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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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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山路难行,确是一点不错。
眼望着越来越狭窄的山道,赶车的少年皱起眉头,问身边人道:“云少,前面就是十八盘了,车可上不去啊。”
被问话的人抬睫,望向前方不远处:折尺型的山道镶嵌在绝壁之上,从这里看去也不知是打了多少个弯曲,只见到密密层层的台阶形状模糊在积雪里,一直延伸到云际——马车,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上去的。想着,不由向后看去,听见车中压抑的几声低咳,他不由也皱了眉。
“云少?”
他转过头来,略一思量,说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一只白得透明的手掀开布帘,手主人的脸却不似那般苍白,反带了点蜡黄,八字眉,苦瓜相,下巴削尖,五官模糊,只有一双眼睛清光隐约。他一探出头来便明白了停车的原因,言道:“车上不去?”
“嗯。”答话的人回眸看着他,“十八盘全是人工凿出来的台阶,怕是上千也不止,再加上雪又没化,只怕是行走也难得很。”
车中人哦了一声,神色不变,“那你说怎么办?”
“弃车,抬棺。”
“嗯。”车中人轻应了一句,回眸看向身边的棺木,紫檀木泛着厚重的光,那般沉重的感觉,刚说句:“可要帮忙?”就听前头人道:“不用了,山道上难走,师傅还是照顾着自己吧。阿群,你也留心点。”说完了便跳下车去,打个手势,原跟随在马车两侧的四名男子便都下马,将棺木扛在肩头,向山上行去。
眼看着棺木移出了车厢,车里人才走下车来,默默的随了上去。
先头发号施令的那个则看着他的背影,停了片刻,忽然几步纵出,跃到了队伍最先。
依旧的一身白衣,山风来时,鹤氅随风烈烈飘动,挺身一纵的英姿不知羡煞人间多少英雄!安顿完马车的少年是最后一个跟上队伍的,眼见了那白衣飞扬,不禁又如常思慕,但在今日,不知怎的,他却没立刻跟上前去,反走到了队尾那身影旁。
那影只形薄,掩在一件灰色的夹棉披风之下,衣厚,便更显人单,风来时,只见他低头将大氅裹住全身,只余了攀登的双足在外。踏起的雪沫沾湿了原先干松的鞋面,少年见了,不由问道:“姑爷,你冷不冷?”
那人眼里流出一笑,摇头:“我还好。阿群,你怎还叫我‘姑爷’?”
夏群看看四周:“没人听见的。”
“那也别叫顺了。”
“好,师傅。”郑重的叫了一声,少年随即轻笑起来。
原来那人正是云倦初,这张苦瓜脸自是易了容的缘故。手抚着面上贴和紧密的面具,思絮不禁绵上心头:离别那夜,她笑容璀璨依旧,嬉闹良久,忽从枕下掏出一物。捉了半天迷藏,终拿一深吻交换到手,他接过一看,竟是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其实早想给你弄一张了——瞧瞧你那皮相,真真惹人侧目,叫我这作老婆的如何放心?”纤纤玉指细细勾勒过他脸庞,嬉笑里掩不住的流连不舍,“幸好还是阿群这孩子有门路,这才终于给你找来这张,你可爱惜着点,咱可没闲钱再买了!我都想好了,你就假扮理丧的执事师傅跟着上山去——哎,你笑什么呀?嫌这面皮丑,还是行当不合适?”他记得,那时自己只是笑,没回答,其实心里再明白不过:没什么比这身份更合适了——一场大丧就真要在他的手中主持铺展了吧?可为何从没人想过,他,其实才是那个最沉痛的丧家。知道是没有人给他回应的,只有温柔的丁香小舌将他眼角的什么轻轻舔下……
正胡思乱想,却听前头一声惊呼,他抬眼,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去。
“怎么回事?!”——待走在最前的夏云枫疾步而至,帮忙捞住差点滑下山崖的棺木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扶在棺尾处的两只手:淡青的血管似乎就要从纸样的皮肤下挣脱。见状,他眉心一耸,向手下喝道:“你们还不快扛稳了!”
余人忙借他力重将棺木扛在肩上,夏云枫撒了手便往棺尾处走去,映在眼中的:那两手已又恢复了拢裹披风的姿势,只是微微的在颤,如同有些脱力的人。
夏群扶着云倦初,看见夏云枫走过来,看见他的目光由云倦初的手移向他身后不足两步的悬崖,然后冷光一闪,“干吗出手?”
云倦初没有回答。
要不是姑爷伸手挡了一下,棺木就滑下山崖了!倒是夏群在心中答道。
夏云枫也不知是明白还是不明白,依然冷着个脸,又道:“不是让你保重自己吗?万一刚才你没扶得住……”
云倦初垂眸一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夏云枫面上腾的一红,目光一跳,“你……以你的身份,再怎样,也不用你来扶棺!”
云倦初抬起睫来,淡淡看他:“你别忘了:今日是我来执丧。”
夏云枫语塞,转身便走,却听身后轻轻一句:“你也别忘了:棺里躺的也是我的兄弟啊。”
脚步一顿,他努力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咬了咬唇,夏云枫的脚步重又快了起来,边走边向抬棺的吩咐着:“我知道脚底下滑溜,可你们的好功夫呢?都丢了?!这次可扶稳了,再像刚才那样软脚虾似的,你们自己想想对不对得起得杨三哥!”
夏群望着又走回了最前的夏云枫,又望眼自己正扶着的人,白雾随着喘息氤氲在那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他看了忽然想说什么,出口却成了:“我扶你吧……师傅,底下道可滑呢。”
云倦初点头。两人便一起向山上走。果如少年所言,越往上走山道越窄,积雪也越发厚实,而积雪之下,台阶之上已结了一层冰垫,走在上面人直打滑。一阵咳嗽让他不得不停步片刻,云倦初调整着呼吸,放眼望向两侧:此处已近山顶,一侧是万仞绝壁,另一侧则是树木掩映的山石,白雪皑皑披盖了枝梢石上,茫茫然一片宁静。他不由凝神,眉心一紧:为何会这般悄无声息?官兵明明已进攻在即,却为何一路之上看不见布防,两边山间也未见布置?即使内里再闹成怎样,也不该忽略了防御啊……正想着,忽听夏群道:“咦?是因为冬天了吗?怎么这里树少了许多啊?”
他恍然再看向两侧:原来是这样!原来太行山寨是打算这样防守的,砍掉树木,防止官兵在树林中埋伏,这样,义军只需牢牢守卫山顶,且也方便袭击——从上往下顺势而出,一可借地力,二可灭敌势。这是不错。然而这样的阵势,若要俯冲也需得是骑兵才能得力吧?还有,他们又将自己下山的退路安排在了哪里呢?幽思沉沉,压得人胸中窒闷,他不禁又咳嗽了两声,在这空荡荡的山路上,犹更刺耳。
夏群听了,忙转头问他:“很累吗?要不要歇会儿?”
云倦初摇头:“还行。爬山不都是如此吗?”见了少年关切的目光,笑了笑,“阿群,你知道曹孟德的《苦寒行》吗,就是讲在这太行山上行路难的。”
他摇头。
云倦初又笑了一下:“那我背给你听听: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低回的声音裹进朔风,一路向山顶盘旋,“延颈长叹息,远行多所怀。我心何怫郁,思欲一东归……”
念着念着,笑容就这样从眼中隐隐淡去——
思欲一东归。
“合棺。”
没有夸张拖沓的唱喏,只有淡淡的两个字,说话的那声音清,而韧。
棺盖滑动,死亡缓缓张开了双翼,将棺中人的脸彻彻底底的掩在了永久的黑暗里。
这一刻,灵堂里许多汉子都很想堕泪,虽然他们平日里都是铁骨铮铮的抗金英雄,但在此时,却有一种不止是失去弟兄的痛,更是仿佛绝望的疲惫,涨得他们眼眶生疼。
照理说,合棺的瞬间应该是大方悲声的时刻,然而灵堂中却还是那般压抑安静,人们都好像被什么魇住了似的——明明是那么痛啊,却为何怎也发不了声?
“请上香。”
沉寂中,还是那清淡的声音响起,像雨打芭蕉,点点痕。
悲伤忽然就着落在了实处,人群动了起来,一一上前献上香去。
最后一个上去的是夏云枫,当他点燃三柱清香的时候,忽然有人说:“小子也配!”似是自语,但在这安静的灵堂里,却谁都能听得到。
夏云枫神色未变,闭目,在棺木前立了会儿,然后将香插进了香炉。
就在他俯身插香的一瞬间,只听极轻的“啵”的一声,什么在香炉边上擦了个边,炉里香烟飘忽摇曳。
夏云枫捡起地上的铁蒺藜,转身:“这就配了?”
灵堂中的众人纷纷聚拢来,围住当中的一具棺木和一袭白衣。
忽听有人道:“小夏,有话好说。”
夏云枫一挑眉:“二哥,我哪里不好说了?”
出来说话的正是二寨主徐欢,哑着嗓子,指着他手中的铁蒺藜道:“那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夏云枫冷笑,“我只不过用掌风打偏了这个想打灭我香的东西,然后捡起来看看有毒没毒。”
如此一说,满堂哗然。
徐欢拧了眉,沉声道:“可有证据?”
夏云枫嘴角动了下,眼波一暗,随即便又粹亮,仍是冷冷笑着:“许久不回山来,弟兄们的武艺似又精进了,云枫不敢乱猜,还望熟悉山上的二哥为我分辨分辨。”
“越说越不象话了!”徐欢脸一沉,身后他的弟子亲近们也都露出不快的神色来。
夏云枫却还不罢休,冰刀似的目光缓缓掠过他身后:“都敢做不敢当吗?有什么都还请当面指教,不然外人知道了,岂不要笑我太行义军何时这般藏头露尾,丢了英雄气概?!”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一花——人群中跃出一人,大喝一声:“我除了你这叛徒!”说着便扑上前来。
夏云枫略一侧身,避开他掌风,二人这便过起招来。
夏云枫武功高那人不知几重,自是十分悠闲,便打便问:“什么叛徒?你可有证据?”
那人喘着粗气道:“我亲眼看见的:每次都是你拦着不让救大哥,那一次也是你领了来官兵,三哥才会失手被擒!”
“话说清楚了,你都亲眼看见了什么?”夏云枫面沉似水,“三哥被擒那一次,你在场吗?”
“这……”
“那回居然有弟兄逃出,我这个真在场的怎么都不知道?”
“我……我那回没去……”那人动作不由一滞。
夏云枫再无犹豫,照他肩头就是一掌,“那就别说什么亲眼!”
那人被推出去几步,才站稳身形,指着夏云枫:“你……”
夏云枫冷笑:“怎么,还有‘证据’?是不是还亲耳听到了什么?”
“你!”那人又羞又怒,又要扑上去,却被人一把拉住——徐欢摇了摇头:“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心头像被重锤敲过,夏云枫笑容更加冷冽,转眸而视:“二哥,你终于自己走出来了?”
徐欢又摇头:“小夏,二哥可没有和你动手的意思。”
“哦?”
徐欢望着他,面色凝重而诚恳,说道:“哥哥和弟兄们只想让你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
徐欢脸上流露出一种失望的神色来,“你当真不明白,还是不肯解释?弟兄们都对你误会很深啊……”
夏云枫打断了他:“既是误会,我哪儿来的‘明白’?”
“小夏啊,兄弟一场,你非得让二哥撕破这张老脸吗?”
“是二哥自己在苦苦相逼。”夏云枫盯着他,见什么在他眼里深黑成一片,后又渐渐灼热起来,然而他的语调却还是低哑深沉,叹了口气似的说道:“小夏啊,你到底,有没有勾结官府?”
“没有。”切金断玉。
“那……你可有证据?”
“没有就是没有。”夏云枫仰起脸来,“二哥你要我拿什么证据,究竟是我疑山寨,还是山寨疑我?”说着,他转眸向堂中,“各位兄弟呢?你们可也这般疑我?那又有谁能拿出铁证来,说我夏云枫通敌叛寨?”
堂中尽是沉默。半晌,终于有人喊了一声:“那你可敢跪在三哥灵前起誓?”
更深的沉默,却听夏云枫斩钉截铁的一句:“不!”
“原来你还是心里有愧!”
夏云枫摇了摇头,“你错了。”一朵笑花竟在他面上绽开,苍凉,却更清湛,“我无罪为何要跪?我不错为何要乞求谅解?我夏云枫做事,俯仰无愧于天地,就算是三哥在天之灵也定能体谅了解!我若跪了,你们信不信,最伤心的必是他:他会伤心这一众弟兄,竟拿他的牺牲作为相互倾轧的手段!”
话音未落,便觉劲风扑面,他看清来袭之人,正是徐欢。
“二哥,你终于忍不住了?”夏云枫架住他掌。
徐欢面上一红:“给老三报了仇才见真章!”
“呵呵,吴玠领了官兵就在山下,二哥怎的不先挑上他们,反与自家弟兄纠缠不休?”打斗中,夏云枫声音朗朗,一字字传进众人耳中。
“你!”说着,进攻的手掌上已渐渐透出红晕来。
夏云枫见了,只觉一痛,腹上旧伤隐隐,却比不上心头寒冷霜冻,一刀刀的生生将什么永远割裂。然而,手上却再无犹豫,更不留情,伶俐飘忽的掌风与那红热的“鹅掌”抵死相拼,只是喉口是苦的,连声音都带出了那份苦涩来:“呵呵,怎么?二哥难不成又要说官兵是我领来的?若我真是通敌的叛徒,此刻我便该站在吴玠身边出谋划策,何苦上这里来送死?!”
二人边说边打,罡风纷扬灵前的白幡,以及叠着还没烧的纸钱,白花花的,混乱了人眼。一旁有几个人反应过来,想去劝阻,却被这风卷的“雪片”生生隔在了界外。
混乱的世界,堂里看着他们打斗的人忽然都在心里想,怎样才能安静下来?刀口上舔血的汉子,突然很渴望一种宁定,像很久以前……
正在这时,忽听得一句:“你们让一让。”声音,轻而淡。
说话人的灰色披风像柄剑似的划开了那白色的混沌,一时,人静,风停,雪落,众人眼里只觉清明复现。
只见那剑刃般秀拔的身影穿过愣神停手的二人之间,一直走到灵前,伸手掐了三炷香,声音还是那样轻轻的,他说:“连我也想上柱香,面对这样的英雄。”
雨水在叶上晕开,刚才的点滴敲打忽然便成了濡染,心潮湿起来,流淌的什么让铁汉们又一次红了眼圈——“三哥啊!”不知是谁最先吐出这一句,悲伤瞬间在堂内涌动,众人的意识却都渐渐从梦魇和混乱中挣脱开来。
他们是兄弟啊,是英雄啊,怎会,怎可以这样自相残杀?更何况,大敌当前。
更有人听到身边不知是谁在轻轻的唤着:“大哥……公子……”
于是,眼泪终于滚落,在这场本来的丧典。
渐渐的,涣散的目光隔着泪光聚拢,纷纷都凝注向灵前那灰影——这场丧礼的执事者,不按常理的行为和语调,古怪却又教人莫名心安。但那人上完香后,便很快又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低垂的眉,长睫遮住眼波,永远没有表情的蜡黄的苦瓜脸……
夏云枫也转眸看去。那站在白幡阴影中的人感觉到了似的,忽然抬眼,眸光如水,宁定无澜。
你一意上来,究竟是何打算?夏云枫以目光相询。
秋水一荡,波心寒,那人的回答是瞥了徐欢一眼。
夏云枫深吸了口气,手不觉捂在了腹上,眸中冷热交织。
他望着他,垂睫一笑,随即举眸作答:我来。
夏云枫便见灰色的身影慢慢走出了幡影,一直走到灵前,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而他的目光则透过最前的二人、黑压压的堂内众生,一直落到了虚无处,淡淡的,仿佛是笑,又仿佛是叹。只听他缓缓说道:“执事的请问丧家一句:这里究竟是灵堂,还是,擂台?”
那一字字直蹦进人心里——
擂台?!
“你们如此,就不怕对死者不敬吗?”这次是任谁都能听出是冷笑了,“如果要争要斗,不妨都到外头去搭个架子比试,谁上谁下,服了众的再进来。”
听到这话,灵堂里的汉子们都纷纷点头:谁还看不出来,这一场闹的乃是当家的位子。其实论才论武,这两位都是寨子里拔了尖的,以前山上山下各管一摊还好,如今便成了两虎相争。不过,现在公子已逝,大寨主在押,三寨主又横死,义军头领人才凋敝,又逢上外敌当前,内外交困,的确也是时候挑出个当家人带领大伙渡过这难关。如此一想,众人也都明白了过来。都是草莽出身,也不多顾忌,立时便有人嚷嚷:“是啊,二哥,七哥,你俩干脆摆个擂台得了,谁赢了听谁的!”
立即便有人附和,更有人道:“还有六哥、九哥,要是愿意,不妨也上去过两招啊!”
“是啊,你们谁本事,咱弟兄就听谁的!”
“对对对!”
底下顿时和声一片。
夏云枫转眸问道:“六哥,你怎么说?”
徐欢也看向身边。
一直站在徐欢身侧的六寨主罗克强,避开二人目光,别过头去:“我不争,我听你们的。”
而这一头,没等询问,夏群便从人群里跳了出来,言道:“我师父有事没来,不过他跟我说了:他永远站在云少这一边!”算是替九寨主凌岩表了态。
“毛孩子!”徐欢不禁轻哼了一句。
夏云枫扬眉看他:“二哥,你可有意见?”
徐欢一笑:“小夏,二哥等你的指教。你说在哪儿吧?”
却不料夏云枫摇了摇头:“不,二哥,我不会再与你动手。”
“什么?”
“二哥,你方才也见了,咱俩身手也就在伯仲之间,再说了,难道咱们还要再在三哥灵前、外人面前丢脸吗——如此殴斗,又与市井泼皮无赖何异?”
“那好,那你说怎么办?”
灵堂陡静,夏云枫看了眼灵前正中的人,随即缓缓转身向堂内,“大敌当前,官兵就在山下咫尺,我说不如比试——退敌!”
ps:好久不见,刚写好的,谢谢一直追文的人
发现,这的确不是个很典型的言情,是在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吧,不分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