因为摄像头没有捕捉到长相，所以一直无法确认身份。
　　这六人之中，除了一个人是来自美国的老外，有些奇怪外，另外五人的背景都极其普通。
　　鲁向阳，公交车司机，50岁。
　　黄永明，外地来务工人员，56岁。
　　江西华，互联网公司程序员，30岁。
　　赵桂凤，家庭主妇，47岁。
　　余雅茵，大学学生，20岁。

　　甚至那个老外阿莫斯．格伦维尔刨除国籍，背景上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根据他们在海关处调到的资料来看，他是一个奢侈品经销商，在半个月前入境，目的是旅游。

　　还有就是戚灵玄了，大学学生，19岁。

　　其中戚灵玄的名字被重点圈了起来，旁边写着——唯一幸存者。

　　此时一个青年警察走到陶秀香的座位旁边，他正是之前陪着陶秀香去医院的那个男警察候薪山，他此时手上端着咖啡，还拿着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陶姐，局长叫你过去什么事？我们是不是要去医院了。”

　　还去什么医院。
　　案子都没了。

　　陶秀香长叹一口气，看着那堆资料，她伸出手将一些资料拢了拢，“小山……”她正准备把这事跟候薪山说，此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是事故遇难者之一余雅茵的爸爸。

　　“陶警官啊……”刚一接通，余雅茵爸爸那嘶哑的声音响起，“陶警官，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是一个很老实的老好人，总是怕麻烦到别人。
　　陶秀香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连忙应道：“余先生，您好，没关系，您是有什么事吗？”

　　余爸爸闻言，他问道：“我想问，茵茵有消息了吗？这么多天了……她从小没受过什么苦，她肯定想家了……”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没忍住带上了哭腔，那是他的宝贝疙瘩啊。

　　陶秀春盯着自己面前那些资料，她想起来事故第二天，发现309路公交时，这些家属们迫不及待地来到公安局的样子。
　　余雅茵是来海城读大学的，她的爸爸妈妈都是安阳人，得到消息后立刻坐了几个小时飞机来到海城，这些天也一直没有离开海城，住在便宜的连锁旅馆里，等着他们的消息，同时，他们自己也印了寻人传单，在四处派发。
　　这些她都知道。
　　而这也不是个例。

　　这一个个名字的背后，都是一个个心痛如绞的家庭。

　　听着余爸爸那边的泣声，陶秀春没有办法跟他说任何推诿或者疑似推诿的话，如果她此时跟他说，这个案子不是她负责了，并且她也不知道是谁会去接受，那对于他来说，只怕连最后一点希望他都瞧不见了。

　　陶秀春又看了看自己桌上女儿的照片，她那双已经有了岁月细纹的眼睛里升起坚毅的光芒，好比黑夜中的星辰。
　　谁的家庭不是家庭？
　　而她也从来不止属于她自己，她是国家的，是人民的。

　　她将那些资料往那朴素的深色帆布袋里一装，她站起身，往外面走去，“余先生，现在侦查还在进行中，您放心，有消息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们，您们照顾好身体，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候薪山连忙拿上自己的东西跟上走了出去，随即抢在陶秀春前面坐上驾驶位，而此时，陶秀春刚刚挂断电话，她看着积极的候薪山，有些无奈地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陶姐，怎么样，咱们是去医院吗？”

　　陶秀春点点头，“对，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