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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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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顾一彦抱紧膝盖蜷缩在座椅上,他本来就一无所有,现在更是失去了所有可能的前进道路。
他从小就没有父亲,只有母亲,然而去年母亲也因病去世,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承担过多的医药费,如果……如果他能像秦宇观一样,或许还能延长母亲的生命。
他对母亲一直很愧疚,大学的时候因为他和秦宇观的事将母亲气得几天吃不下饭,他还坚决的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母亲更是因此气到病倒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啊,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终于狠心离开男人,可谁知道当他看见男人为了留下他而跪在他面前时,他有多痛不欲生。
而男人的动作也很快,第二天,他便收到了那几位插画师的解约邮件。
他睡在床上,关了手机,餐馆也不想去了,只是呆呆的看着苍白的天花板。
那个男人不用多动一丝力气,便让他的人生跌入谷底。那个男人在逼他,逼他求他。
而顾一彦,也不是会随便抛下尊严,低三下四求别人的人。
不过,他真的很累了。
顾一彦躺在床上,恍恍惚惚地想着。想起了大学时光,他不是同性恋,而那个男人却霸道的将他占为己有,他起初对他不理不睬,可男人就好像对自己拥有着绝对的自信,丝毫没有受到打击。男人爱他,宠他,将他视为挚宝。他曾经给了他一切的幸福,现在,却毁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希望。
他想着想着,便又睡了过去。
中途有好几次醒来,喉咙干涩,肚子饿得胃疼,也没有起身。
秦宇观这次给他带来的,是巨大的绝望,那绝望就如同把他关在一个没有窗户的狭小密室里,所有的光都隔绝了,那样窒息恐惧的感觉。
在傍晚时,他终于耐不住浑身的难受,家里没有吃的东西,便起身出门。
他也饿得过头了,虽然胃是空的,却感觉不到饿,无意间看见一家酒吧,想也没想就进去了,他要了一瓶酒,度数高的那种。
一天没进食的胃突然受到烈酒的刺激,便立刻绞痛起来。
“唔……”顾一彦皱着眉头捂着肚子。等疼痛稍微缓些,便又将酒往口里灌,喝醉了便不会想那些难过的事了。
“顾……顾一彦?”
模糊中顾一彦向着叫出他名字的声音来源方向看去,是张熟悉的面孔。
“我是秦澜啊。”来人说道。
哦,对。顾一彦想,他是秦澜,秦宇观的堂弟。和秦宇观不一样,倒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秦澜看着顾一彦不停的灌自己酒,并没有想和他搭话的意思,也不恼,自顾自的坐在他身边。
“这是我开的店哦!不过没想到你会来。”
顾一彦疑惑地望着他。
“这是gay吧哎,以前听我哥说你是直男啊!”
顾一彦一愣,随后环顾了周围,“我……不知道……唔……”
胃突然又绞痛起来。
一天不吃不喝就猛灌下几瓶烈酒,再加上他的身体本就不是很好,这么一折腾,真是有够受的。
“你没事吧?”秦澜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话刚说完,便失去了意识。
顾一彦觉得很难受,很热,他动不了,身边好像围着些人,头上有冰凉的触感,很舒服,可左手背有点刺痛。
缓缓睁开眼睛,便注意到头上的手掌,和左手的点滴。
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周围的人见他醒来,便停下谈话,额头上的手也拿开了,冰凉舒服的感觉没了,顾一彦不满的朝手拿开的方向看去,却对上了一个冰冷的眼神。
“秦……宇观。”
而那个男人没有理睬他,站起了身,和一旁穿着白大袍的人说着什么。他听到了“按时吃药”“喝稀粥”“补营养”什么的。
哪有那么夸张,他不过是一天没吃饭而已。
想到吃饭,顾一彦的肚子便大声“咕咕”起来。谈话的两人看过来。
顾一彦羞得想用被子遮住脸,但转念一想,他这样都是拜那个人所赐,便愤恨地瞪着对方。
秦宇观送走了医生,又打了一个电话,才又坐回顾一彦身边。
如果不是左手打着点滴,顾一彦真想破门而出。
“起来。”男人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顾一彦不太情愿的照做,正想着这是哪里,秦宇观又为什么在这里时,嘴边被递来一杯温水。
他拿过杯子,一点点喝下。空荡的胃总算舒服些了。
他抬头望着秦宇观,犹豫着开口“这里……”
“酒吧的VIP客房。”
原来他还是在这所酒吧里。
“你……”
“秦澜打的电话。”
他说话的语气生硬,似是很不悦。顾一彦偏过头不看他,“其实你不用过来,我和你没关系。”
秦宇观眉头紧锁。
“是没关系,但总不能放着旧情人不管,毕竟也是一条人命。”
旧情人。这就是他对他的意义?
顾一彦习惯性的蜷缩起身体,没有回话。归根究底,还是他先放了男人的手,他要报复无可厚非。两人走到现在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他有一大半的责任。可是,为什么他就不能放过他呢?工作都没了,他还想要什么,难道要他无家可归才满意吗?
顾一彦越想,身体就蜷缩得越紧,头上又传来冰凉的触感。
“难受?”男人问。
不待他回答,门铃响起。
秦宇观回来时手上端着碗热粥。
“起来。”男人顿了顿,“喝粥。”
顾一彦坐起身,本想伸手去接,左手的拉扯感让他想起还在打着点滴。
“别乱动。”男人显出不悦的神情。
当男人将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又放在他嘴边时,他突然生起一种不真实感,就像大学时他生病,他也会这样给他喂饭,他将自己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生怕自己受一点伤害。
他撇过头不愿吃。
他怕想起更多的过往,怕自己会期待眼前的男人还是爱着他的。
“你真打算绝食?”男人问。语气中的不悦更加明显,还有压抑的愤怒。
男人硬是搬过他的脸,力气过大,顾一彦的脸颊生生发疼。
男人的手上传来湿热的触感,仔细看向坐在床上的人的脸,竟是哭了。
一时间所有愤怒消散了去。秦宇观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便一口一口的喂他喝粥。
顾一彦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直不停的流,男人不得不在每喂他几口粥后停下来,为他抹去湿热的泪水。
房间静默下来,男人喂他喝粥的样子仿佛和曾经一样,仿佛他们之间的背叛与伤害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