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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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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包抄,速战速决!”夏飞扬的脸色异常凝重,长剑往兽头一插,那兽一时懵了,狠狠甩了甩脑袋。
与此同时,小九举刀削向兽尾,激得它又一次怪叫。它周身的雾气更浓了,甚至把他俩一同裹了进去。
凌冰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那黑雾越翻越疾,越缩越紧,空气中升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飞扬!小九!”凌冰呼唤他们,却没有得到回音,有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一道白光乍起,“滋啦啦”滚过两圈,又被压回了无尽的黑暗。那是夏飞扬的雷诀斩!该怎么办呢?要怎样才能救他们?凌冰心里乱哄哄的,气血冲上脑门,纵身奔向那万恶的黑雾。不管怎样,她要从外头剖开它!
蔷薇刺扎下去的时候,她的手指上竟又长起了紫色鳞片,和昨天包住她伤口的那些一样,在阳光反射下璀璨夺目。黑雾一碰那鳞片,就像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颤抖着化去。这样一来,怪兽满是棕毛的身躯便裸露在空气中。夏飞扬和小九拔身而起,一把剑切断了它背脊,一口刀劈开了它腹部。
完成了这奋力一击,他俩晃了晃,一脸惨白地倒地。凌冰手忙脚乱,一连朝他们砸了数十道治疗术,也不见什么明显的成效。可她不能稍停,因为一旦停止施法,原本堵住的伤口又会开始流血。这可如何是好?凌冰机械而麻木地挥动着手臂,看着灵力泥牛入海,有些气急败坏:“醒醒啊你们两个浑蛋!”
“沁雪,静心,运气。”一个熟悉而深沉的声音,把她的慌乱压了下去。
她便定住心神,让仙气在体内流转,一圈一圈。忽然,有股温暖而强大的能量,融进了她的血脉中。凌冰趁势捻了个诀,把灵力往他俩身上一推,他们的呼吸渐渐变得安稳绵长。
“腾蛇?你怎会在此?刚刚那些鳞片也是你弄出来的吧?”凌冰四下张望着,寻找它的影子。
腾蛇的面貌缓缓显现出来,却是一副半透明的样子,长尾“呼呼”地扫来扫去:“这只是我的残像。”
“那你真身在何处?”
“我的真身……”腾蛇长吐一口气,“我已过世百年。”
怎么可能呢?凌冰摇着头:“你别糊弄我。你是女娲娘娘的宠物,怎么就会过世呢?”
“可女娲现在何处呢?”
凌冰沉默了。
腾蛇垂首和她对视,感慨道:“那时旁人看不出你想跳朔月门,可我腾蛇却一眼就看出来了。想不到再见之时,竟是这般模样。”
凌冰肃然站定,认真道:“今日之恩,沁雪无以为报。”
“谁说让你报?”腾蛇不悦,“咱们朋友一场,且我失足跌落时,你也救过我呢。眼下我也得散了,你保重,后会有期!”
怎么个有期法呢?凌冰看着它长尾一甩冲向远方,竟产生了少有的伤情。下次再见到它时,身份和心境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凌冰将地上这两个懒鬼驮上了祥云,不免神色忧虑起来:她是万万不想去魔界见云珠的,只有把小九安置在妖界了。
找了两百多本古籍,包括志怪小书,才知道他们遇上的那种怪物叫“地吠”。地吠是地底的异兽,好躲藏,一般不为人所见;好玩弄灵魂,死神常把勾到手的魂魄供它们戏耍。原来她跟它们做了十多年邻居!这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六日之后,小九比夏飞扬先醒一步,凌冰便请他吃饭压惊。可他俩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到头来变成了她尴尬地找话题:“最近天色好像有变好。”
“嗯,我们魔界说话算话,会退兵。”他说。
“嗯?你们不是没分出胜负吗?”凌冰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小九大方地示弱道:“在黑雾里的时候,他比我多使了一招‘雷诀斩’,可见灵力比我撑得久。”
“你知道就好。”一个熟悉的声音插进来,夏飞扬敲了敲门板,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眉头拧得很紧,“你一个魔君住在妖界这么久,还让妖太子妃亲自招待,这合适吗?”
凌冰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哪里来的飞醋?
小九故意无视他,转头来看凌冰,小眼神儿一闪一闪:“师姐往常可曾看中魔界的什么小玩意儿?小九回去之后就给师姐寄过来。”
夏飞扬一屁股坐到他俩中间,斜睨小九一眼:“你要谢的是我,若不是我带她去红月坡,你现在就坐在地底下。”
“是,是!妖君您日行一善,来日上天为诸天大帝盖瓦;本魔就十恶不赦,死后下地替阎王老子挖煤。”小九拉长音,摇头晃脑地唱了一段,还一手一根筷子伴奏。
凌冰见夏飞扬脸都绿了,就很不厚道地笑到了桌子底下。
但夏飞扬马上调整好神态,指了指小九身后:“云珠派人来接你了。”待小九回头看时,迅速将他碗里一大块肉偷走。
“你头顶有……有……”小九手指朝上,犹豫着该编个什么玩意出来,最终声音弱了下去,“有一只鸟在飞。”
“我是不会上当的。”对面那位夹起肉往嘴里一塞,怡然自得。
哪知小九露出了得逞的笑:“你方才只顾提防我说的话,却没防我手上的动作,因而中了傀儡术。”
傀儡术这种东西,只要你盯着施术者的指尖几秒,就会中招,必要按着他的要求做一件事才能解开。小九眼珠子对着桌面转了转,道:“本魔也不为难你,你亲自给本魔斟一盅酒便罢了。反正你还是未即位的妖君,这样也不算吃亏。”
夏飞扬真个端起酒壶,肃然而立,为他斟了满满当当的一杯子:“本君代妖界众生,谢过魔王手下留情。”
魔王?凌冰又一次被天雷劈中了,原来小九信誓旦旦地说退兵,竟是因为他做得了主了。
凌冰便也举杯相敬。小九打这个赌,还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输了,这胸襟实是让人佩服。可当她做完敬酒的动作,想喝下杯中物之时,脑袋里却出现一片光怪陆离的幻象。
她看到几只地吠在半空乱飞,追逐着路上的人。她看到一只小妖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夏飞扬蹲在他身旁,说:“放心,有我在一日,就不会让地吠打到妖都里面。”
这是神明之眼看到的未来?凌冰手中的杯子“啪”地落到地上。
“怎么,不舒服?”另外两个投来担忧的眼神。
“不,一下子没拿稳。”她微笑着换了一杯酒,仰头饮尽,向小九致意,“失礼了。”
这顿饭吃了一个时辰,凌冰赔飞扬把小九送走,就匆匆回了地界。我要去查查地吠是怎么回事。
孟婆道:“施刑房往西三百里,有一片幽炎之原,是地府唯一一片极热之地,一般鬼族不能靠近。那里放养了地吠一万五千。”
凌冰便照着指引先去找施刑房。她以往每次路过这里,都下意识地加快速度,因为受刑魂魄的哭号太过凄惨,让人毫毛倒竖。你往刑房之外一站,就能想象出里面黏稠一地的场景。可其他的鬼民会常常来这看看,因为这里最契合地底的阴暗,让你知道生命是怎么回事,轮回业报是怎么回事。
但在这种地方不远的西边,竟有一块被熔浆铺满的去处,比忘川还大。她初到此地,就被热气蒸得眯起眼,顿时大汗淋漓,感觉全身血液都在随之沸腾。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她只好在火海上方飘动,看熔浆带着绮丽的色彩滚滚翻腾。
“小冰,你怎会来这里?”判官伯伯飘到身边,他为了震慑鬼魂,每天都给自己画一张凶神恶煞的大花脸。凌冰曾无意间见过他不上妆的模样,其实显得斯斯文文。是以,要真正了解一个人长什么样,就要在他洗完脸后强闯他的房间。
凌冰和他打过招呼,然后问:“判官伯伯,你可知这里的地吠都到哪去了?”
“它们喜欢躲在火底下,我赶出来给你看哈。”他抓起判官笔,凌空写了个“敕”字。只见下方忽地喷起一大朵红云,从里面浩浩荡荡涌出好多影子,在他面前排了个队,有百五十行。
“怎么样,壮观吧?”地吠们对他低眉顺眼,让他不由得挺了挺腰杆儿。
凌冰指着队伍左后方:“那里怎么少了几头?”
“嗯?”判官伯伯没料到这种状况,沉吟着,“不可能呀,我两百年前刚见过它们。”
凌冰望着他冥思苦想的表情,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看来那神明之眼不是在闹着玩。“判官伯伯,可有方法追寻它们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