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依稀在》安子无

1、一·国破

　　元洛站在长长街道上，静默看着烽火漫天下的百姓哭嚎惨叫，鲜血自那堵高高宫墙流淌至护城河，川流不息的红，去向更远的地方。
　　昨日的郑国虽衰败，却无此时惨厉。
　　这一切来得太快，只是离家时的一个转身，雁国军已破城而入，郑国······国破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家万家皆离散。
　　元洛站在长街末路，许多人与她擦肩而过，郑国的、雁国的、悲愤的、欢喜的，世有千万人、千万事，都与她无关。只有一人在她面前驻了足。
　　他一身戎装，手上的刀刃还有滚烫鲜血滴落，看着她，森寒眸光中的疲惫渐渐掩饰不住。他收了剑，在街旁坐下，抬头看着她，“怕吗？”
　　怕吗？怕吗？元洛也不知，只定定看着前方，目光涣散。
　　他撑额揉着眉心，“家国无存，你们郑国人，应当对我恨之入骨。”元洛仍是无语，他继续说，沧桑疲累，“可我们又赢了什么？虽侯爵珠玉，却只能杀戮一生。”
　　远远地有军士向他走来，他站起来，深深看着元洛，“这里并非已然安全，姑娘可去他处躲躲，别站在此处招人瞩目。”
　　他转身离去，元洛垂眸低头，泪滴夺眶而出，砸在这片残破的土地上。招人瞩目吗？
　　她只是在看看她如今残破不堪的家国啊。
　　一只如玉雕琢般的手捏着素白手帕为元洛轻轻擦拭滚落的眼泪，而拭泪人的泪水就如决堤之洪从艳如桃李的双颊迅猛而下，滔滔不止。
　　元洛哽咽唤道，“琼蔻······”
　　琼蔻搂住元洛的肩，拽紧她的衣衫，“阿洛，我们没家了啊······”
　　“琼蔻，宫城深深，你是如何逃出？”
　　“这不重要。”琼蔻双手捧着元洛的脸颊，眸中狠厉悲愤直直射入元洛眼中，“阿洛，纵然郑国独剩你我两人，我们也当报仇，为宫城千条人命，为你相府近百口人！”
　　元洛推开琼蔻的手，轻轻摇头，“你我皆知，郑帝昏庸无德，郑国有此结局，也是亦然。今晨父亲入宫防守时，亦曾嘱咐莫要复仇。何必看不开？”
　　“元洛！”琼蔻捏住元洛双臂，“若说昏庸，只我父皇一人之事，郑国子民当是无忧。你睁大眼睛看看啊，千万子民，家离子散，民不聊生！万千军士，血流成河！你那清廉正直的丞相父亲呢，在大殿上，龙座下，万箭穿心！元洛，你当真如此狠心绝情，没有半分愤恨吗？”
　　元洛眼眶中聚起盈盈水光，迷离水光下是掩藏得极深的恨意，“你已不是挥手间呼风唤雨的公主，我也不是相府千金，都是国破山河亡的沦落人，何谈报仇呵。”
　　“可以的，可以的。刚刚靠近你的男人，他是雁国的周大将军，元洛你去接近他，然后······然后······”见元洛的松动，琼蔻激动言语，直至无言。
　　元洛低头叹息，“杀了他么？或是杀了雁国那位帝君，让雁国也沦陷至此？”
　　“我们要让他们为郑国万千英灵忏悔。”琼蔻松开手，后退两步，眸中光芒渐淡，“阿洛若不忍害人伤人，便不必顾及你我旧时情谊，若要离去，即可便走。可我，一定要让雁国君臣血洒郑国英烈墓前。”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个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