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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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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旁边是家幼儿园,晚上自然关门,门口有些小朋友玩的滑梯秋千,她兴致勃勃的坐在其中一个米老鼠造型的秋千上,撕开包装纸像小猫一样细细舔着奶油甜筒,一边自己来回悠荡。
周佑生觉得有些丢人不肯去坐,就靠在一边支架上看她玩儿。
经过刚才的事儿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热络了一点。她得知他现在的班主任就是她当年上初中的班任时,有点惊喜,和他分享着那位老师教她时的一些趣事,还有上了高中后的种种抱怨。
他觉得她笑起来没刚才那么客套了,心情莫名的有些好。
那个秋千比照她身高有些小,她趴在身前那个有些掉漆的米老鼠头上,有些费力的把自己荡起来。
他看着她的鬓边有细绒的碎发被落下,马尾辫经过一天的时间已经有些下垂,随着她的动作在她背上一摆一摆。那白色短袖的料子如所有校服一般很透,他清晰的透过它看见她后背上内衣的带子、搭扣,是...纯白色的。
他突然觉得这夏夜的风,实在是燥热,吹得他心乱如麻。
她说到她们班上一件好笑的事,回头来问他,眉眼弯弯,温润生动,他其实根本没细听,当时只觉心一动,下意识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有些惊喜,指了指他嘴角:“你,这里——”
他这才反应过来,捂住了嘴边,沉下脸,他嘴角左侧有一个梨涡,一笑就会显现,总有人说来说去,他不喜欢,别扭的不愿在人前笑。
她愣了愣,大概明白了叛逆期小男孩的心思,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挺可爱的...”
可爱?
他别开脸不想看她,然而通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一切心事。
这时她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撇了撇嘴,简直是嫌弃的表情,但又莫名的有点开心。
他注意到她手机上挂了一个链子,挂饰是一把精致的水晶锁,和班级里的那些女生大同小异,那是时下流行的情侣款式,男方是一把钥匙,周佑生一度觉得这样特别的傻,此时此刻尤甚。
她走到一边接起电话,特别和颜悦色,透着那么一股子邪恶,
“徐泽言,棺材里的空气还好么?”
徐泽言,这个名字他认识,徐叔叔家的儿子,比他年长五岁,彼此不熟。常常和她的名字并列出现,据说因为两家住的近,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幼儿园小学初中都在一起,也许以后也都在一起,两家人对此乐见其成。
她说的那句话佑生没听懂,电话那边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只见沐晨恶狠狠的说:
“没死你怎么不接我电话?短信也不回!看见未接来电回复询问这不是基本的礼貌?那天我翻了一下我们两个的通讯记录,你知不知道,我发给你的信息,比你回给我的足足多了一百条!”
她无意识的越走越远,他渐渐听不清她的说话,只能看着那个走来走去的身影,她低头故意沿着地上铺着的彩砖的规律小碎步的走着,喋喋不休和电话那边讲着什么,好像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不知道她在和那人说什么,是不是刚才和他讲的那些相同,又或是更加私密亲近的,不能和他这个“小周弟弟”说的。他只觉得她眉眼间的表情都和刚才不一样,没有刻意的礼貌客套,不高兴就拉着脸皱眉,高兴就笑得肆无忌惮,说到兴奋的时候,把手机从耳边拿远很用力的喊过去:
“我说的你到底记没记住?!”
他突然发现从父母口中得知的对她的全部印象根本不对,那些不过是对长辈对外人的乖巧表象,私下里她也娇纵,她也恶劣,她也不淑女的坐没坐相,要求别人随时听命,明明学校只离酒店500米,却偏偏要沐南琛开车去接。
人与人的关系总是分亲疏远近,这个社会要求你准备不同的面孔面对不同的人,你与人萍水相逢,自然不会掏心挖肺。
可他看过她不加掩饰的两种态度,微妙落差感让他心里痒痒的,只赌气的想着她为什么偏偏对他敷衍?亲戚家表姐堂妹或班上那些女孩子在他面前耍小性子,他向来爱答不理觉得烦,可要是她的话,他也不是那么讨厌,也愿意给那么挑剔的人挟她喜欢的菜,看见她的未接来电不耐烦的回一句找他有什么事,甚至她喜欢他的梨涡的话,勉强笑一笑给她看的话也没什么不可以。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千回百转那么多念头,然而一切都是少年天真的自我幻想罢了,她终究只是他“沐晨姐姐”,年纪的差距让她高了他半个头,他念初一时她高一,他念高一时她就上了大学,充其量逢年过节几家聚会时见上一面,她心情好了请他吃冰淇淋叫他小周,他想鼓起勇气问她有没有男朋友都不敢。
他和她的距离啊,那么远,远的他根本看不见。无所适从,望洋兴叹。
十三四岁时的年少悸动就是日后一场会心一笑,转瞬即忘,可她的影子孜孜不倦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赶也赶不掉。
比如隔壁一高的校门口光荣榜上第一排倒数第二张照片,她带着朵俗艳的大红花笑得有些腼腆;比如他表姐王然婚礼上,她穿着纯白蕾丝的抹胸小礼服做伴娘,忙里偷闲躲在角落里小口吃一只黄桃蛋挞;比如阮京生日Party一群人去游乐园玩,她头戴毛茸茸的猫耳发卡弯腰在商店里挑纪念品,胸前不经意漏出的一片雪白;再比如,青春期热血方刚的年纪,夜半时分那些难以启齿的梦里......
她像癌细胞一样,在他心里落地生根,铺天盖地无限繁殖,吞噬着他的意识和思维,超微原子/弹也消灭不了,还动不动就死灰复燃。
有生之年,一败涂地。
......
周末两天沐晨一如既往没有外出,晨练的计划每到周六周日就夭折的彻底,唯一成就是终于在家里前前后后进行了大扫除,在沙发底下找到了失踪很久了的电视遥控器,把换季的衣服挂了起来。
她不喜欢出门逛街,在家也不经常上网,社交账号还是因为单位总在群聊里通知大小事项才申请的。
大学的群里这几天特别热闹,班里有一个同学结婚了,众人纷纷恭喜,她也发了一句祝福,转瞬就淹没在几十条信息里了。
她大学是在北京A大念的,同学天南海北,上学时和大家关系一般,毕业五六年了也没再联系。从前年开始就陆陆续续的有人结婚,爱过疯过轰轰烈烈过,年纪到了差不多也该迈入人生新阶段了,按部就班挺好的。
她当年怎么想的来着,好像希望二十九岁结婚吧,这可不是梦想,毕竟因为那时有对象,总得订个计划,不然像看不见未来一样。
周一开始又是日复一日的平淡日子,他们工作再清闲,每人手里也压着三四十个案子,顶多是上下班时间宽裕点。
年少时也壮志凌云想着诗和远方,后来没人打击她,是她自己泄气的,天生懒散又怕麻烦的性子还是别自我折腾了。她是极度守旧屈服习惯的人,安于眼前这样简单重复的生活。
自从上次遇见韩浅后,最近他隔三差五跑到她们院里,虽然律师跑法院无可厚非,但她真觉得俩人应该没那么多交集。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韩浅嬉皮笑脸用手撑在她办公桌上:“上午我去趟工商局,顺路来看看你。”
嗯,这路顺的挺近的,工商局都快到另一个区了。
沐晨一边头不抬眼不睁往卷宗上盖章,一边笑:“你请我吃的是什么饭啊?”
“一定要有名目啊?干我们这一行讨好法官大人不是天经地义?就当老朋友叙叙旧啦!”
沐晨想着推脱呢,正好杨萌萌来找她去食堂吃饭了,她还没等松一口气,就见杨萌萌特别惊喜对韩浅说:
“韩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韩浅没认出她:“你是…”
“我是江大法学系XX届的杨萌萌啊!您当主席时我在心理部当副部长,我们部长是你下铺室友,不过你肯定不记得我了,但咱们江大法学系没有不认识韩学长的。”
“哦,那你现在在这里工作呢?”
“是啊是啊!我在刑庭!这还是当初受你开学演讲的影响呢,韩学长还在大元?可惜学长只代理商业纠纷,我们也没遇见过。学长吃饭了吗?走走我们吃饭去,我请客!”
杨萌萌特别羞涩又热情的拉着韩浅往出走,韩浅有点发懵,回头招呼:“诶,沐晨…”
沐晨把盖好章的卷宗整理好,抬头笑道:“正好,今天食堂有糖醋鱼我挺喜欢,就不打扰你们师兄妹叙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