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记(拂晓的尤娜/晨曦公主）》和**雪

10、孤傲的地部小姐：一位花魁的自白

　　今天我也是一个人过去前厅。

　　说是厅，其实叫大堂还差不多。反正就是楼上楼下，看台舞台，外加圆场桌子凳子。人来人往，乱糟糟得很。

　　这样说的也未必是对的，反正别的地方我没见过，说不定只是因为这地方看腻了，才会觉得如此。威忌有的是钱，这么一个地方让他盖的要多气派有多气派，光柱子上贴的金花，就不知道要花进去多少银子。这地方到底能同时容纳多少人？我没细算过，我在上面跳舞的那台子四周到底挂了多少盏灯笼我倒挺清楚。

　　一共109盏，弄得台子很亮，任谁在上面，都能被看个清清楚楚。

　　台下摆酒宴的地方不一样，晚上点的蜡烛啊灯啊啥的并不很亮，顶多能看清身旁人的一张脸。我眼神不好，通常都看不真切，也分不清谁是谁。能做的就有微笑，嗯，只要笑就够了。

　　楼上也有明亮的雅间，不过我被邀请上去的机会少得很。不是因为深雪夫人不红，而是我实在不怎么喜欢给客人好脸色看。真要跟我面对面坐一小屋里，不是一会我去奚落他一番，就是他看我假笑一晚上，好不没意思。

　　等到真心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回头看见那人都喝高了，只想拉着你胡来…一肚子话想说没处说，那种时候真是恨不得一脚踢过去，直踢断他的根算了。

　　所以我很少让自己被邀请上二楼雅间。

　　就算这样，怪事还是有，还真有人契而不舍地非得让我陪着他！就是现在在我身上花钱花得最多的那只肥猪。即使到了现在我都琢磨不明白，明明我连那肥猪的名儿都没记住，他为啥就那么喜欢我呢？

　　我这种薄情的人，除了知道他会给我钱外，什么都不想关心。
　　我们认识了不到半月，那么，又要用多久，他才会察觉深雪夫人是这么个人，弃我而去呢？

　　一般点我去助兴的客人都在酒宴上，热热闹闹一大群人，喝酒划拳行令。这就是我能如鱼得水的地方了。大概也因为我从不带侍女，出了丑丢了脸也不会有人帮着圆场的样子让他们觉得很滑稽，能看个乐，就着这个乐子能多喝几杯。

　　卖个笑，让气氛活络活咯什么的并不让人讨厌，反正我脸比城墙厚。

　　他们也许喜欢看一个女人露着袖子，腕上镯子碰得叮当乱响的疯样。也喜欢看这种姑娘，笑得没心没肺，嘴里说个不停，但其实一无所有的样子。

　　真是一群无聊到极点的人。

　　搞不懂。有钱干嘛不去好好找个姑娘，好好待她，好好娶回去。非得找像我这样的，只会对着他们银子笑的。跟一位烟花巷的女人假装谈情说爱很有意思吗？真是有钱没地方使。

　　明明知道是假的，还要花钱买。傻不傻？

　　阿波跟地心的气候完全不一样。地心夏天过后还要热上一阵，阿波则是一场秋雨一场凉，今天还穿单衣，明天就得换夹的。

　　比如今天，早上还挺热，晚上就冷了。

　　啊啊，也许只有我这么觉得。地心到底什么样有什么样的秋天，其实我这个六岁就离开那的人，已经记不清了。大概一直记着地心，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找个理由跟别的姑娘们不一样什么的，有时也能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也真是够无聊的。

　　我们住的地方虽然不算小，但跟梦心阁前半部分一比，简直成了鸽子笼。对，就是鸽子笼，一间间一桩桩，狭窄但有序，里面关着我们这群好看的鸟儿。如果哪天鸟儿唱不动跳不动了，大概只有死路一条，曾经关她的笼子中，肯定会换上只新的。这群鸟存在的意义大概跟梦心阁一样，都是用来彰显建造了它的主人是多么富有、威严，顺便还能当他绚丽的幌子，酒色闪花了这群商人的眼后，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打算什么，会知道得更容易些。

　　这生意对他来说真合算。

　　说不定他到现在都没杀我，也只是打算物尽其用？毕竟，我也算是个好看的姑娘。

　　现在戴着的压发垂帘是我和艾米一起编的，我披散着头发，系上它的样子一定很美。对于自制首饰我还是很自负的。象今天用的这条，我就不信不抢眼不好看，还能有哪个姑娘跟我一样？

　　啧啧啧，用碎宝石和圆润的水晶珠子串成的，跟花冠一样的一圈搭在头上，后面两边还垂着小粒珍珠编成的穗子，能不好看吗？

　　做这玩意的材料我们攒了很久，串珠子也串了很久。

　　一会我就戴着这一圈光彩夺目的环，好好出次风头。

　　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被其他人用赞赏的眼光观看时的感觉，就算那目光细想想挺猥琐的。本来就是卖笑卖身的买卖，干嘛要弄得那么正经那么凛然不可犯？反正也是给足银子就能犯的身份，真是宁愿坦率点。

　　昨天晚上跟艾米捡了个人回来。老实说到现在我都提心吊胆的。太险了，万一被人发现，那可后果不敢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方才也不会被那个可恨的老鸨子几句话吓成那样，又让她得了意。真是的，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威忌的狗腿子为什么会这么卖力气的整治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值得这老太婆记恨，还是说，一切都是威忌示意的？哼，与其耍手段，还不是直接杀了我，斩草除根，那才更干脆。

　　按我平常的脾气，收留小贼这种没好处的事是不会干的。可想想那少年的样子，又觉得把他交出去实在不甘心。

　　说不定就是转机，虽然我不大相信。

　　有那么一只怪脚，说是来救人的少年。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

　　看他干干净净的眼神，看他完全不会讨好女人的样子，看他被艾米一个眼神扫过后就噤若寒蝉的模样，很有意思。

　　想让艾米过好日子，也知道这种事依赖不了别人，只是有机会的话，能试的总是要试试看，虽然还不确定为他值不值，先逗弄着玩玩也是好的。

　　我这辈子是清白不来了，艾米不一样。
　　她还有选择的机会。

　　一路上胡思乱想的，我的步伐飞快。不一会就出了花园，走到了梦心阁最繁华也最糜烂的前大楼厅。

　　今天我也要好好的，一个人，在这个舞台上，演好一名花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