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猫》苏七七

2、回忆

　　一个星期，7天，算什么？弹指即过。
　　他走了。
　　而我，还得生活。
　　清晨，我又来到了湖边。我喜欢这里，青青的树，清清的水，来不及谢的花临屏小憩。
　　然而，第一缕阳光从对面的树叶中透过，照到我脸上时，我突然发现，一片冰凉。

　　他第一次喜欢的女孩，是个很可爱的人，可爱到美丽。
　　那时他才13岁。
　　那时，他不知道，4年后会遇到我。他喜欢上了他们班一个聪明又可爱的女孩。
　　有多喜欢呢？记得我当时一边玩着他的手掌，一边好奇的问。
　　我当时是个理想主义者，沉吟了一下，他回答：“有一次，她问我以后想不想结婚，我说不想。”
　　嗯？我有点不明白。
　　然后他说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除了跟她。不过不敢让她知道。说到这，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所以，我微微笑起来。可爱的男孩子。

　　你……笑什么？他皱着眉头问我。
　　我转过身，用背挤到了他怀里，跟他说，你可爱极了。
　　你，他抓住我的肩，使得我面向他，你不嫉妒？
　　我笑得更厉害了，看起来好像你倒在嫉妒？傻茄子。
　　他仿佛真成了茄子，脸色发紫，头发可能还会竖起来吧。可我不敢告诉他。
　　他愣了一下，脸上开始结冰，松开了手，往后靠到椅子上，不再说话。
　　也许我该说点什么？

　　那段时间，我们互不相识，我试着开始安慰他。
　　相遇之前，你并不属于我，不属于我的，我为什么要关心？而且，你现在不是跟我一起吗？
　　我搂住他的脖子，俯到他身上，开始逗弄他。
　　接下去，我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他对我的吻毫无抵抗力。
　　而我，不是一个被动的人。

　　坐在湖边，突然想起他的那位女孩，那位曾经占据了他所有关于爱情理想的仙子，应该是纯洁的，长发飘飘，一袭白色长裙，在晨曦中袅袅娜娜，顾盼生辉吧。
　　我摸了摸耳边碎碎的短发，有点懊恼。干脆闭上眼。
　　不过，算了。不能太依靠他。
　　我一直跟自己说，不能太依靠他。
　　所以，拒绝吃醋，拒绝干涉。
　　所以，他才会以为我不在乎。

　　我以为我们不会吵架，两个如此理智的人，怎么吵得起来？
　　事实证明，我错了。
　　不过是晚饭时的一盘菜，一盘放多了辣椒的芹菜炒腊肉，让我们在江边冷战了两个小时。
　　最不理智的事情往往是那些平常最理智的人做出来的。
　　因为我跟他说，只要他还吃辣椒，我就不会离开他。
　　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曾经因为辣椒住过院，也不知道从那以后他的碗里再没出现过与辣椒有关的任何东西。我只知道，我喜欢吃辣椒。

　　我在旁边笑着，催着他，看他豆大的汗一粒粒冒出来，眼睛开始要喷火，我笑得越来越开心。
　　我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残忍。
　　对着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我的本性开始张牙舞爪，而他，真信了我那句话，在拼命吃着那一盘的辣椒。可怜的我们俩。

　　快点快点，还有很多……我在一旁嘻嘻哈哈。
　　等一下不行吗！他声音有点僵硬。对不起，我不想对你生气。
　　我愣了，心里一种怪怪的感觉在翻腾。
　　他从来都是对我笑……
　　我不说话，把菜端到了自己面前，全部吃下。不要？那么全给我。

　　然后我们在江边吵到天翻地覆。
　　算了，我们不适合。
　　就凭一盘辣椒？我不接受！
　　那是我喜欢的东西，我只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而已。
　　有些事情我做不到的，勉强也没用阿！
　　是啊，我不勉强。我开始冷笑。泪水在脸上滑落。
　　别哭，别哭……他手足无措，眼眶红了起来。我最怕你哭了……
　　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我真没用！！

　　我不语，只是睁大眼睛决绝地盯着他，泪水无边无际地泛滥。

　　他挫败的转过身去，拳头不停地撞着江边的水泥扶栏，直到我的眼被那斑斑的红色刺痛。
　　你发神经阿！我冲过去抱住他的手，叫了起来。
　　不想让你伤心，不想跟你吵，不想跟你分开……他低头紧紧地抱住我，声音嘶哑，在我耳边低吼，我脖子上一片冰凉。
　　他在哭泣。

　　我认输了。

　　张小娴曾说过，男人的眼泪是女人的勋章。
　　现在，这枚勋章我宁愿不要。因为他像孩子一样地在我面前哭泣，只会让我心慌。
　　我不记得张小娴还在那篇文章里说了些什么。
　　我只是无措。

　　爱情，到底是什么？

　　他走了已经3天了。
　　我无心思念，我只是觉得寂寞。周围被他温暖过的空气，慢慢变凉。
　　不记得谁说过，我绝望，但不轻易失望。
　　我也是。
　　如果可以，请在我爱上你之前离开。我曾经这样对他说。
　　求之而不得的心情，试过一次，让我后怕。是懦弱吧，我也无力在争辩什么，但请放过我。
　　他怔怔地望着我，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也就是说，你现在并不爱我？
　　我是个诚实的人，也许有点淡漠。我点了点头。
　　如果只因为得不到回报就离开，他又凭什么说爱我？也许我在赌博，谁知道。

　　过了好一晌，他牵住我的手，说
　　没关系，现在能在你身边，就很满足了。
　　他笑得有点无奈。
　　毕竟已经7年一个人的等待，每天都在想象如果有你在身边会是怎样的天堂，而现在，我还能怎样？命运已经对我不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望着远方，回忆着什么，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然后释怀，眉头舒展开来，低下头，对我一笑。
　　我的心有点痛。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有些东西，太美好了，会让人变的残忍和贪婪。
　　我脱不了俗。
　　我不想爱，可想被爱。不愿付出，但乐于看人家为我痛苦。
　　生活是一朵汁液浓稠的花，我站在远处，闻闻花香就好。其他的，冷眼旁观。

　　或许有天，会碰到一个跟我一样的人？两块冰在一起，会不会彼此冻僵？
　　有时候真会忘了，我才22岁。

　　可现在，他走了。
　　我不相信诺言，离开，便不期待重逢。
　　这世界如此纷繁，一个转身，沧海桑田。
　　我只是不习惯。
　　没有人在车上用自己的怀抱把我与这尘嚣的世界隔离开来，没有人牵着我的手在江边吹夜风，没有人把我吃不完的青菜夹到自己碗里去，没有人……
　　你走了，我却留下。

　　3天，我发现我无处可逃。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他的影子。
　　我不敢抬头，怕抬起头来，看不到他的笑脸。
　　我不敢回首，怕想起他难过的样子，会恨自己。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
　　是的。
　　为什么？
　　不想。
　　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也不想，可我们还太年轻。
　　所以？
　　不该就这么绑在一起。我想了一下，继续说。冷静。
　　你会遇到更多的人，你应该有一个更大的世界。我不一定是最好的。我不想……以后成为你的负担。我这个人，一旦爱上了，不是天堂，就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