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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久别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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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一晃距离清欢失踪过去了整整两年,期间某日,齐照身着便服忽然来访,看着王府破败的景象眉头紧锁,阴冷地只说了一句:“没了他,你也不活了?”
晏长风:“那不如陛下派我出征沙场,与其死在这里,不如战死沙场,也不枉我来这世间走一遭。”
齐照有备而来,允了。
更连夜调回了流放苦寒之地的张喻识。
北鄢九年,西番突族入侵边界,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春日里忽然下起暴雪,北鄢将士有一半来自南方,无法适应严寒下糟糕的环境,尽管奉安王赵霆率军抗敌杀红了眼睛,依旧节节败退,眼见连失三城,边界不守,一支骁勇骑兵趁着夜色从天而降,一夜之间收复两城,更活捉西番副将,于天亮之时在城下斩首示众。
风雪中,身心俱疲地赵霆,看着不远处铠甲被鲜血浸透的晏长风,神色阴晴不定。
晏长风一句话也不说,挥鞭策马率领精骑向对面冲去,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未待片刻便传遍了地方阵营,西番人早就被深夜丢失城池之事乱了阵脚,天明时分亲眼得见传说中的小王爷晏长风,顿时军心大乱,从内部溃不成军。
在晏长风和赵霆的合力围攻之下,不仅夺回了全部城池,更乘胜追击将西番人赶回百里之外,活捉西番大将,一口气杀到了西番王家门口。
西番王从未料想会溃败成这般景象,眼见性命不保,血腥屠杀一触即发,顿时折服退让,心甘情愿地将西番双手奉上,成为北鄢的附属国,年年进贡,俯首称臣。
北鄢将士旗开得胜,皇帝齐照亲自迎接洗尘,人群中奉安王赵霆身骑骏马率众缓缓进城,众人士气高昂,热血沸腾。
可却唯独不见那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小王爷晏长风,有探子在齐照耳边密报几句,他挑了挑眉:“随他去吧。”
王府门前,晏长风一身青色常服,神色淡漠不见波澜,他不顾张喻识的阻拦,解开手上的绷带,让触目惊心的伤口袒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王爷,伤口这么深,当心无法愈合,还是先包扎……”
他的话没说完却被晏长风怔怔打断:“这样的伤姑且如此之痛,难以想象当人我命人剥他人皮,是何种痛楚……我愧对于他。”晏长风皱起眉头,闭上眼睛长叹道:“明知他全家上百口被活剥,却又揭他伤疤用同样的方式去折磨他……错的离谱。”
他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一头扎进王府大门,满面哀愁地走了进去。
张喻识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疾步追了过去。
半年未归,王府的院子变得整洁干净,昔日的枯草落叶全部清理干净,抄手游廊上一尘不染,就连失火破损的院落也重新修缮过,池塘里尽管结冰,却还是能看出浑浊不堪的池水被重新更换过。
晏长风微微蹙眉,不知齐照打的什么主意,要如此大费周章。
“让你画竹子,没让你画杂草,心呢?你有没有心啊,哎,我小的时候可不像你这么顽劣,太难带了……哎,你给我站住。”
声音隐隐约约缥缈不实,似随风传来,又似幻觉,晏长风霎时顿住脚步,心脏像乱了节拍的鼓点一样狂跳不止,他实在忍不住用手按在胸口,浑身发抖向前走去,脚步越来越快,直到飞奔起来。
转角处一个身影犹如灵活的兔子般闪过,速度又快又猛,毫无防备之下跟疾驰的晏长风撞了个满怀,然后重重地向后跌去,飞出几步远。
跟在他身后的人倏地变了脸色,吓得惊呼:“路归!”
他踉跄地扑了过去想要扶起他,半路却被拦住,紧跟着腾空落在一人怀里,那人抖个不停,手上的力道却非常大,几乎要将他搂得喘不过气来。
情急之下,清欢对着那人的肩头就是狠狠一口,那人剧烈一颤硬是忍着痛没有松手,反而将他搂得更紧了。
“你是谁呀,要不要脸呀,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们家公子,还不放手。”被晏长风撞到的少年此刻反应了过来,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指着晏长风大喊道。
眼见晏长风不理会他,他一骨碌身怕起来,冲到他身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他的脊背就是重重一脚。
这少年看着瘦削一副柔弱书生相,没想到却是练过的,这一脚下去,晏长风只觉得身后带风十分凌厉,暗道不好却没想着躲开,他下意识地将怀中的人儿搂紧护好,硬生生地挨了他这一脚,下一刻便喉咙咸腥不止,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去。
张喻识赶过来远远变看到这番光景,顿时吓破了胆,高声狂呼道:“十三皇子,是王爷,那是王爷,他重伤未愈,万万使不得……”
清欢在听到王爷两个字的时候,心脏停跳半拍,在感受到紧抱着他的手臂逐渐松开,那人一头栽倒在地的时候,惊慌失措彻底乱了阵脚。
“你这孩子,用这么大力气做什么?”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晏长风伤得不轻,倒不是因为少年的一脚,而是在抵抗西番的时候,为了攻下最后一城三天三夜未合眼,疲劳至极不慎疏忽,被对方大将重锤偷袭,挨了个正着,虽然不致命,却也几乎要了半天性命,怕是要修养个把月才能恢复元气。
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梦,过往徘徊在眼前,抓不住摸不到,清欢一张噙着笑意的脸一闪即逝,像风一样不真实。
耳边恍惚传来嬉闹声,他猛地睁开眼,又在刺眼的日光中闭上了眼睛。
清欢。脑海中唯一的名字。
晏长风顾不得穿鞋,踉踉跄跄冲出房间,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循着声音一路狂奔找了过去。
张喻识从厨房端着米汤刚绕过来,远远地只看见自家王爷一个身影:“哎,王爷……别乱跑,还伤着呢。”
花园里,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对峙着不分上下。“这是什么鬼招式?我可没教过你。”清欢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路归,牙根恨得直痒痒。
路归完全不在乎他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没心没肺道:“招式不怕来路不明,好用就行,你看我那一脚多牛气,只用了七成力气就把那家伙打趴下了,这要是用了十成力量,恐怕屎都能打出来,让他跪地叫我小爷爷。”
原本笑着的清欢倏地变了脸。
路归扬了扬下巴道:“那人欺负你,在我这就不行。”
清欢皱眉:“你这驴脾气怎么跟他这么像?”
“跟谁像?”路归迷惑问。
清欢看着眉眼清俊的少年,觉得头疼不已,索性摆手:“罚你抄十遍千字文,不写完不许睡觉,快去快去。”
路归表面噘嘴但却听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要走,却毫无防备一头扎进一人身上,踉跄着倒退,又被人一手拉了起来:“嘴上不饶人,身子骨却弱不禁风,也算够废物的。”晏长风轻轻又一推,路归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顺势就扑出两丈远。
清欢看着眼前人,脸上未有任何喜色,目光淡漠掠过,稳得如同千年潭水不起波澜。
晏长风死死地盯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那一瞥一抱跟做梦一般不真实,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被一脚踢没了,如今好不容易清醒地站在这里,看着一丈外那个活生生有温度的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紧走两步几乎是扑上去的速度,一把将清欢搂在怀里,不管不顾道:“真的是你吗?”
“废话,不然是谁?”清欢缩在他怀中动弹不得,任由他又搂又抱又亲好一番折腾,脸上也不禁燃起一缕绯色,最后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僵在那里的张喻识,尴尬地指了指道:“王爷,你这番丑态被张将军看到了,传出去无法做人啊,先松手行不行?”
晏长风道:“随他。”
“王爷,虽然这是你的一亩三分地,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管住自己的色胆,别毛手毛脚占人便宜,我们家公子相貌过人,文采斐然,多少达官显贵都倾慕于他,自然也不差你一个,虽然你一副皮囊生的好看,但你之于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别打歪主意,不般配哦。”路归保持着狗啃屎的姿势,翘着二郎腿幽幽道。
“不般配?”晏长风挑眉。
路归:“怎么,有意见?”
清欢抬头看见晏长风表情凝结的那一刻,顿时心知不妙,想要阻止路归已经来不及,但见小王爷俊眉微蹙,目光冰冷阴鸷,不由分说将他横抱起来,转身便向卧房走去。
“放我下来,晏长风,你放……”清欢挣扎无果,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晏长风低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不是挺有本事的吗?”
“张将军,救命啊,快来救我,光天之下,堂堂小王爷欲行不轨,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啊,张将军啊……”清欢嘴角微微扬起,也不挣扎,头埋在晏长风胸口故意大喊气他。
路归看着晏长风肆无忌惮抱着自家公子进了房,一脸的懵逼地嘀咕道:“平时英姿飒爽能单手宰牛,怎么突然就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了?”
张喻识笑而不语,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放心,王爷不会伤害他。”张喻识安抚道。
“叙旧就去喝酒饮茶,为什么要进房间,白日宣淫,他分明就是个不要脸的采花大盗。”
两个人的对话,房间里的两个人同样听得真切,清欢翘着两郎腿躺在床上,指了指道:“王爷,这孩子素来是个大嘴巴,但凡有点丑事,明早就会从传到十里八街,我看你还是出去跟他道歉讲明,免得落得个采花大盗的坏名声。”
晏长风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久别重逢虽满腹欣喜,却又隐隐担忧,一颗心高悬不下,曾身中剧毒的身体,如今是否安好?
“盯着我看做什么?”
晏长风顿时心脏停跳半拍,看着那双含笑的眼睛,忍不住覆在唇上,温柔滴吻了起来。清欢没有拒绝,甚至将手搭在他的颈上,笨拙地回应着。
许是久别重逢过于激动,清欢的脸色隐隐透着一丝苍白,藏在泛红的脸颊后,因为激动胸口上下剧烈地起伏着。
“你还活着……真好。”
清欢闻言挑了挑眉,也不解释,只是将脸贴得很近,浅笑道:“王爷也还活着,那着实算作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