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赵子荻

1、初入校门

　　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相同年纪的我们，手中、桌上、书包里都是颜色各异，薄厚不一的课本。
　　——夏叶
　　八月，最后的一个星期日。
　　街道两旁的胡杨换了新面孔，原本为行人遮阳的老树，被换做了枝叶整齐的树苗。
　　每每新生入学，一些不成形的老树就会被运走，换上一批看上去美观却遮不住一丝光照的新苗，而那些老树则是被运走做了家具，或是到了哪片杂草地，成了被抛弃的陪衬。
　　不知不觉，这已经成为了F学校为迎接新生必走的一项流程。
　　此时正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正对F学校南西北三个方向的道路已拥上大片人潮，人潮中多是家长带着孩子来报到的，堵得两旁的车流无法行驶，司机纷纷探出脑袋盯盯看着摆在眼前的大批人潮，嘴里不满的嘟囔着。
　　随着人数车数的不断上涨，一些脾气暴躁的司机已按捺不住，大喊着爆着粗口，手不断的猛拍方向盘。
　　不一会儿，学校同道路间已成了包围状，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家长与孩子的说话声，充斥在四周，活像个菜市场。
　　最终因人潮过于庞大，车内赶着上班的人也不得不让司机绕行。没了汽车的鸣笛声，家长们的说话声已然占了上风。他们们领着自家的孩子朝学校大门走着，脸上的神情各有不同，时不时的转过头对着孩子说着什么，孩子们脸上多是懵懂又好奇的模样，大大小小的声音，无一例外的被埋没在鼎沸的人群中。
　　夏叶将小手圈在母亲的手心里，穿梭在纷乱的人群中，目光怯怯的打量着周遭。放眼望去，她们已然成为了人群中最安静地一对。
　　夏叶个子很小，属于放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她也很好奇，为什么父母都不矮，而她却这么矮。
　　自从长到五年级就再没长过个子，母亲说她是小的时候喝了太多的碳酸饮料，所以才对身高造成了影响。可夏叶却对喝碳酸饮料一事并没有什么印象。况且母亲说那时候她还太小，不曾记事。只是听母亲那样说过以后，她便对碳酸饮料这个物体极度的敏感。为此她饮料都不喝了，只喝矿泉水。
　　夏叶穿着一双深灰色运动鞋，探头探脑的跟着人群走着。那鞋是她上六年级逢暑假的时候，赶上一家商场挥泪大甩卖，妈妈花了六十块钱给她买的。说是升了初中，换了新环境，鞋子也要换双新的。
　　六十块钱对于她们这种家庭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在买的时候，商家因是促销品不让试穿。买回来一穿才发现比所标码数大了两码。
　　夏叶本就比同龄孩子长得小，手小脚也小。穿在脚上就像穿了双拖鞋一样，踢·踏·乱逛，又不能再退换。只好在里面垫了个厚厚的垫子，将鞋带系的紧些，这才保证了鞋子在走路时不被甩丢，妈妈倒也想得开，说是这样一来还能多穿两年。
　　但不合脚终归是不合脚的，夏叶一路上穿着它在地上拖沓着，发出“嗤嗤”的声响。身旁的一个扎马尾的女孩斜着眼珠瞪了她N次，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夏叶想必早就扑倒在地了。
　　临进大门，大波人都没了秩序，三五成群的往里挤。夏叶被夹在中间，进，进不去，出，出不来。只能由着后面的人拱来拱去，大门前顿时乱作一锅粥。
　　“都给我站那！！”
　　门口保安室内传出了杀猪般的吼叫声，随后走出来一个弓腰大叔。
　　“家长带孩子站成排，慢慢往里进！都抢什么！抢到最后谁都进不去！”
　　保安大叔站在一旁，一本正经的说着，不料，没等他说完就被大波人挤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家长们并不理会他，依旧往里挤，无奈坐在里面的保安只好将一旁过车的大门也一并打开，这才暂时解决了问题。
　　没了前后的一并挤压，夏叶大呼了口气。刚刚空气都不流通了，闷得她小脸泛起了红晕。
　　就在这时，夏叶脚面猛地一痛，低下头去看时，对方已经将脚收回。太过突然，还没来得及喊疼，就被一旁扎马尾的女孩一眼给瞪了回去。
　　夏叶怯怯的咽了咽口水，回身摇了摇母亲的手，仰头看向她。
　　“妈妈……我们可不可以等一小会儿再走？”
　　夏叶性格内向，平时说话就像蚊子在哼哼一样，要很静才能听得清楚。当下这样嘈杂的环境中，任谁也听不清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怎么了？”许慧忙着看路，没有回头看她。
　　“那个…脚…疼…”
　　“这里就是教学楼了，多漂亮！你以后要在这里待上三年呢。”
　　无奈，夏叶只好别过头去，继续跟着许慧上了台阶。进了教学楼，大批家长带着孩子走了近的一侧楼梯。
　　不出所料，依旧是人满为患。远远望去寸步难行。一些处在中间位置的家长，前后打量着，想下还下不来。只好在中间挤着，面带不满的催促着前面的人快上。
　　许慧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看了看。
　　“3楼，东侧，初一二班”
　　接着收了纸条，看向两边，长廊以里的一侧楼梯人还算少，于是许慧拉着夏叶穿过了长廊，顺着楼梯上了楼。
　　到了三楼，抬头扫了一遍清一色的班牌，初一二班在走廊的尽头，紧挨另一侧楼梯，夏叶就这么一路被许慧拉到了所谓的新班级。
　　这一路，虽没有花去多少时间，却耗去了她大半体力，夏叶就像是刚经历了长征一样，不断喘着粗气。
　　此时，教室前排已经坐满了孩子和家长。家长们依旧是不停地和孩子说着话，许慧拉着夏叶，在倒数第二排坐了下来。
　　“叶子，你刚才在外面和我说的什么？那会儿太吵了，妈妈没听清。”
　　夏叶搓了搓那被久握已经出了汗的手，喃喃说道：“没……没事。”
　　“别紧张，我在你身边呢。”许慧看了看她，宠溺的在她发红的小脸蛋上掐了一把，温柔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