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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章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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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辞树到了云极山庄后的生活,不可谓不精彩。而上一回他不知好歹挑战了一下大师兄的底线,被阮寄真揍了个天地倒转,躺在床上一下不能接受被强制留在山庄里的现实。
云极首徒师承方无应,一点都没有觉得一大欺小有什么不对。草原的小野狗平日里和那些欺负他的贵族老爷们动手,比阮寄真大上好几轮的都有。他见阮寄真身形一点都没有草原之人的魁梧,暗忖哪怕打不倒他,也叫此人讨不得好。
果然,他一出手就是极毒的一手。往人腹部最柔软的地方出拳,能叫人疼得在地上打滚。
不想,他的拳头刚伸出去就被人一把抓住,再一扭,整个人就被压趴在地上。花辞树先是一愣,猛向后一锤,结果没击中,被按住了后脑勺,脸在青石板上压得变了形。他大骂一声,奋力扭转身子,踹出一脚。
结果还是被抓住了脚脖子,一拉一拽,整个人晕头转向,方向都不对了。
简直就单方面的暴力压制。
小孩子打架有甚意思,偏几个大人无聊到了极点,看得津津有味,也是闲的很。花辞树韧性极强,是个可塑之才。可心气儿也是高到了天上。还是个孩子,被这么压着揍,哪还有些理智冷静。双眼赤红,也不知委屈哭的,还是疼哭的。
其实阮寄真下手不那么重,妙在把花辞树胡乱的招式全都压制住了。这蛮娃身上的伤,大多是他自己摔出来的。
被轮打了一圈儿,他终于忍不住,用蛮劲挣脱阮寄真的钳制。弓起身子犹如弹射一般飞出一脚,险些擦过了阮寄真的门面。然后被一掌推了出去,趴在地上,屁股拱了两下爬不起来了。
“呀,”段北秋叫了一声,“是掠尘步法。”
掠尘步法乃是云踪剑法的基础步,云极弟子们踩着这一套神鬼莫测的步法,使出更加诡谲瑰丽的剑法云踪。
花辞树得了方晏一二教导,用这一招不知打败了多少欺负他的人。如下被逼到无招可用,自然下意识就用上了。可是这样半路的野路子哪里比得过正统的传人,一下就被推出去了。平时无往不利的一招被这样轻易的化解,花辞树觉得天都暗了:怕是真的走不出这个怪地方了。
阮寄真瞧他摔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皱了皱眉头,说:“用力的方向不对,准头也不好,你怎么学的?”
他能怎么学呢,不过学了个壳子,能打赢架谁管准头方向对不对了。作为半个教导者方晏摸了摸鼻子,对花辞树说:“我教你的功夫里,招式不止这一种。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想学?”
花辞树很想说不想,但想到对面阮寄真的身手,那一句不想怎么都说不出来。
说实话就看花辞树这小暴脾气,阮寄真就知道他一定是个比段北秋还要麻烦的烦头精。瞧着他一身青瘀摔在地上,分明已经被收拾得恨了,依旧不肯松口的样子,遂说:“你只要能赢,就能走。”
摔在地上的花辞树,眼中爆发出一阵摄人的精光,咬了咬牙站起来。走到方晏身旁,不说话了。这是狼崽子暂时表示臣服的意思。
“这一身青紫,明早起来脸估计得肿两倍大,”迟九素摇了摇头,看了徒弟一眼。谢灵均会意,走上前冲花辞树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来。
花辞树此时到不犟了,乖乖跟在谢灵均身后。阮寄真瞧着他虽低着头走路,但背脊挺得笔直,一副不服输的样子,说了一声:“我跟你一起去。”
听到这话,花辞树背脊一抖,肩膀塌了下来。
在场大人皆是了然,方晏摇头叹息:“还没死心呢。”
迟九素说:“寄真着实不必如此小心,那孩子暂时难为不了灵均。”
又一想,这孩子从小护着自家徒弟,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那头段理同方晏说:“小孩子嘛,打打闹闹一阵,都熟悉了自然也就好了。你不必如此忧虑。”
“寄真之优秀,着实超过我的想象,”回忆了一番方才阮寄真的身手,那掠尘步法用的漂亮得不像话,“无应收了个好弟子。”
段北秋立刻不服了,蹭到方晏身边,嚷着:“大师伯,那我呢,我呢!”
方晏哈哈大笑起来,把小胖子抱起来,让他骑在自己肩头,郎笑:“你也好!和你师兄不一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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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晏千里迢迢从草原来到川蜀,不会那么早回去。又因方无应还没有回来,暂不知归期,于是崔伯就收拾了一个院落出来给他。考虑到花辞树这个刺头估计幺蛾子挺多,于是方晏便叫他和自己住在一起。一来可以盯着他,二来若有个熟悉的人,他也不会那么害怕。
花辞树被狠揍了一顿,开始换着法子逃跑之事暂且放在一边。说一说那个凑成了师伯师侄相遇后,英勇晕倒的倒霉蛋贾一。
谢灵均的医术自然是过关的,不到几个时辰,此人就从昏迷之中清醒了过来。又休息半日,精神头养过来了。百草堂的掌柜曹叔见他有了说话力气,立刻联系了夕照峰。
事关剑派安危,阮寄真同方晏直接下山,亲自处理。
贾一自醒来后,知道了自己获救的全过程,激动得不知怎么才好。见到阮寄真后,情壮男儿竟然是要落泪了。这可把云极弟子唬了一大跳,略有些无措地看向带着斗笠的方晏。方晏自然知晓他们为何如此激动,拍了拍师侄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慌乱。
为云极山庄效力的人,除了当年的方家旧部,还有便是方无应这多年来行侠仗义帮助的人家。往往都是无以为报的救命之恩。那份感激与忠义,是现在这个年纪的云极首徒知道,却不能完全体会的。当初方无应宣布收徒,甚至传出话,言及弟子如亲儿。所以,今日有幸见到方无应的传人,贾一的激动便有所出了。
阮寄真略微僵硬地被贾一盯了一会儿,道:“我们说正事吧。”
所谓正事,便是贾一为何被人盯上了。
“我从出了怀秀,就察觉有人跟在我身后,”贾一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些人的武功比我,若非他们十分急切,跟的太过紧凑,我原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贾一带来的东西,乃是一封求救信。
苏靖的妻子原是幻月宫弟子,苏家出事的时候她正带着女儿在门派中探亲。消息传来,她自然慌乱无比,不敢回家,于是便想要求救。苏罗氏许是从丈夫那里知道了云极山庄的联系方式,便手书一封,想请方无应救丈夫一命。
没想到,早有人守株待兔,盯着她了。
可见,苏家遇害绝非如江湖上传言那般,是洪江水寇一时兴起的报复之举。幕后之人就是想借着苏靖方家旧部的身份引云极山庄现身。
此招实在有些恶毒,就算方无应乃是天下第一剑客,得到苏家遇害消息离开了门派。调虎离山,那云极山庄之上便没有其他的高手。若此时山庄位置暴露,随便一队人马就能把刚刚扎下根的云极山庄连根拔起。
若是云极山庄倒了,此时的江湖上能为之主持正义的人可一个都没有。
贾一叙叙说完自己的经历,冲阮寄真焦急道:“大公子,实在是我的不是,竟把贼人引到了这里。”
他一急,脸上就白了几分,想都不用想,必是伤口裂开了。
“这不关你的事,”阮寄真说,昨日贾一之英勇与坚持,他看在眼里,此时绝不会去责怪他。
“那,苏家的求救该怎么办?”贾一问。他是方家军人之后,得知苏靖遭遇,感同身受自然有一份心忧。
“我们的消息不晚,此事已有安排,你放心,”阮寄真没有透露方无应不在山上的消息,只说苏家的事情一定会得到解决。
方晏全程几乎没说过话,只听阮寄真与贾一之间问答。他发现此子心思缜密,竟然没有细节上的遗漏。丝毫没有需要他的地方,越来越觉弟弟这个徒弟收的好。一时竟起了遗憾,心想若非自己早歇了江湖争斗的心思,这样的好苗子,他绝对不会错过的。
正当方晏一颗惜才之心上下起伏时,阮寄真同贾一的对话也差不多到了尾声。嘱咐了受惊了一路的贾一好好休息,阮寄真与方晏从百草堂后门退出,寻了回山的路回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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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阮寄真一直在回忆方才得到的信息,那等陷入沉思的模样十分专注。方晏知他有所得,便不去打扰,只管由他想来。二人无话至半路,阮寄真忽而道:“师伯,此事我总感觉有些古怪。”
方晏捋须而笑:“你只管说来。”
阮寄真道:“听贾一所言,苏家刚被害不久,其妻便已经得到了消息。算算时日,竟然比我们得到消息还快一些,此其一也。二,那苏罗氏既然在幻月宫探亲,出了这等大事,她为何不先找幻月宫帮忙,第一反应竟直接找了师父……她知道有人会找苏家的麻烦?”
不等方晏回答,他又疑惑道:“如果不是她预先知道此事,那么就是有人告诉她的。”
方晏点点头,说:“可还记得那信的内容。”
云极首徒一怔,回想起来:那信上所说乃是请云极山庄将苏靖从歹人手中救回来。这意味着,苏罗氏明确知道她的丈夫还活着,是被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