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甜凉糕

18、第 18 章

　　林味最讨厌参加婚礼了，尤其是旧同学王晓玫的婚礼。她们是小学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做了这么多年同学听上去都很乏味，更乏味的是这个旧同学什么都要和她比。

　　比谁的衣服更贵，比谁的化妆品更大牌，比谁的包包更多，比到林味偏头痛。林味虽然身在娱乐圈，却只是跑龙套的小角色，十八线都不算，自然是没什么钱。

　　最近又买了房，付了首付，更是口袋空空。

　　而王晓玫就不同了，人家捞了个富二代男朋友，又有钱又舍得给她花，身上的行头换了又换，风头一时无两，没事最爱在林味眼前转圈，就怕林味不得红眼病。

　　林味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心境不高也做不到无欲无求，面对这扑面而来的炫耀，只能有多远躲多远。

　　可有些事就是躲不掉，王晓玫偏偏邀请林味去参加婚礼，还眼巴巴的问林味：连闺蜜的婚礼都不参加，是不是不顾友情了？

　　林味叹气，去就去吧。免得在同学群里说她无情无义。

　　气就气在，王晓玫得了便宜还卖乖，偏要林味穿大牌衣服去，说新郎的亲友都是有钱人，林味作为新娘的朋友也不能太过寒酸。最后还补了一句，如果没有我借你。

　　林味暗觉好笑，如果真是慷慨，怎么不送她一套？

　　做人要有骨气，林味回了一句：不麻烦了，我有。

　　事实是没有，林味连一件超过二百块的衣服都没有。但可以租，几百的租金就能把自己打扮的光鲜靓丽，十分方便快捷。

　　输人不可输阵。

　　傍晚，林味一边吃方便面，一边数自己的钱，她为数不多的积蓄，里面都是崭新的一百元，甚至还有好几张连号的，林味视这些钱为珍宝。

　　越数越心痛，明天这些钱要作为份子钱交给王晓玫了，王晓玫已经相当富裕，她不会在乎这笔钱的。而自己却要因为少了一大笔钱，吃好几个月的面包方便面了。

　　一起长大也不同命。林味夹了一筷子方便面，细细品味，其实味道还不错，只是少了点新鲜刺激而已，不能说不好吃。

　　像她的生活一样，虽然有些困窘，但不能说不好。

　　一个不小心，袖子打到了碗边，方便连汤带水的洒了一桌子，一摞子纸币无一幸免，全泡进了方便面汤。

　　林味赶紧拿纸巾一张一张的擦，擦完又用吹风机吹，干是干了，但是表面还是油嗒嗒的，一摸一手油，还残留着方便面的香味，林味赶紧把钱塞到了红包里。

　　就这样吧，反正也不会有人嫌钱脏，再脏的钱也是钱，身价绝不会跌。

　　林味躺在床上把被子裹得紧紧的，没一会就睡着了。

　　半夜，淅淅索索脚步声传进了林味耳朵。

　　林味一下惊醒了，第一反应，有人，她的房间进人了。林味的睡眠质量不好，稍微有一点声音就会醒来。

　　三更半夜，难道是小偷？

　　林味吓得一身冷汗，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怕激怒了小偷产生冲突。

　　如果只是偷东西就让他偷去，偷完快走，只要不伤害自己就行，钱财身外物。

　　又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在翻东西。林味手指紧紧扣着被子，心跳砰砰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盼着小偷快偷快走。

　　随后，卫生间穿出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好像——

　　好像是淋浴的声音。林味的喉咙发干，她太害怕了，什么样的歹徒才能闯入别人家洗澡。

　　亡命之徒？精神病患者？还是——意图不轨？

　　想到这里，林味把被子抓得更紧了些，被子是她唯一的庇护了。

　　如果他扑向自己怎么办？

　　抠他的眼睛，还是踢他的下半身？就怕是体力悬殊毫无还手之力。

　　流水声停止了，穿来一阵啪叽啪叽的声音，林味竖起耳朵听。

　　啪叽啪叽，像光脚踩在水里的声音。可以想象地面上全是水。

　　啪叽啪叽——

　　那人在房间里踩了一圈，仿佛每一下都狠狠踩到了林味的心脏上，心脏要爆炸了。

　　忽而，脚步停了。

　　林味感觉有温热的气体落到自己脸上，像是呼吸，却又不敢睁眼验证自己的想法。

　　是大祸临头，还是能逃过一劫，林味不敢猜，只觉得全身都是细密的冷汗。

　　度秒如年，恐惧感是最煎熬的。

　　突然，林味感觉自己的脸被戳了两下。

　　——又戳了两下。

　　——又两下。

　　哐哧一口，林味狠狠咬住了戳她的手指，死命用力，死就死吧，至少她反抗过。

　　“唔，你终于醒了。”很好听清朗的男声，穿透了整个房间。

　　神奇的是，林味没有那么恐惧了。

　　他，不像是坏人……

　　林味松了口。

　　对方也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啪！林味打开了床头的台灯，她要看看这个不速之客到底是什么人，就算是歹徒也好，死也要死个明白。

　　突然的强光有些刺眼，强光的刺激下，林味几乎流泪，努力的睁开眼睛，定睛一看——

　　林味心脏骤停。

　　眼前的男人没穿衣服，小麦色的皮肤上一丝.不挂，胸肌，腹肌，各种肌，林味都看的一清二楚。

　　非常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林味觉得自己的脑仁都要炸了。除了雕塑之外，这是她第一次看男人的裸.体。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林味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尽量躲他远一点。

　　“衣服。”男人似有疑惑:“衣服是什么？”

　　好一个装傻充愣。

　　有些男人就是变态，喜欢给异性看自己的身体。你越是害怕他就越觉得过瘾。但他们本质是怂的。遇到这种情况，万万不能自乱阵脚。

　　林味强装镇定:“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犯法？我只知道人类为了得到我而触犯法律。”男人的眼睛深邃而清亮，直直的盯着林味。

　　他有一种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气质，语气莫名的天真。

　　林味倒吸一口冷气，完全摸不清对方套路，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图。

　　但不管怎么样，擅自闯入别人家是不对的。

　　“你不应该偷偷潜入别人家，这是不道德的，也是犯法的。”林味试图讲道理，但愿他能听得懂，然后迷途知返。

　　“我没有偷偷潜入，我已经在这里住很久了，你不记得我了吗？”男人道。

　　“你别胡说。”林味眼睛瞪大了眼睛:“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快出去！”

　　“我不要。”男人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赌气道。

　　林味转变策略，尝试沟通：“要不你先穿一件衣服？”

　　对方赌气不回答。

　　“我怕你着凉，感冒了就不好了。”林味嘴上哄着，眼睛却在找手机，心里想着再不走就报警抓你。

　　“穿就穿。”男人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个红包套到了手上，“穿好了。”没好气的一摆手。

　　“穿好看你就出去吧，回家去。”林味说。她不敢看他，只盼着他快点走。

　　“我不要，我一直都住在这里，没地方可以去。”男人索性躺到了床上。

　　林味悄悄的向门边移动，他不走她走，事情总有解决办法。

　　男人躺在床上，拿着红包一直摆弄。

　　“你不喜欢钱吗？”男人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林味一下僵住了，然后脱口而出：“你要钱可以给你钱。”

　　拿了钱就走她也认了。

　　男人站了起来，跳到了林味面前：“变个样子你就不认识我了？”

　　林味吓得腿都软了，而他却笑得开心：“你看看，你认识这个吧？”

　　男人举起红包给林味看。

　　“不认识。”林味侧过脸去，不想看到男人的身体。一丝.不挂的男人带给人的压迫感太强烈了。

　　“怎么会呢？这明明是你的，明明是你给我穿上的。”男人若有所思。

　　林味心脏砰砰的跳，她当然认识这个红包，正是给王晓玫装份子钱的那个。只是不敢承认，如果对方拿走了里面的钱，一承认岂不是激怒他。

　　“就是你的，你是不是不想要我？”男人眼睛亮亮的问林味，“你不要我，我就回银行去。”

　　林味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我就是钱，你的钱。你不认识我了？”男人歪着头问林味。

　　“你是钱？”林味战战兢兢的反问。

　　他是钱？一个大活人说自己是钱。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吗。

　　“不信？”男人蹙着眉头，“我就是你所有的钱，我只是变成人形而已，不信你看看你还有钱吗？”

　　林味扫了一眼房间，又快速的扫了一眼男人的身体，他身上没有藏钱的地方，而红包里的钱确实没了。

　　确实有一点诡异……

　　“真的吗？”林味的声音低不可闻。钱变成人了？难以置信。

　　“我可不会骗人。”男人一抬下巴，“不信你查查你的账户。”

　　林味手抖的打开电脑查看自己的网络银行。

　　她一共五六张银行卡，余额全变成零了。一个个红色的零，像石头一样砸进了林味心里，砸得她七零八碎的。

　　“我的钱都没了？”林味红着眼睛问男人。

　　“你的钱还在，我是你的钱。”男人耸肩：“我是你的钱，变成人的钱。”

　　林味一下哭出来了，她的钱没了，变成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钱没了。

　　“你别哭。”男人拍了拍林味的头:“你不是还有我吗？”

　　听到这话林味哭得更厉害了，一夜之间，所有的积蓄变成了男人，无法接受。

　　“我的钱就变成了你？”林味哭着说:“要不你变回去吧。”

　　她要男人干什么？她要钱，她的每一分钱都是有血有汗的，就这样没了实在不甘心。

　　“变是变不回去了。”男人一扬手，一大片一大片的钱从天而降，像是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雪，一瞬间，整个房间都被一百元纸币覆盖了。

　　男人扶着林味的肩膀，凝望着问:“你别哭了，你看这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