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金融街》青淇

19、第 19 章

　　下午医生查完房后，何妈就回去了，病房里静悄悄的。

　　方紫汐把病床摇起来，半靠在床上，一只手捧着黑宝书，一只手伸着打吊瓶，遇到不懂的地方，她就匍匐下去，把书摊在腿上，手里拿着笔在旁边的本子上划着。

　　过了很久很久，外面一阵喧闹，她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声音，刚放下书想拿着吊瓶下床去瞧瞧，就听见一阵敲门声，接着一个圆圆的脑袋伸了进来。

　　“小汐汐，你果真在这间病房，总算找到你了。”果真是钱瑜的大嗓门，她的身后跟着石小眼，两人手里提着一些水果和鲜花。

　　方紫汐一时之间很是意外，忙从床靠背上坐起来，想要起身下床：“你们怎么来啦？也不先给我打个电话。”

　　“听小眼说你生病了，我可是担心了一天，又怕你要休息就没敢打电话给你。”钱瑜赶忙上前把她拦住，示意她不要乱动。

　　石小眼补充了一句：“早上我们组的王晓明开会回来，说你生病了没参会，所以我就告诉了钱瑜。”

　　“就是昨晚淋雨得了肺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谢谢你们来看我。”方紫汐拉着钱瑜的手让她坐在床边。

　　“你这次可成了大红人了。”钱瑜诡秘的眨眨眼，似乎有什么喜讯要跟她汇报，“我听说你们部门的那个Fanny气的脸都青了，在办公室大发雷霆，哈哈哈。”

　　“……”方紫汐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钱瑜像竹筒倒豆子般迫不及待的把事情描述了一遍。

　　原来一大早，明发贸易孙总就亲自去了天盛找林皓辰，上次他从天盛撤资，林皓辰和师太都曾打电话挽留过他，无奈他当时火气正大，委婉的拒绝了。

　　这一次他过去，是重新签合同开户，他把方紫汐冒雨等他的经过告诉了领导们，对她的认真敬业精神大加赞赏。

　　孙总觉得方紫汐作为一个小新人，她的专业水平并不逊于工作多年的老员工，所以他要求指定方紫汐以后负责明发贸易的策略。

　　当时副总裁崔亦明正好在林皓辰的办公室，也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竟然一反常态的替林皓辰做主答应了孙总的要求。

　　而孟静帆知道了孙总过来重新开户的事，她竟然厚着脸皮跑去林皓辰办公室，当面请求孙总再重新选择她做策略分析师。

　　孙总正在满脸为难之时，崔亦明替他拒绝了孟静帆，并撂下一句话：“你早干嘛去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没想到这个小崔总这么有魄力啊，哈哈哈。听说，Fanny回去后，在部门痛骂小崔总，骂他多管闲事，还骂他是面瘫，连我们行政部的同事路过都听到了。这个Fanny还真是胆子不小，连副总裁都敢骂，我说吧，她就是有总裁做靠山，太嚣张了。”钱瑜耸耸鼻子，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态。

　　原来今早自己不在公司的时候，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方紫汐心想，既然孙总去了公司，这件事算是解决了。就剩下资管方案泄露的那件事还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但是她是清白的，师父，他真能明白自己相信自己吗？

　　想起一切，她心中一阵酸涩，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委屈。

　　三人正在闲聊着，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接着门口的玻璃上出现了一张英俊的脸，钱瑜只瞥了一眼，就惊的从床边跳了起来，赶忙跑去打开了门，张口结舌的喊了一声：“林...林总。”

　　林皓辰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像是刚结束一场重要的会议赶过来似的，额头还冒着细汗，黑亮深邃的眼里是满满的歉疚，方紫汐一时呆住了，竟忘了叫他。

　　林皓辰从门口缓缓的走进来，对一旁同样惊呆的钱瑜和石小眼温和的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纸袋。

　　他俩反应过来，更加惊慌失措。不知道是被林皓辰在门边的帅气倾倒了，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天盛第一男神，钱瑜的手不自然的抖动着，平时伶牙俐齿的她此时竟然无语了。

　　林皓辰走近病床，看看方紫汐手臂上挂着的吊针，低声问了句：“好些了吗？”

　　方紫汐轻轻“嗯”了一声，钱瑜反应过来，她对着方紫汐悄悄眨了眨眼，就清清喉咙对石小眼说：“小眼，咱们不是还得去买东西吗，不早了得走了。”说着又转头对林皓辰说：“林总，您再坐一会，我们有事先走了。”

　　“恩？哦，是，是。”石小眼愣了一下，刚反应过来就被钱瑜快速的拉了出去。

　　两人走后，病房里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安静的连彼此重重的呼吸音都听得见。林皓辰坐到方紫汐的床沿，一声不吭的看着她，眼里满是疼惜和愧疚。

　　无需太多的言语，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互相凝视着，方紫汐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

　　他一定很心疼她吧？他一定想表达歉疚吧？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中所隐含的一切都被她捕捉到了。

　　昨天之前，她还在耿耿于怀他对她的不信任，而现在，这深情的凝望，已解释一切，她所有的委屈顷刻间烟消云散。

　　片刻，林皓辰低头去看她的手，那只白皙的手臂正半露在袖口外面，上面贴着胶布，药水通过针管一滴一滴滴入她纤弱的身体，他终于抑制不住的伸手轻摸了一下她的头，“紫汐，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她柔顺的披肩长发从他的手指间拂过，他情不自禁伸手握住了发梢，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在微微颤抖。

　　林皓辰的语气虽是责备，但在方紫汐听来却亲切暧昧，就像是最亲的人在埋怨自己不好好爱惜身体，她的心中充满了暖意：“我已经好多了，谢谢关心。”

　　林皓辰极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瞥见了她手边的黑宝书：“怎么？生病还不忘用功？”

　　“你让我两周之内完成，可现在一周多过去了，我才看了一半不到。”她神情羞涩，“如果这点任务都完不成，还怎么好意思拜你为师？”

　　他浅笑起来，浓黑的俊眉一挑，“那么想做我的徒弟？”

　　“做梦都想。”她回答的毫不含糊。

　　他收住笑，满含深意的看着她，几分嗔怪：“傻丫头，如果我没把你当徒弟看待，又何必要指导你看书呢？何必要让你跟师兄们在一个团队切磋呢？”

　　“这么说，你其实早就已经收我为徒了是吗？”她兴奋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手上的药水瓶子也跟着晃荡着。

　　“小心，你还在挂水呢。”他赶紧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膊，手指隔着衣袖触碰之处，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传过来。

　　“你...真的肯做我师父了？”她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要再次确认一下，“不需要什么拜师礼了吧？”

　　一想起那件事，林皓辰忍不住又乐了，“逗你的，也当真？”

　　“师父？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师父了？”

　　“是，但在办公室别这么叫。”他似乎不太好意思。

　　“恩，知道了，师父，师父……”她傻傻的笑着，一遍遍的喊着师父，仿佛怎么都喊不够似的。

　　窗外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病房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方紫汐挂完了水，林皓辰还没有回去的意思，她也不想他走，索性翻开黑宝书，用手指指这里，又划划那里，不停的请教他问题。

　　林皓辰坐在她床沿，低着头和她一起翻着书，他们的头几乎都要凑到了一块。

　　他离的那么近，身上是那独特的淡淡烟草气息，她喜欢这个味道，每一次闻到的时候就令她浑身不自在。她又想起了那个梦，想起他们痴缠在一起修炼林氏真经的情景，越想越禁不住心旌荡漾，脸颊发烫。

　　他似乎心有感应，突然就停了下来，抬眼直视着她，隔的那么近，他清俊的眼眸就在她眼前，鼻腔里呼出的热热气息喷在她脸上，她的心突然一阵狂乱的跳动起来。

　　病房里一阵静默，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她好像听到了彼此心跳的声音，都是同样的快速热烈，眼看着两人都陷入尴尬之中，方锦沅此时恰到好处的进来了。

　　方锦沅提了一个保温瓶，身后跟着袁韧，两人直接推门而入，正好撞见病房里沉默不语头几乎挨在一起的两个人。

　　门打开的刹那，他们俩惊的拉开了距离，看见方锦沅和袁韧进来，林皓辰忙从床边站了起来。

　　袁韧先是一惊，很快就恢复常态，挤出一丝笑，走上前拍了拍林皓辰的肩膀：“皓辰，你来啦？”

　　不等方紫汐开口，袁韧就转身给方锦沅介绍着林皓辰。

　　“原来是林总啊，久仰大名。”方锦沅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A市金融圈大名鼎鼎的人物，她把保温瓶放下，伸出手跟林皓辰握了握手。

　　“方总是财经界的女强人，我早就久仰大名。”林皓辰也客套了一番，“这次小方为了追回公司的一个大客户，生病住院，我觉得非常抱歉，代表公司领导来看看她。”

　　两人客套了几句，社交场合的交谈总是真假难分，林皓辰和方锦沅都是驰骋商界数载，又都是各自领域的风云人物，深谙此道，说起话来暗潮汹涌。

　　趁他们说话间隙，袁韧走近方紫汐的病床边，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今天是不是好多了？方总让何妈炖了老母鸡汤带过来呢。”说着他伸手打开床头柜上的保温瓶，舀了几勺汤到一个青花小碗里，端到方紫汐的嘴边。

　　方紫汐正要伸手去接碗，袁韧直接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到她嘴边，她只能张开嘴乖乖的喝了。

　　一旁的林皓辰正说着话，眼神不经意的瞥向床边，脸色有些复杂，他假装低头看了看手表，便推脱有事跟方锦沅告辞，袁韧一听他要走了忙放下手中的汤碗起身送他出去。

　　待两人勾肩搭背的出门不久，敏感的方锦沅就一脸疑惑的盯视着方紫汐，直把她盯的心里发毛。

　　“姐，你……你这是怎么啦？”她心虚的问道。

　　“他对你怎么这么关心？”方锦沅厉色问道。

　　“我这不是因公生病，难道领导来慰问一下都不行吗？”

　　“只是一般的慰问吗？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们俩刚刚眉来眼去的……”方锦沅有些说不下去了。

　　“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一直想拜他为师，跟他学习交易，好不容易他才同意，刚刚我有些不懂的问题，就是在请教他。”方紫汐羞窘的掩饰道。

　　“真的只是这样吗？”方锦沅显然还有些疑惑，她旁敲侧击的提醒道，“小汐，记住，除了学习和工作，离他远点。他的私生活太复杂，你这么单纯，我不希望你受伤，千万不要被一个人的外表所迷惑了。”

　　方紫汐闻言一惊，姐姐似乎了解不少，她为什么这样说林皓辰？私生活太复杂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有很多女朋友？或者根本就不是女朋友，都只是情人关系？

　　她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越想越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知道这些。她是想更多的了解他？还是很在乎他的感情世界？

　　“私生活太复杂？怎么复杂了？”方紫汐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想从她这里挖出更多的信息。

　　方锦沅端起桌上那碗鸡汤递给她，“总之就是很复杂，现在像袁韧这样知根知底的好男人不多了。”

　　对于方紫汐的问题，她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并不肯再透露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