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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西苑 ...

  •   虽然萧胤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敬才知道殿下这是发了大火的,他紧紧跟在萧胤后面,唯恐出什么乱子。
      萧胤是今上的四子,也是今上现存于世唯一一个嫡生的儿子,照理说在他的兄长孝殇太子薨逝之后,应该由他来继承储君之位的。可是偏偏来了个宠冠六宫的丽妃,不知道使了什么妖媚法子,居然撺掇了皇帝立了三皇子太子。而萧胤居嫡居长,却被封为了齐王。这事谁听了都觉得没这个样法,不过萧胤也没多说什么。
      可偏偏那位一条脑回路的太子殿下,今天不知咋的了,突然在群臣面前奏请立自己的母妃为皇后,丽妃不过是歌姬奉酒出身,怎么可能让她母仪天下,皇帝自个儿就把这事给压下去了。不过这算是触了萧胤的逆鳞了,昭慧皇后住过的宫殿,哪里容得他人觊觎!

      萧胤突然停了,皱了眉,"前面什么声音?"

      语气中诸多的烦躁,愤怒,和不耐烦。敬才细耳听了听,隔着扇大的叶子,那几声聒噪似是点染在碧翠上,传到这里不过是过耳松风,不知道萧胤怎么就听到了。他不敢怠慢,恭声回道:"殿下,应该是西苑的少年在玩闹。"
      齐王好弓箭好歌舞好笔墨,偏偏对女色敬而远之,其实是因为他深受庶孽夺嫡的危害,希望自己的长子为正妃所出,而他又还没有正妃,所以才不近女色。不过平时总有得有些消遣吧,因而西苑里面还是住的有些娈童,位同奴隶,不过以色侍人,不做别的事儿就是了。
      萧胤几乎不去西苑,突然听到这几声聒噪,不由冷笑一声。
      敬才领着萧胤穿过长长的复廊,朝西苑走去,路上他特地想走的慢些,好等人去通传,可没想到萧胤像是清透他的想法般,疾步向前走着。
      敬才心上叹了口气,看来西苑得有一番苦头了。
      萧胤向来性格孤僻偏执,平时不会主动招惹事情,不过他动起手来从来是阴狠毒辣,必得招招见血。

      薄淡的日光下,一个少年静静坐在石椅之上,右手随意捻起桌上的莲子,腕上化力,手上一钩,莲子居然直中对面那人的眉心,皮肉脱落,那人额头上点出一道殷红的血迹。
      那孩子显然被吓得不轻,面色都白了,手脚不稳,匍匐着朝他爬去。
      他跪在少年面前,苦苦哀求:"谢沉,谢沉你就饶过我吧,我不是要故意抢他东西的。"

      萧胤没有出声,隐在枝叶之间,唇侧勾出一段诡谲:不过是些障眼法,莲子怎会有怎么大的力道,又打得那么准,想必之前早在莲心出点了铅球。也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罢了。

      少年面上淡淡静静,不见得哀怒,望了望眼下匍匐的人,沉眸如素。
      他身旁另有一个男孩,年龄稍小一些,看起来有点痴傻,拽着少年的袖子,还在笑嘻嘻地喊着他,"沉沉。沉沉"。
      一边又拍着手,胡乱抓起石桌上的莲子,胡乱地扔在空中,莲子碎落在地,一片狼藉,他边看边叫,呵呵笑着:"好玩。"

      蓝布衣服的孩子明显被吓住了,慌了神,连忙拽住少年的裤脚,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好几耳光,直到脸颊都抽出了血丝,"饶了我吧,我……我道歉,我道歉总行了吧,"他一边打着,一边偷看少年的脸色。
      然而对方却似没看到他一样,一心一意只看着那男孩,"阿筠,坐下,不要胡闹。"
      少年的不动声色,终于让蓝布孩子防线全数崩溃,身体一阵阵发起抖来,匍匐着朝身边站着的那管事爬了过去,"顾……顾嬷嬷,求您救救我。"
      顾娘犹豫地看向少年,语气很是恭敬:"你看是不是……"

      声音渐渐远去,消散在隔叶的空气之中,敬才脚上匆忙,好不容易才跟上他家爷。
      却听到身边清清冷冷来了一句:"孤王府上倒是住了个大人物,孤住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发现,"
      萧胤的唇角露出冷冷的讽意,"那孩子是谁?"
      敬才有些吞吐,半晌才不得不回道,"殿下,三个都是给殿下置下的娈童,坐着的叫谢沉,旁边是他弟弟谢筠,底下的叫鸣雪。"顿了顿,连忙补充道,"他们都还年龄小,兴许是打闹起来了,殿下不要见怪。"
      打闹?萧胤沉眸一凛,闹出这么大动静就只是打闹起来?看座上那人的意思,分明就拿起了主人的架势,以威慑人,这是个娈童能做的事吗。

      一个娈童,以色侍人的奴才,竟然在王府西苑兴风作浪,作起了主子,这要是再大起来了,还不得去翻了天去!
      他唇侧冷冷,"孤有什么见怪,那孩子长得不错,孤看着喜欢得紧,今晚把他带过来吧。"
      这意思再没有更明显的了,一朝邂逅就要把带上床,这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可听萧胤这语气,分明是要折腾人的节奏。

      末后少年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射看过来,却见枝叶晃荡,摇摇欲坠,萧胤早已经拂袖而去了。

      晚间时候,室内香雾空蒙,片片鲜艳的花瓣悠悠缓缓地荡在床上,平添了艳丽糜烂的色彩。蒸腾的轻雾腾起飘落,仿若神仙幻境。
      连枝灯上灯油噼啪作响,在寂静中惊起一阵喧嚣。

      这是萧胤第一次临幸人,对象还是那个沉穆如仙的谢沉,下人们自然用上了心。
      萧胤进来时,少年已经安静恭候在门口,一身朱红的绯袍,将少年清清冷冷的面容敛了去,只留下沉静肃穆。
      谢沉不言亦不语,徐徐长跪下来,额头触地,青丝垂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如山水泼墨。
      如果光这礼仪容态,打上满满的一百分也不为过,就算是他位居皇嫡,也自愧不如。
      萧胤却像是没看到他一般,径直穿堂而去,安静地坐在了塌上,指间跃动,翻卷着书页。

      静,仿佛滴在更漏之上。滴滴答答,在这夤夜里分外响亮。
      没有回令,谢沉只得匍匐在地上,身如蝼蚁,必得有蝼蚁般的生存之道,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

      过了好一会儿,萧胤眼见面前的蜡烛烧到了底,他才仿佛反应过来似的,悠悠淡淡吩咐了一句:"过来吧。"
      意中所指不言而喻。少年跪了近两个时辰,乍抬起头身体有些不稳,跌倒在地,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他不敢怠慢,几乎是爬到了萧胤的面前,双手拿捏着膝盖,硬是又摆出了个规规矩矩的跪伏姿态,淡淡道:"殿下。"
      话音刚落,面上却是一阵冰凉,萧胤端上杯子,竟然直接泼了他一脸的茶水。
      水滴声声,从他的下巴上滑落,少年脸上身上一片狼藉,面色却没有一丝改动,耳边云淡风轻,"知道孤为什么要泼你吗?"
      对方语气淡淡,故作的谦卑里分明写着讽刺,"下奴不知。"
      萧胤眸光冷冷,唇角勾出一份刻薄的笑意,"孤是你的主子,孤想泼你就泼你,没有理由。"他孤绝一笑,"而你又算什么东西。"
      谢沉语气仍旧清淡无波,"下奴不过是个物件,律比畜产,殿下心里不高兴,当泼则泼,不需理由。"
      萧胤冷笑一声,这人明面上把话说得谦疏恭谨,却又摆出个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若不是今日看到那副场面,他怎会知道府里藏了这么个清高傲岸的人物。
      萧胤翻了翻书页,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是前梁的娇子?"
      又看了看,"还是谢家的宝树?"
      前梁破亡也不过是去年的事情,那时候今上也是下了狠手的,把前朝皇室宗亲并京中肱骨大臣一一赐死,权贵家的子孙奴仆自然也籍没为奴。而每逢大狱,买卖娈童的事情也就多了,谢沉又生得貌美,应该是因此沦落的。
      前梁是前梁,不过已是破亡之身。谢家是谢家,只不过是个卑贱的仆从。
      如此低贱卑微的出身,他偏要问的像是十分高贵一般,一字一句,都是辛辣的讽刺。

      谢沉垂眸淡淡,"亡国贱俘,不足挂齿。"
      萧胤却笑了,"孤的父皇从来敬重士族,前梁城破,可是没动士族一点私产,清渠谢家仍是袭的侯爵,谢家现在的家主还特意举族迁到了京城。怎么,没把你带过去?"
      "下奴只是谢家的奴仆,乞赖公子过活,公子没后,别无傍依。"他说到这里,却是停了,一双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水。
      他说的是谢家嫡子谢映之,传说此人皎皎玉雪,有天人之才之姿,但是身体荏弱,在前梁破亡时就已经没了。
      “也是。”
      萧胤合上书页,他下了定义,便不肯施舍给他太多的语句,只是沉眸对上他的眼睛,微微笑笑,"你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该做什么。
      少年的肩头终于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一个娈童,能做什么,以色侍人?伏雌示软?脱掉所有衣服在床上跪着,乖乖等着主子的临幸?他虽然年少,毕竟知了人事,这等事,他来时已然翻卷千遍,明明想着可以忍下,可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
      他的神思有些恍惚,仿佛飘在云端,挣扎着就要解下自己的衣带。
      耳边一阵冷嘲淡讽,"想什么呢,你这身子别人看来纤瘦美貌,在孤看来却是肮脏无比,多少人经了手的,孤还不想惹出一身病来。"
      他这话说的冷硬无情,字字句句都在在羞辱少年,王府的娈童身世都算清白,王爷还没染指,谁敢碰他们。谢沉却是白了脸,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他沦落于此侮辱当然没少尝,心志又比常人沉稳,可是。
      这人分明是把他比作了一条玉臂千人枕的妓子。

      "怎么,指使不动你了?"萧胤站了起来,伸直双臂,一副等待人服侍的好模样,眼中写满了嘲弄之意。
      原来是伺候他就寝。他渐渐冷静下来,慢慢站起身为萧胤宽了外袍,解衣带时却被生生为难住了,他这衣服繁复琐碎,光是衣带都是绕了好几圈的,找不到头尾。谢沉想来很少做这事,两只手在腰腹之间弯弯绕绕了半天,急得出了汗。
      萧胤心里也起了火气,那两只手笨拙,但细细碎碎,在敏感处摩挲,像是小猫挠抓,一挠二挠间居然拱出火来了。
      他向来洁身自好,西苑养的那些不过是当个玩意儿耍弄,偶尔召他们过来侍寝,也不过欣赏难以自持时的丑态罢了,而如今,他倒是先起了欲\火?

      谢沉却像是突然摸索到了窍门,倾身而下,手还在那一团衣带上打转。
      那身松垮的绯袍滑落,露出一段剔透的锁骨,影影绰绰。
      萧胤顿觉喉中干渴,心思有些摇曳。

      说起来,他也是许久未曾纾解过了。

      他有些烦躁,一把推开了那少年,衣带已经翻卷开来,他索性褪去里衣,留了件中衣在外。凉风一吹,慢慢冷静下来。
      谢沉被猛力掼倒,跌坐在地。
      一双漆黑的眸子在暗夜里沉沉地望向他,镇定如斯。

      萧胤合上锦被,根本没有让他上床的意思,但是就这样挥退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他淡淡开口,"好好跪在边上,明早辰时唤孤,知道了吗?"
      谢沉不敢多说,默默点了头,徐徐跪在了床边。他的身子瘦小,缩在床角,低眉顺耳的样子,多么像只没人要的小狗。
      萧胤一笑,娈童娇侍,律比畜产,这话说的确有道理,这人到底是低贱,还入不了自己的眼。
      然而谢沉这一跪,便是一夜孤灯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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