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别墅》伊善

2、一个人的别墅（二）

　　琳悻悻地回到家，菲亚不在，她肯定出去买菜了，她除了买菜从来不出这个屋，真不同于一般人。琳靠在沙发上，想着那个说喜欢她的男人，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望她呢？
　　日子不知道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过去的，琳无法描述，只是翻看日历才知道已经恍恍惚惚过去两个月了，琳每天除了看书、吃饭、散步、睡觉，几乎没有其他事可做，还有等待。说起等待，她差点忘了自己在等什么，那个男人的相貌几乎是不记得了，琳是不好意思盯着陌生人看的，那个男人完全像是电影里的配角，或者路人甲乙丙，闪一个照面就是全部剧情。真要命，他要把爱着的女人如此搁置着吗？
　　大大的别墅里只住着两个柔弱的女人，另一个又完全是冰冷的机器，除了做家务其他时间都像木头一样杵着，她难道没心思，没感情吗？琳不要想了，她应该满足，每顿想吃什么有什么，衣橱里有穿不完的衣服，还有电话可以打，只是不知道打给谁，琳想再忍忍吧，他应该快来了。
　　四个月了，琳盯着天花板，这里真像个监狱，琳第一次有了这个想法。其实期间她也很想到小区外玩玩，可每次都走不出去，她也试图在菲亚买菜时跟踪，说也奇怪，菲亚走着走着就不见人了，琳怕找不到回去的路，又不敢走远，菲亚那么冷漠，住在这里的人都那么冷漠，真是件无比痛苦的事。
　　琳想那么自己要准备离开吗？不，不，琳无法面对曾经那么痛苦的回忆。脏乱不堪的宿舍，几个同事挤在一间小屋子里，叽叽咋咋、吵吵闹闹，谁一做饭满屋子都是油烟味，琳头都要大了。一到上班的地方更是严肃地要杀死个人，谁都在拼命往前赶，争业绩，争表扬，半年不会笑的领导，加班到深夜的辛苦……想到这，琳根本就挪不动自己的脚了。
　　六个月，琳面对一桌的美食无法下咽，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又发火，把一桌美食狠狠地摔到地上，菲亚无动于衷，琳突然指着菲亚大骂：“菲亚，你不是人吗？你没有感情吗？我们相处六个月了，你都不能可怜可怜我吗？跟我说句话啊！说啊！”琳蹲在地上抱头大哭，发狠变成祈求：“菲亚，求求你，跟我说句话吧！我要死了，我要到外面去。”
　　菲亚走过来弯下腰，琳一阵激动，菲亚只是默默拾起地上的碗。琳崩溃了，站起来冲出去，是的，她死她活，都没有人关心。
　　这天竟下起了雨，在这六个月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下过雨，六个月不下雨，这多不正常啊。琳疯一样跑着，她要发泄，她要呐喊，她要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雨越下越大，琳似乎快要被雨水冲走了，琳想还是不要跟上天抗争，赶紧回家吧。
　　琳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暖暖地睡了一夜，却还是发烧了，重感冒，琳在床上躺了十几天，有气无力，菲亚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琳突然觉得她那些同事其实还是蛮可爱的，虽然爱吵爱闹，但互相关心、陪伴。一起逛街，一起吃东西，一起讲好玩的事，琳想着想着竟然吃吃地笑了起来。还有她上班的地方，其实气氛也没那么压抑，加班只是偶尔的，老板周末还会经常组织员工度假、游玩、吃大餐，好像玩得还挺开心的。那被封存的记忆反而变成支撑琳打起精神的勇气。
　　八个月，琳陷入是该离开还是留下的苦苦煎熬之中。她时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像个精神错乱的病人。她是打算要走的，可就在前几天，那个男人竟奇迹般的打来电话，她很恍惚，接起电话想了好半天那个人是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男人说月底会来看她，要她照顾好自己，听口气是蛮关心自己的，琳却觉得那么不真实。
　　琳是打算要走的，可是接到电话后又想是否该等男人回来告个别，或许，说不定，男人会带她出去玩，这样她就没那么闷了。
　　九个月，男人始终没有来，琳不再觉得这种安逸的享受是种快乐了，她甚至做起了菲亚的工作，准备食物、打扫、整理，日子快要发霉，她感觉从体内长出蛆来。琳啊，始终下不了决心，那个男人给她提供这一切，应该是爱着她的吧。
　　有一天门外来了个人，琳在三楼就感觉到了，长期处在静得只能听见自己耳鸣的环境里，心会变得异常敏感。琳兴匆匆——着急还带着恐慌，跌跌撞撞跑下楼，门外的人已经走了。菲亚递给她一封信。
　　亲爱的琳：
　　实在抱歉，本打算来看望你，工作实在太忙。这里环境优雅安静，需要什么菲亚都可以带给你。这实在是一个让人好好享受的地方，外边太乱，危险又多，你就不要去冒险了。下个月我会尽量回来一趟，但只能待一个钟头，但是明年，我会想办法带你去国外旅行一趟，这样好吗？等我。

　　啊！这样一封信，琳是连失望的泪水都没有流的了。啊！这就是幸运的爱情，这就是无忧无虑的生活。琳慌张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她是一分钟都无法在这里停留，她要逃，对，可事实上并没有人限制她的自由，那种恐慌感快要让人窒息。
　　琳想，应该不用刻意等他回来告别，既然决定要走了，也就是以后恐怕不会再见了，虽然这样做有些不道义，那么也留一张纸条吧，琳拿出纸笔，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坚定的姿态，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白纸。要怎么写呢？男人？不，亲爱的？不，这不行。啊，琳突然好绝望，她到底在等什么！
　　最后，几乎是在发呆的状况下，琳写了一句：那个，我得走了。
　　琳突然听见菲亚的动静，她是要去市里买菜了。琳跨上那个来的时候带着的包——进了这个屋再也没动过，飞奔出去。琳就光明正大地走在菲亚旁边，菲亚并无任何表示，这使琳很不明白以前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跟踪她，这样不是很好嘛，也不会走丢。
　　琳真的不知道，小区是可以这么复杂的。菲亚左拐右拐，左拐右拐，琳一直紧紧跟在她身边，她是没有时间后悔的，也没有时间好好思量这个事。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终于看见小区的大门口，琳大喊一声，多么不可思议呀！琳狂奔出去，突然想起菲亚，回头看她时她也正对着自己笑，琳吓了一跳。
　　“菲亚，原来你会笑的。你不打算离开吗？一个人在那里，你不寂寞吗？”琳关心地问道。
　　菲亚摇摇头，微笑着向她挥手。一辆出租车驶过，琳招手拦下。
　　琳真的走了。她是知道怎么回以前上班的地方的。但这发生的一切，如梦一样，说不定，这真的只是个梦呢！至于那个男人，应该还谈不上爱吧，那样的生活不并不适合自己，琳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