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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恰似飞鸿踏雪泥(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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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木兰轩浩浩荡荡地涌出了一众人。自从此事发生过,骨咄禄子默矩遣来的侍卫和宫女,数量是王宫中一等一的。
头一个,就要从忽兰王妃的中宫走过。据说骨咄禄子默矩免了她的见礼之仪。她望着身侧的黎阿木,据说他也是不需要向大汗以外的任何人行礼的,那他对自己为什么礼数这么周全?多日朝夕相处下来,她差点忘记他是她的杀夫仇人。
不过以九爹爹的回春手,加上碧玉丹,应该不成问题吧。
这两个少年,年纪都比她还小,性格却都是一样的沉稳。黎阿木在她身边的时候,经常让她想起杜少华。
就冲着他,也该救出杜长卿不是?
唉,好怀念他的粥。楚楚思及此不由得大为郁闷。也不知,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中宫中居然静悄悄的,门口的侍卫,调教得真不错,简直可算得上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不过她相信,肯定会有消息马上传到忽兰王妃的耳朵里。
想起她气得煞白的脸,她立即乐得飞飞的。眼前已来到宫墙边,远望去,雪峰巍峨,天地间皆是白茫茫一片------
她心驰神往,拔腿就跨过宫门。门口宫卫急急拦住,道:“夫人,你不可以出宫的。”
她哪里肯听,推了身旁的黎阿木一把。果然少年面无表情对宫卫道:“且随夫人高兴,有什么事,自由我担承。”
于是一行人兴冲冲一拥而出。这些内廷宫女,不知有多久没跨出这道大门了。
以大阿尔泰山和哈密以东的山脉为标志,□□与西突厥唇齿相依,遥遥相对。□□王宫建在鄂尔浑河上游、哈拉和林附近,在宫城深处。楚楚一行,来到宫城的最高处,在那里,可以看到阿尔泰山高高耸立入云端,顶上云烟缭绕,常年白雪皑皑,圣洁无比。天寒地冻,到处覆盖着茫茫白雪,一派雄伟风光。楚楚忽然想起娘娘曾经吟过的一阕词来,就笑着用突厥语译出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黎阿木听得入神,认真问她:“唐宗,很明白,宋祖,是什么?一代天骄是谁?”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也想明白。这首词大气磅礴,闻所未闻,难道竟是你自己的手笔?”
楚楚一抬眼就看到骨咄禄子默矩的蓝眼睛,差点要无语问苍天,急忙道:“不是,我只是随意听来的。”
果听他道:“原来小兔子还精通汉学。这倒真正是难得了。”那双蓝眼睛折射着无限光芒,楚楚哪里敢正视,干笑了一声道:“听闻大汗推崇汉学,所以我特地学了一些。浅陋之处,大汗多多包涵。”
“原来是这样,”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如果还是浅陋,本王就只能说惭愧了。”
楚楚心头大跳,干巴巴地道:“难得大汗喜欢。”
他总算微笑起来,道:“嗯,这样的阿伊丽,我很喜欢。”
周围的人怎么一下子都不见了?好像都练了无影步。楚楚无可奈何,目瞪他一手箍牢自己的纤腰,一手托起她的下巴,那双蓝眼睛越来越近,终于嘴唇贴住了自己,像是知道她的战栗,犹如一片羽毛,轻柔地落在上面,虽然动作不大,底下的手腕刚硬无比,已经预示了这一切的避无可避。
待到一个深深的呼吸后,他将下巴靠在她头上,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阿伊丽,这次总算吻到你了,我已经想了好久。”
她的心在狂跳中一时难以平息,还努力想挪开:“大汗,光天化日------”
他在她耳边悄声说:“他们看不到的。”
楚楚无奈地道:“天神会看到的。”
他笑道:“看到了更好------不过小兔子,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楚楚被他拖着,跟着他的脚步,沿着护城河而下,在南北大道主轴线的北端,赫然出现了一座庞大的佛寺,建筑异常宏伟,佛塔高高挺立。一座高大的佛塔位于中心,四周各有25个方形小佛塔环卫着大佛塔,排列严谨,阵势威重。殿中高僧云集,香火燎绕,□□常转,一派佛国景象。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循正殿而上。寺中早有喇嘛迎上前来,唱了个喏。见到她的面容,都微微一惊。他笑着向他们点点头,两人跟着喇嘛,来到一面墙前。楚楚仔细一看,不由瞪圆了眼睛。
墙上是一幅巨大的壁画。画中人站在月中,身着一件极短的白裙,头上戴着五色花环,画像历年已久,有些地方已经斑驳,但那女子的容颜依然清晰,辨得出颜如舜华。整个画像栩栩如生,画中人仿佛呼之欲出。问题是,看着她,就好像是楚楚揽镜自照。楚楚简直快要趴到画上去,还是不得不承认,太像了,画上人那双黑色的眼睛,流光溢彩,静静地俯视世间,仿佛看尽了人间的冷暖。楚楚听到自己的声音梦游般问:“她是谁?”
僧侣恭敬地说:“月之女神。”
楚楚还没从惊呆中反应过来,已被他一把拉着同跪在壁画前的跪塌上。只见他双手合十,虔诚祷告道:“月之女神,骨咄禄子默矩与阿伊丽愿蒙受您的恩宠,结为百年之好,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眼看僧侣们微笑着就要过来,楚楚醒过神来,立刻站起来,掸了掸膝盖部。
骨咄禄子默矩看着她,目中渐渐升起一股怒火。
这个女人居然还要笑道:“正如忽兰王妃所说,几面之缘,是不可能生出深厚的感情的,更不要说情爱。既然没有这样的感情,怎么能随便订下白首之盟?大汗难道往常都是这样哄骗后宫的女人吗?”
原来她是不信,也难怪。骨咄禄子默矩觉得纵然告诉她: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想做,就做了,恐怕她只会嗤笑一声。不要说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当然这到底算不算深厚的感情,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身为王者,并不熟悉情爱。也许,只是因为很想拥有。难道真的非得想得那么清楚?
自己是不是应该教训她一下,既然已经来到宫中,就不要想与众不同?
但是自己,好像还并不愿她失去自己锋利的爪子,虽然经常被抓得有点生疼,比如现在,心里涩涩的算怎么回事?
但是他毕竟在王宫里长大,心中犹如电转,面上并没有一点表情。
楚楚凭一时冲动说完这番话,看到他刀锋般的目光,以及僧侣们变色的脸,这才想起他的传说。
天,她居然对一个嗜杀的王者说情爱?当时明明应该配合他作欢喜万状,这种演技她并不是没有。如今------她在他注视下害怕地退了一步,心想:不会吧,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不能就这么死了。
不过自己这次好像洪福齐天,他居然站了起来,也不说话,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一干人等在殿门外,见大汗面无表情,心里都格登了一下。
楚楚只觉自己是被他拽回木兰轩的。她这次学乖了,一声不吭。
他面无表情地让阿南下去以后,她才觉得危险的降临。
难道------那双蓝眼睛,分明闪起再也熟悉不过的情欲之光。
她这才忽然省起了自己这次冒认的身份,还有这层麻烦。
怎么办?她心中百念交杂,眼看他就来解她的衣裳,急道:“等一下!”
他理也不理,一把将她外衣撕落!口中冷笑道:“情爱,与欲望从来分不开。不过是因果的问题,今天别管有因才有果,我看还是让由果而生因。”
他还会讲佛学!
楚楚在最紧急的关头,突然想起还有一招可用。
就在他准备再动手之际,她突然伸出手,将她身上的红衣,先行扯落!
他明显愣了一下,见她娇娆的身躯,只贴了紧身衣物,呈现眼前。
他还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她已逼近过来,冷笑道:“来啊,男人不都是这个德行,大汗如何,也是一样的货色。”
她瞄了他一眼,乘他还没反应过来,道:“男人不过是要女人的身体,何必假情爱做由头?可惜女人的身体容易得到,女人的心却难以降服。我告诉你,女人的心,是天下最珍贵的宝藏,只要她爱你,无论你怎样卑贱,你在她眼里就是整个世界,即使世事变幻,天崩地裂,此心不变。但是,如果她不爱你,无论你是九五之尊,还是富绝天下,你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她冷笑再向他俯身过去,道:“行啊,浅陋的男人,来把这个拿去,既然对你们来说这个才重要,那么你们只配得到这个。来,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