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考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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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现在莫朵面前的伯德——也就是琉斯的丈夫，身上穿着一件规规整整的黑色西装，不同于上次那件蓝色外套的休闲，他一身结实的肌肉都被封在裁剪得体的黑色与白色布料里，壮硕得几乎要鼓出来的样子。
那头略显凌乱野性的，像鸟类翅膀一样的乱发被整整齐齐地梳了起来，也许是因为这是在正式场合，所以伯德还给自己的头发梳了个辫子，长长地垂到了他背后及腰的位置。
但对方脸上两道烈焰一样的油彩倒是和初见的时候一样，没见一点褪色。
伯德见了莫朵，也露出跟上次一样的笑容，借着悬殊的身高差异拍了拍她的头。
“等你好久了，小公主。”
莫朵抬头看着对方的脸，跟他道了声好。
而琉斯朝伯德点了点头，代替了具体的问候。
今天他们是为了大巫师报名和跨级考试来的，根本没时间闲聊，这三人都心知肚明。于是伯德马上换上了一脸有点严肃的表情，弯下腰问莫朵。
“虽然琉斯已经跟我说过了，但我要确认你的意见。”
男人的眉眼温柔，但此刻跟莫朵对视的时候，她似乎能在那幽深的黑色底下，看到些流窜而狂烈着的金色——充满了原始的侵略性。
“嗯。”莫朵轻轻地点了点头。
毕竟她不可能现在马上坐上回学校的列车逃掉。
“好，就这么定了。”伯德直起身，一双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拍在一起碰撞出响亮的声音。
“准备好你的魔杖，我们去竞技场。”
伯德的办公室很小，四四方方的，除了一个过大的办公桌和一个书架之外，从窗户走到门口只需要跨一大步，因此站三个人实在是太挤了点。
莫朵看到男人从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取下一个银戒指，左手在上面那紫色的水晶上轻轻弹了一下。
顷刻间耳中便响起了风铃一样清脆的声音，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环绕着的早不是那狭窄的办公室，而是一个环形的，宽敞得宛如斗兽场的地方。
脚下是稀稀碎碎的黄沙，随着些热风被刮起再落下。莫朵撩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环顾四周寻找琉斯和伯德的身影。
“因为这是第一次，加上你是琉斯的学生，就先给你点时间准备。”
莫朵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琉斯和伯德两人正在观众席的位置上，一个翘着二郎腿坐着一个抱臂站着，将视线一齐集中在她身上。
“十分钟，然后考核就会开始。”
莫朵向他们打了个“知道”的手势，然后把背包放到一边，将木杖从里面拿出来。
她的正对面就是一道对开的大门——大概就是待会莫朵要对付的“敌人”出来的地方。
要是自己敌不过的话，是可以向先生求助的吧？这个想法从莫朵脑中冒了出来，让她不禁握紧了木杖。
毕竟只是越级考试……只是在大巫师考试前需要经过的……还不是正式考试。
但与此同时，在窗口前那个戴眼镜的女人时，从她嘴里说出的话让莫朵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
先是质疑她的年龄，再是问琉斯，伯德适不适合当自己的考官……
难道这个翼族男人真这么可怕，考核内容真这么残忍？
莫朵再次看向观众席，伯德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向她鼓励性地笑了笑，竖了个大拇指，顺带把一口白牙干净整齐地露了出来。
不至于吧。莫朵甩了甩头试着把胡思乱想的东西甩掉。
十分钟到了，自天空中响起一阵驼铃般悠长的钟声，似乎是在预兆着考核的开始。
莫朵双手紧握着木杖，在圆形场地的正中央叉开腿站好——她认为这样能更有气势一点。
对面的大门徐徐开启，但却悄无声息，意料中的怒吼抑或喷薄而出的火焰都冒出来，两道门之间的缝隙越开越大，最后，莫朵从门的正中央看见一个跟她身形差不多的人影。
一样的长卷发，一样的校服裙子，一样的木杖，只是不同的是，这个“莫朵”的身体是黑的，除了与莫朵本人有同样的身体轮廓之外，其他的所有都被糊成统一的黑色。
“这……怎么回事？”
莫朵困惑地看向观众席，想向琉斯或者伯德求助。
然而他们二人脸上的表情是冷静到几乎淡漠的，让她几乎在瞬间明白，眼前这“东西”就是考核对象，需要自己去击败的事实。
而也在同时，黑影摇摇晃晃地，把那几乎像是黏在手上的，也是一团黑的武器刺向莫朵。被她往旁边一躲就避开了，但由于闪避得实在匆忙，导致莫朵差点因为不稳而
即便如此，脸颊上还是挂彩了，登时就是一阵剧烈的，火辣辣的刺痛。莫朵伸手往上面一摸，指头瞬间颤抖起来。
疼，真疼。就像被火舌舔过一样，刹那间就灼烧过一片神经。
莫朵倒吸一口冷气，抬头一看，那黑影正举着武器，要劈头砍下来。
几乎是本能地，她将，木杖横档在自己身前，生生接下了这一击——只是由攻击带出的震颤幅度不小，甚至让莫朵有些手麻——不过她无暇顾及这么多，在黑影抬手准备进行下一轮攻击的时候，马上松开一只手，将木杖猛地突刺过去。
但对手明显料到她会有这一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抓住木杖顶端——也就是那小小的树冠下方，掐断了魔法的输送。
凝结在树冠中的光球灭了，同时，莫朵也被从左边打飞出去。
在近乎于麻木的剧烈疼痛中，木杖飞向了与她身体相反的位置，而莫朵本身自不用说，在跌进沙地中之后蜷缩起身子，甚至连痛叫都发不出来。
手臂上蔓延开与脸上如出一辙的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开裂，然后开始侵蚀了一样。她紧紧抱住双臂，想站起来，但腿脚却没有一点力气——不知道是被吓瘫还是崴到了。
“这太过分了。”琉斯站在观众席上目睹了这一切，无声地摇了摇头，脸上却依然没有表情，冷静得似乎只是在理性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真是铁石心肠，”伯德把两只手臂舒展开搭在左右两个椅背上，脸上语中都带着笑意，但并没有要停止考核的意思，“亏她还是你看好的学生，真可怜哦。”
同时莫朵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衣服上除了沾满尘土之外，受伤的那一侧已经变得焦黑，裸-露出的皮肤中可以依稀见到可怖的伤疤。
她现在毫无防备，两手空空，对于敌人来说，是只消动动手指就可以咽气的猎物。
但那黑影此时却没有一点攻击的意思，也许是蓄势待发，也许是等自己的对手拿回武器进行所谓的“公平竞争”……但莫朵猜想对方只是在蔑视她的弱小而已。
平日里只需要单手就能握住的木杖此时仿佛有千斤重，莫朵需要用双手才能将它握住，但这样又会扯到右臂上的伤口，所带出的疼痛让她咬着牙，只能倒吸凉气。
“你可以选择放弃。”琉斯的声音从上方出来，在飘进莫朵耳中的同时，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场地中。
啊，是的，放弃，莫朵模模糊糊地想着。
放弃了就好吧，这样就不会这么痛了，那不知道是什么的黑影也会立刻消失，自己现在就地倒下也没关系……
然后让琉斯失望，中止所有大巫师的课程，然后因为不守信用，也没帮上伊莱恩的忙……最后她们的关系就会疏远，不存在的婚约会被撕毁，所有的争执与冲突都会失效……
自己最后会跟伊莱恩断绝关系，以一种完全，决绝的方式。
“她怎么突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伯德歪了歪头，看着场上，黑影在疾冲过去想朝着莫朵的胸口给予致命一击的时候，被她迅捷地躲开。
“是闪避魔咒，”琉斯的语气依然平静，但眼中已经有点放光，紧盯着莫朵的动作不放，“真没想到，明明几次测试她都背不下来的，这次居然……看来还是实践出真知。”
伯德看见丈夫的样子，心领神会，勾了勾嘴角：
“看来你很满意她的表现，”
能让琉斯开心的事情并不多，但也不代表没有，除了伯德本人之外无非就是学生对知识的熟练运用。
当然从他的动作中也看得出来——此时导师已经放下了胸前交叠的双臂，向前倾着身，将两手撑在前排的椅背上。瞪大着紫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竞技场上的每个瞬间。
这种时候甚至连莫朵的生死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他只想看见自己教育的成果。
一对粗壮的藤蔓相互缠绕着拔地而起，以它坚硬的质地暂时抵抗了黑影的下一轮攻击，而莫朵趁着眼前的“防御塔”没消失的时候，开始在空气中画魔法阵——这个办法琉斯以前用过，她也多少知道一些原理，但从没有实战过。
在巨大的藤蔓消失后，黑影冲了上来，但下一秒，就被从魔法阵中迸射出的水喷到它身后几米外的墙壁上。
“看到了吗，这是当时把我淋了一身水的阵。”琉斯把刚刚的情况复述给伯德听，而对方凝视了他的兴奋劲一会，很勉强地笑了笑。
小型爆裂洪水阵型，曾经自己怎么都掌握不好的。
但是现在莫朵并没心思为自己感到高兴，她所要做的，除了通过考核之外，还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右臂和脸上的伤口都痛得厉害，更糟的是她并不知道怎么办。
树冠中的光球迅速扩大，趁着黑影还没站起来，无数小光球像子弹一样地散射过去，直直地打到它身上，更是掀起了一场小型爆炸，黄沙烟尘瞬时间弥漫开来。
莫朵深知这还不够，于是她在操纵木杖发射“子弹”的同时也跑到黑影身前，不顾爆炸造成的可能伤害与刺到脸颊上的沙石，把刚刚没有刺向黑影的那一击以劈砍的方式还给了它——从它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发旋头部开始。
在木杖落下的同时莫朵紧闭着眼，做好了再被打飞出去一次的准备。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次攻击直接砍到了底。
莫朵悻悻然张开眼睛，然后被伤口的疼痛刺激得蹲下身。
她成功了，这样侥幸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发酵，马上就被不妙的预感占据。
眼前空无一物，除了逐渐干涸的深色水渍与爆炸的焦黑痕迹之外什么都没有。
同时莫朵的脚下开始不稳，就像地震一样颤动着。
她近乎连滚带爬地跑开，然后一阵巨响鼓动耳膜——一对藤蔓相互缠绕着，在她原来站着的位置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上面甚至还长满了尖刺，莫朵不敢想象要是刚刚直接挨到这么一下会是什么后果。
但是比起这个，更令她震惊的是，那黑影居然跟自己会一样的魔法。
“不，不对。”莫朵自言自语道。
应该是比这更可怕的。
数十个黑色光球朝莫朵飞来，被她用闪避了过去，但成功率明显不是百分之百的，有几个光球的爆炸依然擦到了莫朵的脚踝与衣服，让她吃痛地皱眉。
黑影倏然闪身到莫朵眼前，举起手上的武器……或者说，宛如木杖复制品的武器，它顶端的黑色树冠上正积聚着一颗白色的光球，准备当头劈下。
完了。
莫朵眼睁睁地看着这，瞳孔在一刹那缩小，苍白的念头占据脑袋。
近看着黑影，它的脸上早已不复之前那般虚无空洞，而是开始，隐隐约约地显现出了点类似于五官的轮廓。
“停！中场休息！”
伯德的声音伴随着悠扬的钟声，在此时动听得宛如仙乐。
黑影停止了动作，从莫朵身前离开。
而莫朵如同被抽光了浑身力气一样，瘫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琉斯从观众席上跑下来扶起她，拉起莫朵的胳膊查看伤势。莫朵此时动都不想动，精神恍惚着任对方动作。
“虽然是严重了些，但还好……”
琉斯语带庆幸，莫朵看着他，翕动着嘴唇：
“还好什么？”
“还好只是这样，你还活着。”
琉斯危言耸听的话对现在的莫朵来说宛如耳边风。
她缓缓捂住脸，回想起刚刚的情景。
——在那黑影脸上出现的轮廓，是自己五官的形状。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考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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