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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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厅出来走过大门，有一百零八阶下山的台阶，走下这些台阶之后才是御虚剑派真正的山门，门派匾额就悬挂于此。
再见这四个字，金衍头一回打从心底里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打从四岁由金家忠仆将他送上泰阳山，他的整个人生都依附在这四个字的庇护之下，而前世他只是在最后时刻用一种懦弱而惨烈的方式成全了御虚剑派最后一点脸面……
想到这里，金衍忍不住冲着这道山门跪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
他这一跪，跟着他出来的两个人都驻足看着他，看他真情实感地磕了三个头，季临风走到他身侧居然伸手轻抚他的发顶，陪他一道凝望了一眼“御虚剑派”四个大字之后才道：“走吧。”
金衍被季临风抚顶的手摸得浑身发软，要不是这是季临风，他大约要疑心有人对他下了毒了，正胡思乱想，听季临风叫他走，他赶快站了起来，举目看席雨辰。
或多或少，金衍也是有意想要看席雨辰的反应，这个截然不同的金衍会叫席雨辰意外、叫他措手不及、露出破绽吗？
可惜的是，金衍没看到席雨辰的表情，他转身去牵马，等到席雨辰在抬头在他师兄弟两人面前露脸时，一切情绪早就收拾干净，真好似纯良高洁似的。
金衍心里冷笑，这位席公子也是演技拔群，看来轻易也是奈何不得他，只能从长计议了。
追缉凶嫌乃是急事，他们赶着太阳下山前上了山道，一路纵马疾行追着席雨辰提供的线索向陕州飞奔而去。
席雨辰一路表现的十分专注，一心只想着捉拿屠村的凶徒，然而一看这个路线金衍就知道他的目的依旧是把他们引去天鹤阁。
此去离天鹤阁还有两天的路程，因此金衍心里不是很急，倒还真有些第一次和师兄一道下山历练的兴奋！
前一世，从他离开泰阳山的那一刻起，他失了所有的依仗和保护，一脚深一脚浅地在一个个针对他的阴谋里浑身是血地趟了过去，惨痛至极；如今则有强大又真心护着他的师兄陪伴身侧，虽然前途依旧未卜，不过金衍心里却觉得已经有底了。
三人纵马疾驰，一直追到半夜，果然从山林中夜猎的猎户口中探听到那人的动向，他两个时辰前刚用一张新鲜的虎皮同这群猎户交换了一些银两。
得到线索后，席雨辰十分心急要继续跟踪，这尽心的程度叫外人看来真是心怀侠义的一位少侠。
只是少侠的狭义还未演到十分就遭到季临风的阻截，季临风说：“先住一晚吧，明日再说。”
席雨辰这次很明显地一愣，没搭话，季临风则已经寻好了露宿的地方，下了马。
金衍心里暗笑，面上不动神色，跟着师兄下了马，逼得席雨辰没办法，只好跟他们一起。
季临风寻了一处平地，踩平地上的野草，燃了火堆，用柴支、干草、树叶铺了三层，最后盖上衣服就是一个能凑合一晚的床了，就这样的床，他搭了两个，另一个显然是给金衍的。
金衍目睹了季临风的举动，对师兄的崇拜显然又上升一层，几乎达到了盲目的程度，乖巧地说：“我去弄吃的。”
完全被师兄弟二人排斥在外的席雨辰见状忍不住对金衍说：“我还以为先提要住宿的人会是金公子你呢！”
金衍闻言，心道这句讽刺倒多少像是席雨辰暴露出来的本性吧？他就是彻彻底底看不起金衍这个废柴的，对于席雨辰的轻视金衍倒是不在意，他介意的是以前的自己怎么那么蠢，朝夕相处也没发觉席雨辰对自己真正的看法。
“是吗？”金衍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也不怪师兄，他内息绵长，若不是顾念我们恐怕无需以马代步，他自己以轻功赶路恐怕早就抓到那个人了。”
席雨辰被他顶得一愣，倒也没说什么，扭头照着季临风所做的给自己铺了个床。
金衍心道席雨辰也是能演，以他最后看到的席雨辰的本性，心里一定已经被他嘲讽武艺不精的话给气得半死了，但是从面上却看不出来。
越是这样才越要堤防，金衍心里又狠狠地记上了一笔，但现下最重要的则是给师兄做顿能吃的饭出来。
要是从前呢，叫金衍做饭，他大约能炼出毒药来，只是后来被追杀的路上难免餐风露宿，终究是被迫练会了做饭。
大半夜的，金衍硬是仗着功夫祸害了一只野兔，开肠破肚扒皮抹盐，穿起来一烤，不消片刻就飘香四溢。
季临风在四周兜了一圈之后提着剑坐到了金衍边上看着他烤兔子，金衍有意讨好，扯了一只兔腿，拿洗干净的大叶子捧了眼巴巴地端到他师兄跟前，一脸期待地说：“师兄，你吃吃看。”
季临风接过了兔腿没忙着吃，低头端详了一下，淡淡地问：“阿衍，哪里来的好手艺？”
金衍心里叫苦，敢情师兄还在疑神疑鬼，虽然怪他自己不遮掩异常，可是他觉得自己就是实打实的金衍本人，实在不想欺瞒他师兄，那只好受着咯。
“嘿嘿，吃了才知道啊师兄！”
季临风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贯淡然的眼睛似乎能看透金衍的驱壳直视灵魂，金衍心里颤抖了一下，但是坦然地回视，任季临风看，片刻后他师兄果然低下了头，拿起兔腿咬了一口。
“好吃。”
得了这么一句夸奖，金衍浑身都是劲儿，自己拿起另一只兔腿开始啃，只苦了坐在火堆另一边但简直像和这师兄弟两人在两个世界的席雨辰，手捧熏肉干吃得勉强又不好说，这一回，连脸上的表情都快装不出来了。
金衍看在眼里，心里冷哼，比起席雨辰对他做的事，他只是故意冷待席雨辰，简直是微不足道，故而，他心安理得的忽视了对方，最后还是季临风出来打了圆场，招呼席雨辰吃最后剩下的部分。
若不是季临风开口，金衍肯定是不肯的。他做的烤兔肉给席雨辰吃？他比较想把席雨辰架在火上烤了。没想到面对季临风的好意，席雨辰居然婉拒了，金衍心里冷笑，求之不得，于是赶快把剩下的兔子和季临风分了，把吃下的骨头和内脏一起埋好，却把兔皮留了下来。
“给师兄做个围脖如何？”金衍拿着雪白一块的兔子皮对着季临风说。
席雨辰像是实在看不下去这对师兄弟之间无意排挤自己的情状，躲到了一旁，季临风和金衍搭的床铺靠得很近，季临风把他手里的兔子皮接了过来，说道：“交给猎户处理一下，找人缝成围脖就好。”
金衍高兴地把皮子卷了卷收进了包袱，挨着季临风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师兄，你为什么不如他所说继续追击呢？为什么要故意停下来？”看上去睡着了的金衍闭上了眼睛后却暗暗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开始同季临风交谈了起来。
季临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师兄清冷的嗓音在脑海了响了起来：“关于凶嫌的描述都是席雨辰的一面之词，我们又怎么知道，抓到的人到底是谁呢？若真如你所说他有阴谋，拖得越久越容易暴露；若是他真的只是想抓一个屠村的凶犯，有我在，这人跑不了。”
金衍闻言在心里轻叹，随即道：“我明白了，师兄想的周到，阿衍自愧不如。”真的是自愧不如，这个圈套，他是被骗过一次才知道始末，季临风却是凭着他一句警告就细心周详地处事，光是这份心性就差得太远了。
“无需担忧，一切有我。”他正在感慨，脑海中又响起了季临风的声音。金衍听到季临风的话，忍不住翻过身去轻轻笑了一下，真好真好，这样出色的师兄是真心护着他的呢！
和季临风互通有无后，金衍安心地闭上了眼。
这一夜，金衍睡得并不好，前世种种化作纠缠不清的噩梦一次次朝他袭来，他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只知道无论如何挣扎都没办法醒来。
“阿衍，阿衍？”
“谁？！”猛得弹坐起来，一把捉住了推自己的手，在抬眼，发现季临风正看着他！
是师兄啊……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师兄还在就好……
“你做了噩梦？”季临风问他。
金衍一怔，随即含糊道：“嗯，是啊……”
“你昨天也说做了噩梦，最近长这样嘛？”季临风的眼神里有了担忧。
金衍心念一转，突然有了打算，手指用力握紧了季临风的手腕，作出惊惶的模样，小声道：“师兄，阿衍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说出来怕你不信！我，我做了好久的噩梦，反反复复，梦里都是不好的事……我梦到我被人诬陷、被追杀，师兄为了保护我还……还……连御虚剑派都被人毁啦！我好怕！”
说道最后，金衍忍不住声音里带起了哭腔，那是真正的恐惧，不是梦，是他经历过的现实，他真的很害怕！
季临风听他这么一说，眉头就皱了起来。
金衍以为他生疑，心中忐忑，末了，季临风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师兄信你，别怕，有我在。”
金衍一愣，恍惚间，季临风的这句话和前世师兄死前那句话遥遥地相合，化作了一句，沉甸甸地压在金衍心头，那是多么厚重的情谊啊？金衍顿觉心头满溢的都是对师兄敬仰爱戴之情，情不自禁一把抱住了季临风。
“师兄，谢谢你！你对阿衍最好了！”
季临风垂眸，任他抱了一会儿，见金衍还没有放手的意思，才慢悠悠地说道：“好了，别哭了。席雨辰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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