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三十九章 ...

  •   除夕夜。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

      虽然明家子女都是受的西式教育,但明家骨子里还是个很传统的家庭,对除夕尤其重视。整个明家被打扫一新,四处贴上福字和对联,门前挂着几个大红灯笼,桌子上摆着众人爱吃的点心糖果,窗外烟花绽放,爆竹声声,一片温馨和乐的气氛。

      明镜穿着一身紫色绣花绒旗袍,肩上罩着黑色皮草披肩,雍容大方又喜气。她忙忙碌碌地在楼下客厅走来走去,一会儿扬声吩咐阿香多做几个菜,一会儿支使阿诚去开两瓶红酒醒醒,又唠叨着明台一个人在香港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

      汪曼春其实很不适应这种热热闹闹的气氛,她靠在沙发上,无端有些心烦意乱。明楼在一边给她敲核桃,剥榛子剥松子,堆了满满一盘塞给她。汪曼春拨了拨,随手挑了两颗板栗尝了尝,就又意兴阑珊地放在了一旁。

      明楼低声问:“怎么了?”

      汪曼春摇摇头,她想起叔父前世就是死在今天,但明台还没回来。明楼知道明台加入军统后,立刻向重庆要求把他调到上海来,他总是不放心把明台交到别人手上的。他恨王天风让明台成为他手下出生入死的棋子,但即使要他自己选择,他还是会把明台看在自己眼皮下。

      而现在,离明台毕业还有一段时间,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放心,忍不住试探着问明楼:“师哥,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你一直神不守舍的,就在想这个?今天可是除夕。” 明楼失笑,捏了捏她鼻子,“好好过节,不许再胡思乱想,一切有我呢。”

      汪曼春看他神色自然,最近也的确没见他发什么指令,她暗暗舒了一口气,赶在明台回来之前,她还有时间暗中把叔父送走。

      “明台!你怎么回来了?”外面传来明镜又惊又喜的声音。

      汪曼春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明楼,明楼也是吃了一惊的样子。

      “你真的不知道?”

      汪曼春回过神来,话已经出口。

      明楼愣了一下,汪曼春眼里的怀疑他看得清楚,明楼心底苦涩一笑,面上却叹道:“出去看看吧,看看这小子搞什么鬼。”

      明台穿着一身格子大衣,围着藏蓝色围巾,正在门口和明镜撒娇卖乖:“我想给你个惊喜,你高兴吧?”

      看上去分明还是以往干净天真、阳光单纯的小少爷模样。

      明镜喜笑颜开地说:“姐姐只要见到你啊,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你可真会给人惊喜。”明楼意味深长道。

      明台灿烂地笑,“大哥,大嫂,新年快乐!”

      汪曼春冷眼看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什么时候到上海的?”

      “刚到,一落地就回来了。”

      “不是说要留在香港过年吗?”

      “我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那怎么现在才回来?”

      “机票紧张,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票。”

      “既然打算回来,怎么不提前订票?”

      明台顿了一下,很快若无其事地回答:“订了,我睡过了,只好改签。”

      他对答如流,汪曼春一时也拿不准他有没有行动,遂不再说话,转身进了门。

      明台决定今晚回家过年就准备好了一切,只是,他心里暗暗奇怪,怎么曼春姐盘问地这么仔细?
      明楼看着汪曼春的背影,心里微微皱了眉,转身对着明台一语双关道:“书读得不错嘛,会抖机灵骗人了。”

      明台面不改色:“抖机灵我本来就会,我可没学骗人啊!”

      姐弟几人又说笑了几句才相携进去,一进门,就看见汪曼春刚放下电话。

      “曼春姐,你给谁打电话啊?”明台好奇地问。

      汪曼春刚给汪公馆打了电话,得知汪芙蕖已经早早吃过年夜饭回家了,她才舒了一口气。看来明台没有行动,是她太小心了。此时,一颗心暂时放下,汪曼春微笑道:“怎么,小少爷要管我?”

      明台立刻摆手,“我可不敢,叫大哥管你!”

      明镜心情颇好,满心欢喜,此时看汪曼春都顺眼了,顺着开玩笑道:“你大哥才管不住她!咱们家啊,你大哥也就能在你和阿诚面前抖威风了。”

      “我也不怕他,大姐最疼我了!”

      阿诚也笑道:“大姐可不能偏心,大哥下次骂我您一定得护着我。”

      明楼伸手点点两人。

      有明台插科打诨,一顿年夜饭吃得其乐融融热热闹闹。

      众人刚放下筷子,明台忽然闹着要听戏,还要听明楼唱。

      豪门太太少爷小姐们多爱听戏,其中不少还是票友,明楼以前也学过,水平还相当不错。只是由于种种原因,已经多年不开嗓,这样敢点名要他唱戏的,也就只有仗着明镜宠爱无法无天的明台了。

      而明楼,已经知道明台来者不善,别有深意,他故作不虞,一口饮尽杯中红酒,重重地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明台打定了主意要试探他,故意说:“怎么,当了大官,给咱们唱戏掉身价啊?”

      明镜轻斥道:“怎么说话呢?”明台委屈地撇撇嘴,明镜又转头对明楼说:“要不,你就来一段?就一小段。”

      “大哥,一年一次,难得嘛!”阿诚也劝道。

      明楼最后只好说:“好吧,一年一次,就算讨大姐开心。”

      汪曼春捧着一杯茶慢慢喝着,边默默想着怎么抢在明台动手前面救了她叔父,再让他呆在上海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远远把他送走,这件事要瞒着明楼明台还有阿诚。还要不留破绽不留后患,唯有偷梁换日然后金蝉脱壳……

      几人移步客厅,还是明楼喊了汪曼春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说到哪里了?”

      “大哥要给我们唱戏!”明台笑着道:“曼春姐也想听吧?”

      明楼都多少年没唱过戏了?汪曼春有些意外,明楼正说:“那我就伺候大姐一段梅龙镇?”

      梅龙镇?汪曼春一愣,面上不由浮现一丝笑意,她和明楼少年时一起学戏倒是唱过梅龙镇。

      没想到明楼和阿诚都准备好了,明台又忽然说:“我不想听梅龙镇。”

      汪曼春瞟了明台一眼,笑道:“我想听梅龙镇。”

      “曼春姐,以后你让大哥给你单独唱,今天你就让让我吧!”

      “你想听什么?”

      “苏武牧羊。”

      汪曼春心中一动,原来这小子在这等着呢!她看了明楼一眼,明楼脸色微沉,并不答话。

      还是明镜先开口哄明台:“这样好不好?来一段你最喜欢听的,淮河营。”

      “我最喜欢听的是淮河营,可今天晚上,我就是想听大哥唱苏武牧羊!” 明台说到最后一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明楼。

      明楼故意沉着脸,一手点着明台道:“今天过年我不想骂你,你小子别得寸进尺!”

      “你住嘴!”明镜骂回去,又转头好言好语哄明台,明台却打定了主意逼明楼表明心志。

      明楼半真半假地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唱了苏武牧羊。

      “卫兄把话讲差了,男儿志气当自豪。忠肝义胆天日照,平生不怕这杀人的刀。”

      “荣华富贵全不要,我受清贫也清高,要想苏武归顺了,红日西起海枯槁。 ”

      ……

      “我明楼绝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出卖国家的人。”

      汪曼春看着眼前正在唱戏的男人,不由恍惚想起了他曾说的这句话,他这句话真的是肺腑之言,可惜那时的汪曼春半醉半醒,浑浑噩噩,全然不懂其中一片赤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