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cuacua

1、第 1 章

　　柔和的落地灯光晕染着卧在沙发上的男子白皙的侧颜，纤长的手指把玩着掌间的电视遥控，似乎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热播的十点档连续剧，却又时不时的往墙上挂钟瞧去，眉宇间微微股起。

　　不知何时，电视画面早已变成广而告之。男子，也就是纪一航，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盘腿坐着，直到指尖似乎微一用力，开大了音量，这才回过神来的起身往饭厅走去。

　　桌上摆着两份碗筷，看的出来，他在等什么人回来。盘子里的东西早已失了温度，米饭也未曾动过。纪一航摸了摸肚子，心里打趣道，还真是委屈你了。

　　得了，早已饿过头便不吃了，纪一航把菜包好放进了冰箱里，留着明天中午热了吃。

　　这时，门被打开，成徇一眼便看见纪一航背对着他关冰箱，拔锁匙的手只是轻微顿了下，便弯下腰脱鞋子。

　　“怎么还没睡？”成徇皱眉，淡淡的说，“我不是发了简讯吗。”

　　“手机忘了带，回到家忙着文稿也没去看。”纪一航边走过去接过男人脱下的外衣边说，“先去洗洗吧。”

　　纪一航低垂着眼。其实他看到了，也没忘带手机，只是心底总是隐隐期待，他也许会回来。

　　所幸纪一航的工作时间不定，不时也能接到需要翻译的短篇文稿，成徇没什么疑问便随口应了声，走进卧室。

　　拿着成徇外套的他像是被定住般直挺着不动，鼻间缠绕着陌生的香水味，浴室传来啪嗒啪嗒地水流声，打断纪一航的呆愣，自己真是爱乱想，这一阵子他的公司忙着一个新项目，每晚的应酬，身上也当然会沾有别人的气息。

　　挂好衣服，纪一航进了书房，背倚着门，陷入沉思。

　　与他一起，快七年了吧，从大一光棍节那天开始，毕业也有三年了。两人都不再是那时的毛躁小子，如今成徇的事业正稳健的一步步发展，而自己当初答应他多顾家，也就不时的给报社译一些文稿，这些年倒也过得不错。只是，他们变得成熟了，确实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淡漠？就比如，简讯。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他。

　　纪一航自幼失了双亲，将他抚养长大的奶奶在乡下颐养晚年，他不是没想过接奶奶过来，可老人家喜欢热闹，执意待在乡间小镇和邻居们说说唱唱，待在这看似喧闹的城市，也确实寂寥。连在这个城市毕业的他，也只有成洵一个，成洵于他，是恋人，也是除了奶奶之外唯一的亲人。

　　不再多想，他走进卧室，看见已经熟睡的成徇，心里有些酸楚，却还是轻手轻脚的上了床，钻进温热的被子里，小心翼翼的贴近宽厚的背，默念晚安。

　　****

　　一如以往，纪一航独自解决了午餐，带着自家的萨摩耶小白出去兜圈。

　　自从成徇的公司上市的这两年以来，多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呢。零零碎碎的几次，似乎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晚上自然又是成洵晚归，这一晚却是纪一航没等到他便困倦的睡了。

　　第二天看着成洵的睡颜醒来，纪一航的心情也随之轻快，煮好早饭看着他吃下，目送着他出门，这就是新一天的开始。

　　走进浴室，收拾他昨天换下的衣物，一件件的放入洗衣机里清洗，挑出需要手洗的内衣、领带……

　　一条深红色带着浅浅条纹的领带，没什么特别，却让纪一航看的出神。他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奔向卧室，打开放领带的衣柜，只是一瞬间，便暗下黑眸。

　　不是……手中的这条领带是不属于成徇的，虽然同一种品牌同一个款式，浅浅的条纹却不是同一种颜色。还有……不属于他的男性香水味……

　　视线顿时被一片水雾占满，迅速地抹掉泪水，纪一航抓起钥匙冲出了门。到了成徇的公司楼下，才突然的不知所措，他不想当面与他争执，不想当不清楚真相而大呼小叫的怨夫，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纪一航让自己平静下来，走进附近的咖啡馆里看着窗外，视线却没有焦距。

　　他们七年了，不是一月两月，也不是一年两年。成徇出柜那天便与家里断了联系，而他也早已没了双亲……这份感情不是七年的时间就能冲断的，可这两年来是怎么疏离的呢。纪一航压抑着心底的不安，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总是用他工作忙来安慰自己，可最近的种种迹象已经向另一个方向偏离了……

　　不知不觉间对面的大厦涌起了人潮，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只有一个人出了门只是等在马路中间，所以不自觉地，纪一航的眼神看向了他。

　　入目的是，一条深红色的斜纹领带，纪一航心底一颤，随即苦笑自己太过敏感，只是又瞧了年轻男子一眼便往别处看去。成徇还没出来……

　　没过一会，一辆熟悉的车子开到马路对面。马路不宽，刚好容纳来往两排的车子。

　　咖啡馆在公司对面，纪一航一看见便起身按着早已烂熟的号码走了出去。

　　刚想过马路的脚倏地停在那里，车子停靠在了那名红色领带的男子面前，男子边说什么边微笑的坐进车子里……

　　“喂。”

　　此刻，却是电话通了。

　　耳间萦绕着男人低沉的声音，纪一航第一次有冲动想挂了电话，因为，拿着电话的手已然在发抖了。

　　“怎么了？”见电话那头没声音，成徇边发动车子边问道。

　　纪一航深吸一口气来平复自己紊乱的心情，他该庆幸的是，成洵说的是怎么了而不是什么事……
　　“中午有空吗，能一起吃个饭吗？”

　　听着对方似乎有点哽咽的嗓音，成徇蹙起眉头，“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吃个饭。”紧握着电话的手指泛白，却又似拿不稳般颤抖。

　　“中午约了客户，晚上吧。”成徇恢复以往的淡漠。

　　“好，你要忙的话明天也行。”

　　“恩。挂了。”

　　“好。”说话像是用尽了力气，最后一个音结尾，纪一航觉得自己发不出其他声音了。

　　心里似乎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隐隐泛着剧痛，双腿也无力迈开脚步，纪一航就那么蹲了下来，把脸深埋在□□，双肩不停地颤抖着。

　　****

　　纪一航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忙着做饭边冰敷眼睛，九月的天弄得自己浑身冰冷。

　　“你今天怎么了？”成徇眉宇间透露着焦虑。

　　“没什么，可以吃饭了。”他不想说什么，只想试着努力挽回这段刻骨的感情，轻笑着夹菜给他，“好久没在家吃了，怎么样，我的手艺没变吧？”

　　看着强撑笑容的纪一航，成徇更是焦躁起来，砰地放下碗筷，说出一句让对方瞬间惨白的话。

　　“我们分手吧！”

　　犹如一记重磅炸弹，让强撑笑容的纪一航尤如进了冰窖，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浑身剧烈地颤抖，像是抽掉空气般让他难受。

　　看到这样的纪一航，成徇突然愣住了，惊慌地上前拥住他，这才感觉到纪一航的身体是多么的冷。

　　没有力气推开自己贪恋的胸膛，这是最后一次了，纪一航这么想着，双手也紧紧拥住，是多么舍不得推开啊。

　　过了好久好久，还是纪一航先退开了。

　　成徇真的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纪一航，总是平平淡淡的清秀脸庞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神情，一时间喉头堵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跟别人在一起了？”打破沉默的也是纪一航。

　　“恩。”成徇突然觉得，纪一航中午亦是跟自己同样的语气，反问，“你看到了？”

　　纪一航只能点了点头，他实在说不出别的话了，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又是一阵沉寂。

　　“你……我……”成徇哑口无言，好像有很多话却在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他确实跟别人在一起了，那人说爱他，两年来不停地追求自己。两个月前，一个酒醉的夜晚，他跟那人上了床。

　　但那一晚……

　　不管怎样，过后就是不知该怎么面对纪一航，成徇便开始避开他，但随后跟那男孩在一起的自己又是在干什么，成徇此时非常懊恼。

　　“我同意。”纪一航睁大通红的双眸直视男人，下了决定般的用力吐出三个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用力全部力气才说了这三个字。

　　“什么？”这次惊愕的是成徇了。

　　“你不是说分手，我说我同意了。明天我会搬出去的。”纪一航现在说什么都是哽咽的。

　　“不用了，房子留给你。”成徇这倒是回答的干脆。

　　两人相视无言。

　　“有时间我会来搬东西。”成徇说完便起身走了，只有紧握的双拳透露出他愤怒的情绪。
　　纪一航紧紧抱住自己，抑制不住的颤抖……

　　****

　　“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了，就以为一航不爱你才这样？！被别人的甜言蜜语迷惑了，你说你这么大的人脑袋怎么这么笨！骂你是猪都是可怜你了！”看着从小的玩伴，加上知道的点点滴滴，萧展廷非常气愤，以至于拳头直接招呼上去。

　　“我每天都对他说我爱他，眼睁睁盼着回答，可这都几年了，他愣是一次也没说过啊……啊！”
　　砰！又是一拳，在好友面前，成徇很无辜的耷拉着脑袋，却还是固执己见。

　　“那你说，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坚持了七年？”看着脑袋不知被什么打结的家伙一愣，继续喊道，“因为你爱他！你爱他甚至与父母都断绝了往来！而他呢，更是跟你一样的笨蛋，明明爱的要死却不说。他要是不爱你的话怎么会抛弃世俗做个家庭煮夫，他怎么不去娶老婆生孩子，而在你身边浪费七年的光阴！而你，竟然被别人的甜言蜜语勾走了，真的会被你气到死，你会后悔死的！”萧展廷气地跳脚，“啊啊！你竟然还跟那小子上床了！越想越要疯了，我不管你了！”

　　“我没有！那晚都喝醉了，只是抱在一起睡了一晚……我不知该怎么对他说实话，那岂不是误会更大……”

　　“该死地！这话留着去和他解释，你真会害死他，那么多年来就你一个恋人，双亲也去世了，你说他还能依靠谁，你们两不好好说说坦诚以待，这叫什么事啊！”

　　萧展廷迅速揪着成徇的领子把人拎回家，赛车似的飞奔回他的住宅。

　　打开门见纪一航还是窝在餐桌前，立刻将整个球状体拥入怀里，“我爱你，纪！”

　　“你在说什么？”纪一航用力挣脱着，却还是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一航，我真是没脸见你了，没把他教好是我的错！”萧展廷更是像个老妈子似的抽起手帕哭噎着，“这家伙喝醉了，别人爬上床还以为是你。结果他就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抱着人家安安静静的睡了一夜……”

　　成洵在一旁直捣头。

　　“那条领带也是那天拿错了？”纪一航还是冷冷的看着他。

　　“早上起来吓死了，匆忙的拿衣服往身上套，没去注意，所以……”成洵垂下脑袋，“哪想到那家伙的领带跟你送我的那条一样。”

　　“分手是因为什么？”纪一航愤慨，脸上像是写着绝不原谅四个字。

　　“这家伙以为你不爱他了，嫌弃他了，你又什么都不跟他说，他怕被你先抛弃，就嘴巴不听使唤的说了那该死的话。”萧老妈子尽职尽责的为那张笨嘴解释着……

　　“你不会好好跟我说，我什么时候不爱你了！只是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领带是那男人的，身上竟也是一股别人香水味。中午还一起吃饭！”纪一航把悲愤化为力量，一股劲全吼了出来。

　　成洵知道这是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忙说道：“那人确实是客户，他还说这款香水很好用，怕你不喜欢，我就先放公司用了一段时间。我也气你什么话都不跟我说，有什么事可以问我的。”最后一句很小声，他现在哪敢对纪一航生气啊！

　　“哼！”

　　话不多说，成洵直接扑上去用力吻着纪的唇，好香好香，好久没做了，下面的兄弟立马就站了起来。

　　“你这混蛋！！！唔……”所有的话都消失在双唇间。

　　两个需要急救的情商是该恶补下了，萧展廷不知何时掩上门，功成身退也——

　　于是，他们还会有很多个光棍纪念日可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