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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

  •   周佑生穿着白色居家长裤,衬衫领口微敞,他甚至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就这样表情略微错愕的站在门口看着沐晨,透着一丝毫无防备的茫然稚气。

      沐晨把两手上的东西提到一起,抬手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有点热,你发烧了?先关门,别站在这里吹风了。”

      她把周佑生推进屋里,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转身关门,一边换鞋一边说:

      “测体温了吗,多少度?吃没吃药?”

      周佑生顺从的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袋子里是一些退烧感冒药,和楼下外卖的清粥小菜,他抬头望向她:

      “你......”

      “你没吃饭吧?趁热吃。”

      她放下背包脱下外套,他连忙接过挂在衣架上。

      “屋里怎么这么冷?怪不得你感冒了。”她皱眉。

      “...空调坏了。”

      “要找人修啊!”

      沐晨叹了口气,把粥和小菜拿到餐厅桌子上,一边解开塑料袋打开餐盒盖子,一边说:

      “你忠心耿耿的助理先生和心地善良的秘书小姐差点把我的电话打爆,说你已经病得下不了床,发了烧还穿这么少,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他突然从身后抱住她,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气息若有若无吞吐在她的后颈,低声问:

      “为什么过来?你在意我?”

      明明是疑问句,却是肯定至极的语气。

      不是那样的狠心避开他一面也不见?现在又为什么柔声细语出现在他面前?所谓到底相识一场的理由他不想听。

      沐晨手下的动作一顿。

      为什么呢?

      “因为我欠你。”她轻声笑了笑:“周佑生,这是我欠你的。”

      你在最干渴饥饿时欠别人一滴水,这是日后用一片海也还不清的,一滴水从来都是一滴水,但当初如果没有那滴水,也许你早就死了。

      人在长大离开父母却尚未成家的年纪是多么尴尬,哪怕事业有成名利双收,生病的时候你仍然要忍着病痛一个人去医院,去排队,挂号,看医生,打吊瓶,想喝一杯水或者想去洗手间都是无比的麻烦。

      人生在世,孤独算个什么?有些事总是慢慢间习惯,可习惯了,还是有遗憾。

      上一次沐晨生病时有人陪在身边,距今六年,那个人,是周佑生。

      她转过身,笑着说:“把欠你的还完了......”

      余下的话皆消失在相触的唇间。

      他俯身双手撑在她身后的餐桌上,把她困在怀中的方寸空间,低头亲吻着她。

      只是清浅的触碰,一动未动,淡得几乎不存在。

      沐晨有一瞬的愣怔,或许她其实是清醒的,她感觉不到唇上的触碰,却能清楚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热度。

      她睁着眼,身子僵硬,没有表情。

      一切只发生了几秒钟,他便离开了她,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哑声低笑:

      “那把你还给我好不好?”

      静默良久。

      “不行啊。”

      她笑了笑,却更像是叹息:“别的什么都行,但是我‘自己’,不行啊。”
      .

      相顾无言用过晚餐,周佑生被沐晨催着躺上床。

      “把被子盖好,有没有体温计?”

      “书房抽屉里。”

      沐晨本以为他单身生活一定一塌糊涂,没想到冰箱里有菜,医用箱里有药,倒是井井有条。

      电子体温计,滴的一声,38.5度。

      她递给他水杯,“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来,吃药。”

      退烧药是药片,感冒药是冲剂,有黄连的成分,喝完让人舌根发苦,但他几乎是欣然配合,贪恋这此时此刻她一丝丝温柔。

      “你有胃病?”刚才拿温度计时,她看见了药。

      他默认。

      “不能光吃止痛药,有时间到医院做胃镜检查一下,胃病生百病,别以为是小事。”

      她从冰箱里拿了冰袋用毛巾裹好放在他额头上,给他掖好被角,起身欲走。

      他拉住她的手。

      “我不走。”

      她把他的胳膊重新塞回被子,淡淡一笑:“我在客厅,你有事叫我。”

      她关上灯走出卧室,没关紧房门,留了一条门缝。

      他看着她打开客厅的电视,调到最小声,坐在沙发上随意换着台,跳过几个八点档电视剧,时政新闻,停在了一个综艺节目,无声无息的看着。

      客厅只开着一盏微弱的落地灯,她随手抱着一个靠枕,蜷起身子缩在沙发角落里,小小一团。那是一个明星整蛊类搞笑节目,屏幕上的光影变幻,照在她柔美侧脸,严肃冷淡。

      她看电视电影从来这样,表情严肃,很少被逗笑,但会轻易被感动,而且胆子特别小,一点点悬疑恐怖都接受不了。

      很多年前他们去香港那次,有天晚上几个人坐在一起看DVD,韩浅说要看恐怖片被阮京制止。

      “晨晨不敢看。”

      “那个也不是很恐怖,顶多中间有几个血腥镜头。”

      “别闹了,她可是连看完柯南都不敢睡觉的人。”

      韩浅投降,最后大家一起看的是电影哈利波特,密室那集,然而还是没有躲掉悬疑情节。

      王然早早去睡了,韩浅是哈迷看得很投入,阮京最喜欢重口味,只有沐晨一个人越看脸色越僵硬,那条大蛇出现的时候,周佑生明显感觉到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

      结束后,她拉着阮京的手不放,状若无事:“要不然,我们再看一个别的吧。”

      “啊?晨晨你不困吗?”阮京打着哈欠:“你可真能熬夜啊!”

      韩浅退出,剩下三人又看了一部港产喜剧,阮京笑得嘻嘻哈哈,周佑生也忍俊不禁,她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

      看完已经半夜12点,阮京忍不住一头扎进卧室,只剩下沐晨和周佑生两个人。

      她很不好意思,但又怕他走,小心翼翼的问:“小周,你不困吧?要不然我们再看一个电影吧?我还不太想睡......”

      他看出她的心思,也不想拆穿,忍着笑点头:“你挑碟吧。”

      她挑了一张《重庆森林》,电影从光怪陆离的晃动镜头开场,讲了个暧昧阴郁的文艺爱情故事。

      电影不到一半她就昏昏欲睡,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靠在他肩膀,只是埋头在软棉的抱枕上,发丝微乱,露出一小半白皙的脸。

      他转过头,默默看着她。屏幕上男女若即若离,欲语还休,他心里此刻却是花好月圆,似水无痕,万般情愫满的快要溢出来。

      那时年纪尚轻,看不懂电影里的弯弯道道,他只知道最接近时,他离这个女孩子的距离只有0.5公分,他爱着她,但她爱着别人。

      他们往昔最心照不宣的默契只维持在这102分钟里,一切止步于他伸手想要拂开她额前遮住眉眼的碎发,镜花水月,她恍然惊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说:

      “结束了吗?我怎么睡着了…”

      是啊,你半途而弃,戏散场时才慢悠悠回返,自然不知道,那个小店员和小警察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起。
      .

      时隔多年,这一幕好似重演,她缩在沙发角落里安静休憩,他走进客厅关上无声播放午夜新闻的电视机,给她盖上被子,将夜灯调暗,坐在一边单椅上,静默望着她。

      退烧药里有麻痹神经的成分,他撑了许久终于有些疲倦。

      一辈子没走到头,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他也不知道当年一只甜筒冰淇淋把他一生都改变,然而执念就这么落地生根,茂密成林,从无知无畏到束手束尾,最后一切习惯都成了本能。

      这些年他痴心妄想不过是求得一人心,但愿你我人生中所有的圆满,不是只留在了那个夏天。
      .

      沐晨有点认床,骤然换了地方睡不踏实,这一夜半梦半醒思绪支离破碎,早上醒来时腰酸背痛。她发现自己盖着棉被躺在沙发上,周佑生裹着毛毯窝在一边单椅上还没醒,也不知谁是病人谁是来探病。

      她叹了口,起身走过去摸了摸他额头,一片冰凉,到底是年轻气盛,这样折腾也退了烧,只是他脸色苍白略有虚弱,这样双目紧闭,眉头轻皱,倒是有股无害稚气。

      他睡觉时苦大仇深的表情,十年如一日。

      六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天蒙蒙亮的清晨,他睡在她家客厅,她高烧刚退浑身虚脱,头脑意外清醒,跌跌撞撞走出卧室,站在沙发边这样低头看着他。

      她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谈不上交情多深,他突如其来上门探访,用蹩脚的借口留在她身边悉心照料,无微不至。

      他年纪轻轻厨艺却意外的很好,煲的汤煮的粥都很合她的口味。

      罗晓旭的手艺其实一般,家常便饭花样全无,她和沐南琛敢怒不敢言满腔辛酸,每次沐南琛在外有饭局总是带着她两个人欣然前往,或者沐南琛哪天下厨房大展身手,大家一起改善伙食。

      某天他在厨房忙碌切菜的身影,她有一时一刻的错觉,觉得他好像沐南琛。

      生命中措手不及的缺失被这样荒唐的暂时弥补,她饮鸩止渴,自欺欺人。

      然而这世上不会有一个人这样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要么是图你的财,要么是图你的人,要么是图你的心。

      明明已经退避三舍,却仍是被他微风细雨,润物无声。

      本来熟睡的人倏尔睁开眼,双目点漆如墨,黑白分明。

      “早。”

      她神色不变,坦然直起身子,却是被他一把拉住,跌落在他怀中。

      他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哑声道:“早。”

      “感觉好点了吗?”

      “你在我身边就很好。”

      他无声笑了笑,想凑过去吻她。

      感冒初愈,他神清气爽,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是她,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昨天他亲过她了,借着发烧之际一时冲动,紧张得掌心出汗,连自己都以为是太过渴望而产生的幻梦。

      她侧过头躲开他,继而挣脱开他的怀抱,她低头平静望着他: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执念是病态的。”

      房间中一瞬死寂,而后响起了一声轻笑,他单手遮住眉眼,看不出悲喜。

      她转身想离开,他一下子站起来把她拦腰抱起放在沙发上,最后整个人也压了上来。

      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睑,在她耳边低声说:“那我传染给你好不好?”

      .....

      半个小时后,沐晨坐着空荡的008路环城公交驶过跨江大桥,冬日凌冽的清晨江面泛起大雾,白茫茫掩盖了远景,江水静流,城市高楼在雾中若隐若现。

      她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件白色衬衫,仔细折叠,抚平领口的褶皱,心里想着这大概还构不成盗窃罪入刑的起刑点。

      就这样为这段结束了的暧昧不明关系留下一个念想也好。

      20分钟前,她在周佑生家对他说:

      “周佑生,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想和周家扯上任何关系。六年前我是眼睁睁看着周萱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我不只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死,我还想她死,最好一尸两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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