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霓裳》龠夕

4、朔迷离

　　好容易走到了“李府”，他让开了她们先进去。夏知匆匆一瞥这里的情况，发现这里的门面不大，显得很朴素。外面站着两个包巾扎袖的士兵，只有这唯一的标志可以显示出这里一定是将军府。
　　“请进吧。大哥早就在等你了。”他的语气冷得让人打颤。
　　夏知不知道说什么，只有客气地说了句：“谢谢你这些天来对我们的照顾。”他听完，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客气地在前面引路。夏知看着顿时和自己生疏的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姐，我们进去吧。”羌儿提醒还在发呆的夏知，夏知只好在羌儿的搀扶下跟在他的后面，走进将军府。他把她们带进偏厅，就悄悄退去。
　　看着这间简陋的小屋子，没有什么豪华的摆设。只有一些简单的日用家具，靠窗的地方有张方桌，于是她和羌儿一起在方桌旁坐了下来。一个士兵送来二盏茶让她们解渴。夏知并没有喝茶，而是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脑海里充满了他以前于刚才的不同，心里很痛。
　　这时一个穿戎装的将士已经走近她了，夏知缓缓回过神来。只见他的脸上毫无久经沙场的痕迹，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还算长得周正，皮肤很白皙，但是却有被太阳晒伤的痕迹。眼里透出柔和的光，但是并不是那种令人愉悦的神采。夏知见有人来赶紧站了起来。并低声问羌儿：“羌儿，这位是……”羌儿说：“小姐，他就是建成公子呀！”羌儿惊异地看着她，她居然没有认出李建成！
　　“尘儿！我听二弟说你来了，我起先还不敢相信呢。”他很热情，热情的让夏知退后了一步，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听见他叫二弟，夏知身上顿时凉了许多。
　　“你好。”夏知礼貌地说，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怎样应对。
　　“怎么了。我们才分开五个月，你就不记得我了？”他走过来，眼里满是欣喜。夏知却显得有些无奈。
　　“没有。”
　　“你这么来了……我太高兴了，你来也不告诉我，我好派人去接你。”他体贴地问，尽管语气温和，但是夏知却承受不起，潜意识里她怕他。
　　“你肯定是累了，我先带你下去休息吧。外面很热。”李建成发现夏知很不说话，还以为是她劳累过度造成的。
　　“没有。”她轻声说，面对他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走吧。我们去休息。”他拉起她的手，弄得夏知很不自在。又不好公然回避，毕竟他和林封尘之间肯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深刻感情。
　　来到府邸的深处。夏知看到一个比前面偏厅还要小的庭院，四周种着许多不知名的植被，还有几株兰草，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幽香，夏知不由自主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到这时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唐朝”的气息。正当夏知在自我陶醉的时候，只听李建成说：“你们就先住在‘初月轩’吧！我还有些事急着要处理，今天就不能陪你了。好好休息一下，我明天再来。”说完他就走了出去，夏知很感谢他的爽快，否则自己真不知要如何应对。
　　“小姐，我们进去看看吧。”羌儿小声提醒夏知，夏知这才进去好好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摆设。
　　“初月轩”是一间雅致的小屋，只有两间。里面的摆设很简单，无非就是睡榻、茶几之类，外间有供桌、桌椅、案几之类的日常家具。由于没有过多的东西，所以房间显得很宽敞，只是比起现代的住房光线显得要暗一些。夏知在茶几旁坐了下来，看着房间内的一切，很满意。
　　羌儿一进来就忙着整理床铺。等她整理完房间出来，夏知忍不住说：“羌儿，快别忙了，休息会儿吧，过来陪我说说话。”
　　“是，小姐。”羌儿边答应边走过来。
　　“你是什么时候到我家的？”由于这些天来，羌儿一会赶路，一会找车，一会找客栈，再加上疲劳，所以夏知一直没有机会问太多的问题。所以现在她的提问使羌儿啼笑皆非地说：“小姐，我从七岁就和您在一起，我看您今天是累的，说话语无伦次，您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床我都铺好了，我出去烧点热水再弄点吃的。”
　　“那，好吧。”反正她也累了，就依她说的到房间里去躺一下。迷迷糊糊中，夏知睡着了，她突然会感到头很痛，但不知道为什么痛得厉害。好像不是自己在经历，而是好像痛处漂流在远处，忽远忽近，让夏知很难受。
　　忽然她不知不觉来到一间雅阁，这里装饰得很漂亮，似乎是一个女孩的房间。这时，远远地，夏知看见一个人朝自己走来，她环钗碧影，气质优雅，她越走越近，这才让夏知完全看清楚了她的模样：她美艳不可方物，肤如凝脂，眉眼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忧愁，更使她看起来楚楚动人了。她有一头乌亮的头发，发丝垂坠在粉色的衣裳上，伏贴自然。看得夏知好羡慕！
　　“你是谁？”夏知问道。奇怪，自从这个小姐一出现，她的头似乎疼的不那么厉害了。
　　“我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她笑着对夏知说。看见她迷人的笑容，夏知竟然呆了。
　　“我叫林封尘。”那位小姐轻启朱唇，声音好听极了。咦？！这个名字怎么会这么熟悉？夏知头脑里闪过这么一丝念头。
　　“林封尘？我听说过……可是此时此刻怎么想不起来了呢？突然，夏知记起来了！她好像就是‘我’呀！”
　　“你是！”夏知大叫起来，原来自己的真身这么漂亮呀！自己怎么没注意到？
　　“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因为只有你才能帮助我。”没等夏知说完她就开始了哭诉。她居然连哭的样子都那么迷人！
　　“别哭啊。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尽管和我说，要是我能帮你，一定答应你。”其实夏知是对她有好感的，像她这样的美人可不多见，连夏知都被迷住了。
　　“我死了好久了。”她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夏知惊呆了，她怎么会是个死人呢？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夏知也死了？她被吓得顿时脸上煞白。“你别担心，你还没有死。”她好像看得懂夏知在想什么。
　　“那么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希望你听了故事之后能帮助我，不过我想你会愿意的。”她自信地说。
　　“好吧。你讲吧。”夏知想听听她到底有什么苦衷。
　　“我和建成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她开口就说这么一句，让夏知不知所措，不过为了让她讲完故事，夏知还是顺从的点点头。
　　“他过些年会死，你也知道吧。”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又红了，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不过她还是强忍住：“我是指玄武门那里发生的事，你学过历史，应该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学过历史？”夏知更惊讶了，她竟然能洞察未来？这是夏知万万想不到的！
　　“老实说，现在的你就是我，你是我选中的替身。”她认真的说。而夏知更加莫名其妙了，她感到自己的脑筋不够用了。
　　“替身？！这是什么意思？”夏知困惑地问。
　　“我是在玄武门事变后死的，因为建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她泪眼婆娑地娓娓道来，“在我死后不久，由于我常时间的的悲哀，惊动了仙君，是他给我这次重生的机会，但我必须找到一个和我骨骼相似的人作为替身才能做到。”夏知这下明白了，原来她就是被封尘选中的那个替她复活的女孩。
　　“你是说，我是因为你而来到唐朝的？现在我来了，又能做什么？”
　　“如果你能改变历史，那么我可以重活一次，相反如果你不能，那么我和建成就再也见不到了。我会从你的身体里出来，你会回到你原来的生活空间。”夏知知道原因后想也没想，就爽快地回答道：“不可能的！我是不可能帮你这个忙的。”只见林封尘振动了一下，她似乎因她的拒绝受了严重的打击。
　　“为什么？只要你帮建成一把，只要你帮他把李世民杀了。那么你就可以救我了。”看着林封尘简单的说，夏知打了一个寒战。她没听错吧！这个美丽的女子内心里的东西竟然如此阴暗。
　　“不可能的！我没有杀过人。”夏知顿时对她没有了原先的好感，而是有些恐惧，她不能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至这样一个女孩之口！
　　“如果你不杀他，那么你就会回不去的，我不会让你回去的。”她的眉头一皱，眼里发出了阴冷的光。夏知怔怔地看着她，全身的肌肉都紧绑了起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不会，你不要逼我。我……”夏知结巴地说，她此时只想快逃出这个地方。就算这里美得想仙境一样，她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你好好想想吧。或许你还没考虑好，我暂时不逼你。”她带着一种诡异的笑消失了。但那笑容却令夏知毛骨悚然，顿时觉得一阵晕眩，一种快要吐出来的感觉。夏知急忙走出那个房间，随即她又进到了一个混沌的世界。她在黑暗中摸索，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的头又恢复了疼痛，而且比刚才还要难受。
　　“好痛！”她不禁叫出声来，她实在忍不住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夏知听到了羌儿的声音，她从噩梦中醒来。但这个梦弄得她满身都是汗。夏知被羌儿扶着坐了起来，头不像刚才那般痛了，不过还是有一种莫明的难受感觉。
　　“小姐。你没事吧。”羌儿不放心地问。
　　“我做噩梦了。”夏知痴痴地说，她还在回想刚才的情景，到底这是不是真的？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竟然林封尘和自己交换了身份，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变成了林封尘的模样？
　　“羌儿！这里有没有镜子？”夏知大叫了起来。把羌儿吓了一跳。
　　“有啊。小姐你怎么了？”
　　“快带我去！镜子在哪里？”夏知从床上跳了起来，跟着羌儿走到了另外的一间房子，那里摆放着所有女子的梳妆工具，包括一面精致的铜镜。
　　夏知一看到镜子，就跑了过去，她还没坐下来，就已经看见“自己”了。是她！夏知的第一个反映就是，她已经变成了刚才的林封尘！那么那个梦是真的了！要是那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要像她说的那样去刺杀李世民，才能平安回家？
　　“这不是真的……”夏知喃喃地说道。羌儿被她的失态弄得不知所措，只有呆呆地站在原地，“小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羌儿被夏知吓到了，她急忙问着，希望主人没什么事。过了好一会儿，夏知才回过神来对羌儿说：“羌儿，我没事了，你不要害怕。”她在想，要她去刺杀李世民，这绝对做不到。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回不去就回不去吧。那个地方她也没有太多的羁绊。
　　“小姐，刚才大公子派人来请你过去吃晚饭。”看见夏知冷静下来，羌儿想起了李建成刚才的交待。
　　“哦，……我知道了。”夏知在羌儿的帮助下，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并对着镜子梳妆完毕。在羌儿的陪同下，来到了“牡丹厅”。原来大殿上早已有人了，一个“阿婆面”似的中年男子坐在首座，这大概就是李渊吧。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李世民和李建成夫妇。“封尘，这是家父。你的到来我已经向老人家禀告过。” “伯父好。”夏知对他福了福。李渊对着夏知笑了笑，但眼里尽是古怪：“林姑娘，请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这是二妹……二弟你们已经见过了，不用我介绍了吧。”夏知随着李建成的指引向在座的各位打了招呼。李世民夫妇也站起身来还了礼。然后夏知在建成的指引下来到尾座上坐了下来。她只随便扫了一下在座的各位，就把眼光越到了李世民身边的那个美丽端庄的女人身上。只见她白皙的瓜子脸上有着精细的柳叶眉，秋水如波的星眸带着几许温柔，挺直的鼻梁下是两片轮廓分明的红唇。加上头上盘龙裹额，顶上翠凤衔珠，身着锦衣罗裙，看上去虽然略带少许病容，却是挡不住她姿容秀美的俊俏模样。夏知从梦中已经看到过林封尘的相貌，认为已经是很不错的，可是与这位高贵的夫人相比气质上就差得远了。看着他们如此般配，她心里一阵酸楚，她真是有些无地自容。
　　晚饭后，夏知被丫鬟引到了后堂，只见李渊坐在床榻边上，并示意丫鬟给她搬来一颗镂花石凳让她坐下，夏知刚坐稳李渊就开口说话了：“林姑娘，你和建成的事我都知道了，可毕竟你们还没有定亲，不适合住在一起，这样对你的影响也不好，你毕竟是大家闺秀。你父母亲也会怪我们做事太草率。我看，明天世民要出征洛阳，你就和他一起走吧，让他送你回去。等战事一结束我让建成上门提亲。你看如何？”李渊一种商量的口气，使夏知有些害羞。
　　“嗯，我听伯父的安排。”夏知很有礼貌地回答。这种安排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夏知心里很高兴，但嘴里没有说出来。
　　“林姑娘真是个爽快人，那就这么定了。今天就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从后堂出来，夏知的心情格外好。这时月亮已经挂得高高的。晶莹的月光，使她不由得驻足观看。她发现四周的景色原来很迷人，一些不知名的花儿争奇斗艳，好像比白天还要好看。看着这些娇艳的鲜花，她不由得联想起梦里的林封尘，她也是美艳无比，不可方物的可人儿，可为什么她却让她胆战心惊，真希望再也不要见到她了。
　　就在她对着一株不知名的花发呆时，有人已经向她走来。
　　李建成看着她被父亲叫到后堂以后，就一直在外面等她。见她从里面出来，他就走过去想逗她，可是当他看着她正在欣赏花园里的花时，有些不忍心去打扰她。于是他就站在远处欣赏月光下的她，
　　夏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只顾想着林封尘了。忽然，她听到身后的叹息声，她被这样的声音吓倒了，急忙转过头。
　　“你？”
　　“封尘。你好像有心事。怎么了？”李建成早想问她这个问题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没有。”夏知知道了他和林封尘之间的事后，就一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那么为什么你会对我不理不睬？”李建成显然有些性急。
　　“没有。”夏知别过头，不想理会他。李建成看见她这样，一下子被她的冷漠怔住了。
　　“封尘。你好像不是以前的你了。”他慢悠悠地说。这句话到是让夏知吓了一跳，莫非自己被他认出了？她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颤抖。
　　“你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吗？”他紧接着问。这才让夏知放下心来，原来他只是为这件事操心，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淡淡地说。丝毫也不在意他已经开始光火了。
　　“你说什么？！”他很沉不住气。
　　“我们根本就没什么。”夏知知道他和林封尘曾经的山盟海誓，但是林封尘不能代表她。
　　“我们没什么？这样的话你居然说得出！”他气急败坏，她依旧冷漠。“封尘。你……”
　　“我要走了。”夏知想让开他，让他冷静下来。
　　“不行。”李建成猛然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
　　“你快放开我！”夏知不知道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有死命要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他仍是紧紧地抓住她，一丝也没有放松。
　　“你太无礼了！”她也气急败坏。举起了另外一只手，朝他的白净的脸上狠狠打了过去！啪！他没想到林封尘会这样狠的打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放开了手，夏知趁这个时候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建成摸着自己的脸，他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打，而且这个女人和自己曾是那么相爱，令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