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梦》凝淼茗

2、第二夜 圣洁的殉教者

　　雨开始下了。
　　淅沥淅沥地，断断续续。
　　不过很快就把身体浸透。
　　斯图亚特回到宫中。但雨丝实在密集开了，他只好快些回去。宫殿后出现了人影。他知道是谁。没有一个人会在这种下雨的时候还徘徊在树丛里玩的。有的。也只有他而已。那个本来叫塞缪尔，却被人叫成是怪物的孩子。
　　他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他。躲躲闪闪，似乎是几经内心斗争后才敢露出一小截的脸庞。他长得很标致，乍看之下是一个美人，不过是处于雌雄难辨的那种，单凭肉眼并不能容易分辨出他的性别。不过看他经常穿着那么地随便，应该是个男生吧，今天和平常一样，那副拥有陶瓷白却红痕班驳的身体上只套了件简单的衬衣，就连裤子什么的也没有穿上，俨然是刚睡醒的姿态。他抱着自己的熊猫玩偶，单眼凝视着他。
　　这就是他的“三妹”，外界传言早已夭折的塞缪尔王子。
　　“塞缪尔，过来。”斯图尔特朝他招招手。
　　塞缪尔这才怯怯的走过来，把手里的玩偶递到斯图尔特跟前。
　　“妈妈……妈妈她的手又被折断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来补好。”斯图尔特牵着塞缪尔冰冷的小手，走到华丽的房间里。
　　外面下着雨，屋子里一片清冷。塞缪尔兴奋地看着“妈妈”被斯图尔特补好。
　　塞缪尔一直管那只破破烂烂的熊猫玩偶叫“妈妈”。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
　　也可以说是王室的耻辱之一。
　　莫名的一天，王后遭到人攻击几乎毁容。而塞缪尔也在那事件里受到牵连，能力被激发，疯疯癫癫地，整天只管玩偶叫‘妈妈’。问他为什么，他只会说‘因为那就是妈妈’之类的无稽之谈。王后一直都嚷着要把这个怪物赶出家族，可是国王没有同意。那一天的对话，斯图尔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种脏小孩留着有什么用！没出息的家伙！”9
　　王后歇斯底里地嚷叫，最终被国王喝住
　　“或许他的能力还可以用也说不定。”
　　斯图尔特看着自己的父亲的嘴角浮现可怕的笑容，听着他说。
　　“而且，我不觉得，艾斯德斯会连一只狗都不如的家伙也养不起。”

　　“哥哥……斯图哥哥……”
　　感觉袖子上的拉力，斯图尔特迅速回过神，看着塞缪尔担心的脸庞。尚未长开的脸已初显美丽，可是，这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妈妈它，会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的，马上就好了。”
　　接过他手中的布偶，塞缪尔咧开嘴呵呵地笑了。像孩子一样跳起华尔兹。默然，他停下了兴奋的脚步，像娇小的女孩一般脸绯红地向他道谢。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强加罪行给他。
　　斯图尔特心里一阵悲凉。
　　“塞缪尔，以后不要偷偷跑出来了。会有危险。”
　　“嗯……”塞缪尔晃了晃手中的玩偶，苦恼地说。“妈妈它的头，昨天就被折断了。”
　　斯图尔特说的当然不是这个，说的是他活在这个家族的问题。

　　妈妈杀了我，
　　爸爸吃了我，
　　兄妹们从桌下拣起我的骨，
　　埋在冰冷的石墓里。

　　几乎是一瞬间，万籁俱静。
　　孩子们枕在血泊上，连双眼都忘记阖上，就已经睡下。
　　进入那个不能再醒来的，死神的永无乡。
　　塞缪尔看着他们尚未瞑目而空洞的脸孔，瞬间思绪被夺走。
　　国王悄然地走到他身后，轻轻掠过他的刘海，用手，连同鲜血，连同杀戮，死亡，一并从他眼前抹去。
　　“孩子们，都会幸福的。他们会得到救赎。”
　　“救赎……可以吗……”
　　塞缪尔颤抖着抓住了他的手，满盈眼泪忍不住从眼眶从溢出。
　　“孩子们要到上帝那里去，这样脏小孩就可以受到洗礼，幸福地在天国活下去。”
　　“用你的手让他们得到救赎。”
　　你不需要悲哀，悲哀从不属于你。
　　“塞缪尔……我的孩子，现在你要用你的手，让脏小孩得到洗礼。这是场游戏，用你们自己的方法找到出去的方法吧。”
　　朱利安跪在地上哭泣，绝望地看着还未阖上眼的脏小孩。
　　国君放开了塞缪尔，对孩子们下了互相给予他人救赎的命令。这是场游戏，所以要用游戏的方式玩下去。
　　所有的孩子都得成为玩具，只有最后活下去的人才能逃离魔掌。
　　我们都是天真的孩子，但我们必须成为玩具，否则，我们就会被扔掉。
　　又有人被杀了，不，应该说是得到了救赎。
　　孩子们一个个的减少。
　　那些脏小孩的脸上，表情狰狞。就像是艺术品。
　　剩下的孩子们面无表情，对着像玩具般扔弃的孩子的已经麻木。
　　朱利安厌倦了杀戮，卷缩在墙角，眼神空洞地看着互相残杀的孩子们。
　　就算杀光了所有人，还是一样走不出这个房间。
　　塞缪尔擦了擦脸上的血花，露出冰冷的笑靥。
　　“朱利安，我找到出去的方法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了！”
　　“可是哥哥……不是要互相残杀才能够出去吗……”
　　“那把锁用忍术也打不碎，但是，只要用孩子们的胃液的酸性的话一定可以慢慢腐蚀掉的。”塞缪尔得意地说道，拎起脏小孩的尸体，刀子，毫不犹豫地剖开孩子的腹部，切开胃袋，收集起胃液，小心翼翼地倒在锁上，锁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看吧，我说的果然没错！”
　　朱利安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微笑着切开一个又一个胃袋。
　　那张恐怖的脸，至今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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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才好……还差一个……”
　　“你问我也不知道啊……”朱利安蜷缩着，看着满地腐烂的尸体和被割的血肉模糊的胃袋，充满绝望道。
　　“没事，一定能够出去的。”塞缪尔微笑着想要扶起朱利安。
　　朱利安相信塞缪尔，相信他不会害自己，一定能够一起出去的。并未注意到塞缪尔手里的匕首。
　　朱利安险险躲过塞缪尔凌厉的一击。震惊地看着依旧微笑着的哥哥。
　　“为什么！不是要一起出去吗！”
　　“为什么？哈哈！朱利安你问得好搞笑！因为不够啊！还差一个人的胃酸啊！”塞缪尔笑得癫狂，又似天真的呢喃道。
　　“你答应过我的！”
　　“人的命就是这么低贱！承诺这种东西又不能出去！”
　　塞缪尔打晕了朱利安，看他哭成泪人样，只是觉得好笑。
　　“做个好梦，朱利安。”
　　没有迷惘地，像每个清晨里说着早上好一样，割开了他的胃袋，手捧着胃酸接近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