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影随》羁鸟池鱼

8、第八章

　　“这家你认不认识？”我指着树林边的一家小店。汤尘寰迷惑的摇了摇头。
　　“就决定是这家了！”我大步流星的走进店，他急忙跟上来，刚进店门他就住了脚，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怎么了？”我也皱眉。
　　“……”他刚想开口，又忍住，温温和和的笑了一下，“小鹤你等等，我进厨房看看有什么新鲜菜色。”
　　我歪着头，也没反驳，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几分钟后，后厨房里传来了乒乒乓乓几声，我刚起身想看个究竟，他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没事没事，摔坏了几个盘子。”我闻言又坐了下来。掌柜的亲自端了一盘香气四溢的菜过来，“小鹤，尝尝看，这里的特产——野兔。”我立即食指大动，拣了一块就大嚼，嚼了一半抬起头鼓着嘴看向他：“怎么不插针了？”
　　“不必了。”他笑得越发灿烂，“你说的没错，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坏人的。”
　　我满意的点头：“现在知道本大侠说的对，还不算晚，孺子可教！”眼角瞄到掌柜的诚惶诚恐的站在一边，脸上肿了一大块，“你的脸怎么啦？”我一头问号。
　　“是啊？怎么啦？”汤尘寰也和蔼可亲的附和。
　　“小…小的，自己不小心跌的。”掌柜的抖着声音一边答一边四处乱瞥，“容小的先退下了！”他充满企盼的看向我。
　　“你要有事就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招呼了。”我摆摆手，目送他如获大赦般退下，“服务态度真好，就是太拘谨了点。”我摇头晃脑的评论，汤尘寰就一直望着我，高高兴兴的笑着。

　　“乒乒乓乓”
　　“又怎么回事？”我按捺不住，终于拍案而起。
　　“没事没事，破了一个碟子——”汤尘寰探出一个头。
　　“又破了？这已经是第九家了！！你就不要有事没事往别人厨房跑了！你简直就是厨房杀手！每次你一进去不是破碟子就是破碗！”我义愤填膺。
　　“好啦，听你的，出来就是了。”他笑呵呵的走出来，“到了汤山脚下就不会了，也没几家了。”
　　我不解的眯了眯眼，他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不一会儿，哭丧着脸的店小二端来满满一桌菜，不出我所料，他的鼻子上青了一大块。
　　“为什么我们言路来打尖的店里都有人受伤？”我越来越迷茫，“自己跌的？”我猛地将脸凑到店小二面前，他的脸刷的红了：“是，大侠。是小人自己跌的。”
　　我扭头扫了一眼满桌的菜，“这么多，我们两人也吃不完，干脆喊店里的人一起吃吧。”也不等汤尘寰说同意不同意，我扭头朝柜台大喊：“掌柜的！小二！大家一起来吃吧！”汤尘寰仿佛想张嘴，被我一眼瞪了回去。
　　掌柜等人瞠目结舌的互望了两眼，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在我们的桌前排成一排，站成一溜。谁也没敢坐下。
　　“坐啊。”我略略有些焦急，仍旧没动静。我一把拉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硬将他塞在椅子上——他望着菜砸了好一会儿嘴了——孩子迟疑的望着站着的大人，我轻轻扭过他的头：“乖乖吃，大哥哥待会儿给你糖。”我分给他一个饭碗，给他夹了满满的菜。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一起吃吧。”汤尘寰不紧不慢的开口，那一溜人立即坐下了，笔直笔直的。我白了他一眼，这年头，还真是比较凶神恶煞的人说话有威信啊。
　　“怎么回事？才干这行吧？”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掌柜小二都耷拉下了脑袋。
　　“因为手法很不熟练。”他颇专业的补充了一句，可我仍旧摸不着头脑。
　　“原来我们也是正经生意人，经营一家小店，小人略有点防身功夫。可今年江湖规矩突然变了，长缨门的几位大爷天天来催收什么税费，小店本来就是小本经营，哪有钱交上去？无奈之下只好铤而走险……”
　　“长缨门？武林盟主不就是那个门的少主么？前几年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回事？”我禁不住愤慨。
　　汤尘寰突然很沉默，表情严肃，似乎在很用心的思考什么。
　　“怎么？”我将手伸到他眼前挥了挥。他受到惊吓似的一跳：“没，没什么。”他勉强的笑了笑，“这是第几次下蒙汗药了？”他将话题转到另一边。
　　“小人…小人…实在是没办法啊！这一家老小忍饥挨饿好几天了，小人也不敢害人性命，只是将人迷昏了掳些钱财扔在树林里，请雪影大侠饶命啊！！”说着说着那掌柜就跪了下去，店小二、妻子也跟着跪了下去，他的老母也颤颤巍巍的作势要跪。
　　我一把拉住那位老太太，将他搀扶到凳子上，又给狼吞虎咽的小孩子夹了一筷子菜：“就是就是，人家也有人家的难处！”
　　“你呀——”汤尘寰无奈的轻叹一声，“真是拿你没办法。算了，这次就既往不咎。”
　　“给，拿着这笔钱去附近的城镇上好好开个店，就不用交那么多税了。”我慷慨的摸出一锭大银，向掌柜手中重重一放。
　　“恩……恩人啊！！！”一排人一齐磕头，我手忙脚乱的搀这个扶那个，忙的不亦乐乎。
　　“求请恩公尊姓大名，小人好在家中为恩公列长生牌位。”掌柜又磕一个头。
　　“我？白影鹤。”我有些不好意思，“为什么不问他？”我朝汤尘寰指了指。
　　“这位是在这一带大名鼎鼎的雪影大侠，小人若是知道雪影大侠来了，借我十个胆也不敢陷害，只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看见白大侠背了一个大包，家中又断粮两天了，忍不住起了贼心，雪影大侠一进厨房小人就吓破了胆了，一年前雪影大侠在这一带斩山贼逐土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等等，等等。”我迫不及待的打断他吐沫横飞的介绍，“为什么叫‘雪影’大侠？”
　　“相传汤大侠有一柄宝剑贵名‘掠雪’。汤大侠舞起剑来如一团光影——”
　　“哦，你是说这个？”我抽出那把已经更名“掠血”的宝剑，摆了个花架势，盈盈一笑。
　　“白大侠好俊功夫！这把剑，配上白大侠这般人品，简直，简直就像天仙下凡！”
　　“卟”汤尘寰一口水喷了出来，我也呆在原地——天，天仙下凡？
　　“朱仙！朱仙！朱仙大侠！”掌柜和小二异口同声，“雪影朱仙！”
　　我定了定神，打开我那个硕大的包裹：“来，来，小孩子来，哥哥分给你吃。”我源源不断的掏出我的各种零食，掌柜等人看的目瞪口呆。“他那个包之所以那么大都是因为这个。”汤尘寰撇了撇嘴。小孩子高兴的一边用手接一边用甜甜的说：“哥哥好漂亮哦，比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都要漂亮！”我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汤尘寰笑到打跌。我拖着他几乎要夺门而逃：“我们还要赶路，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