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星籍註冊傭兵登記管理所》春水纏

8、第 8 章

　　九月三十早上，吳勉去報到，那黑衣女人給程小喜脖子上弄的標記沒惹出什麼麻煩，也沒恐怖分子去找程小喜，半個月後瘀青自然消失了，吳勉天天跟蹤，跟到九月三十日，剛好當天去見程小喜。
　　吳勉出現在辦公室，程小喜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良多也有點傻眼，朝程小喜吹個口哨，關上門走了。
　　吳勉隨便穿了一套寬鬆的深藍色運動服，黑色褲子，背著後背包，很不正式，像是落後都市普通女市民常見的裝扮，但是身材很好，臉很漂亮，光是站在門口就讓人眼睛一亮，程小喜看了她一眼，腦袋發暈。
　　吳勉坐在大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雙眼有神，瀏海貼在兩頰，眼尾上吊，看起來有點冷淡，但是很專注的看著程小喜，說：「今天來報到，要做什麼？」
　　「噢……我看看。」程小喜手忙腳亂的翻資料，讓吳勉的指紋掃過機器，楓星的員工檔案很快傳過來，打開一看。
　　這樣的人職位會是什麼？協助員？這什麼職位？完全沒聽過，總部人事處新增設的嗎？要做什麼工作？程小喜翻開職務說明：一、協助單位主管業務處理。二、其他主管臨時交辦事項。
　　程小喜把螢幕往下翻，一片空白。
　　沒了？
　　這個憑空冒出來的職位是啥？程小喜又找了半天，沒發現隸屬於哪個業務單位下，於是又打開共和聯盟總部的人事處網頁，把東區分部的人事布置調出來，終於找到最後一項有關協助員的敘述。
　　協助員：特派一職等，未隸屬。必要時由人事室管理。
　　什麼東西？什麼叫必要時管理？沒必要就不用管了嗎？太隨便了吧，而且等級好低，只有一職等？程小喜又把中區西區北區南區的人事分布調出來，沒有協助員這種東東。
　　這職務是哪來的？
　　太可疑了。程小喜把系統被黑的可能性想過一遍，畫了個叉叉，又想傳個訊息問她的老師總部人事處到底在搞什麼鬼噢，突然腦袋燈泡一亮：難道是楓星的官員來紊星作機密任務？隨便找個閒職作掩護？她是什麼官呢？
　　程小喜瞄了吳勉一眼，對方無聊的在轉椅子，發現程小喜詭異的視線，抬起頭，表情不變的回望她，頭上冒著問號。
　　程小喜被一雙桃花眼電了一下，擺擺手，突然想起來：「妳的證件在我家，明天拿來給你。」
　　吳勉笑了一下：「不急。」然後調侃的看著她。
　　程小喜想起她們第一次見面的對話，有點尷尬，又有點高興，轉移話題：「妳的工作內容……呃。」
　　要怎麼安排？協助她的機密任務？但是根本不知道她有什麼任務哇，平時要派什麼工作給她才好？會不會打擾到她的任務？但是不讓她做事也不行啊，還有這職務說明聽起來好像秘書的工作噢。
　　程小喜幻想吳勉穿著秘書室那群姐姐身上的那種套裝，細腰窄裙，高跟鞋……不能再高了，顯得自己更矮，穿著平底鞋，端著咖啡進來，坐在辦公椅的扶手上喂自己喝……太雷了，程小喜滿臉抽蓄。
　　程小喜：「妳的工作內容……我再慢慢教妳。」
　　吳勉：「噢。」
　　程小喜按了個鍵，讓工友搬張辦公桌進來，在旁邊指揮，兩張桌子調整著移動一下，吳勉也一起搬，把程小喜放在辦公桌下雜亂堆疊的資料清了出來，又清出一堆廢紙垃圾，無聲的望著程小喜。
　　程小喜十分尷尬：「我還沒找時間整理，都是舊資料，沒時間嘛。」
　　辦公室多了一張桌子，原本的擺設都被挪開位置，重新布置，吳勉移開茶几和沙發，又把私人物品的櫃子放在兩人的辦公桌中間，程小喜說：「去買一個杯子，泡麵碗和餐具，放在這裡，下面的抽屜可以放零食，飲水機在外面……」
　　吳勉把抽屜打開道：「裡面很空，沒零食。」
　　程小喜：「都吃完了，還沒補充。」又跑去另一個大櫃子拉出一袋塑膠袋，打開袋口嘩啦啦的把東西倒進吳勉打開的抽屜。
　　吳勉點頭，翻了翻：「這都是妳喜歡吃的東西？」
　　「大部分都是，有些是良多選的，下午她會過來吃東西。」
　　「唔。」吳勉說，「接下來要做什麼？」
　　程小喜看了看辦公室，被移開的傢具底下都積滿了灰塵，順口說：「地板太髒了，要打掃一下。」
　　吳勉點頭：「我來。」
　　「不不，」程小喜說，「工友會掃的，我先告訴妳設備怎麼用，還有一些文書流程，跑單位，查勤。」
　　吳勉嗯了聲坐下，兩人椅子上的扶手靠在一起，一同盯著螢幕，程小喜開了光腦又開了電腦，也不知道應該讓吳勉做什麼，隨便講了一些業務，反正吳勉的職務說明就是幫主管做這個做那個，必要的時候主管就是我，所以我叫她做什麼都可以的。
　　吳勉聽著，不時的點頭，身體微微向前，半邊屁股坐在椅子上，看起來很溫馴，像隻被馴服過的美麗野獸，隱藏全身的力量盤旋在巢裡休憩。程小喜那天被襲擊的時候場面太混亂，沒專注在吳勉打人的模樣，太可惜了。
　　程小喜又交代一些工作內容，早上都沒做正經事，教這個教那個，把工作的事情都丟給良多，和吳勉兩個人窩在辦公室，又帶她去參觀東區分部，中午去員工餐廳，帶她去打飯，良多識相的沒過來找她，遙遙朝程小喜比個調侃的手勢。
　　程小喜帶吳勉去小賣部買馬克杯和碗筷，又小聲說：「商場鬧區那邊有更好看的杯子，很多可愛的餐具，搭運輸車或小飛船就能到，假日有空可以去逛逛。第一次來紊星嗎？」
　　吳勉隨便挑個杯子，米色的，上面畫了一個很萌的幼年瓜子獸，說：「前幾天去過，一個人，逛不下去。」
　　程小喜心想我可以陪妳去啊，假日我也可以不宅在家了，宅在家有什麼好玩的，出門出門。吳勉又說：「很久沒去逛街，以前上班忙，私人物品都是請別人代為打理，衣服也很少買，上班不能穿，好看的那些材質又容易破。」
　　程小喜盯著她的衣服，吳勉發現她的視線，說：「隨便穿，壞了也不心疼。」
　　兩人一起回到辦公室，一打開門，地板已經被工友擦過，煥然一新，傢具的位置在早上被調整過，完全不像自己之前那個單人辦公室。吳勉把杯子碗筷放進櫃子，回頭拉開椅子，發現辦公桌上有一層灰塵，大概是中午打掃時沾上的，去取抹布，把兩人的桌子擦了一遍，程小喜盯著屋裡，又盯著她，覺得好有趣。
　　這一刻，程小喜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是朦朧的既視感。屋子收拾乾淨了，傢具移到理想的位置，生活用品擺放在固定處，地板太髒，擦乾淨之後就完成了。
　　模糊的夢倏然變得清晰起來，阻擋在眼前的一團霧往後散去，眼前的情景浮現出來。小時候的程小喜被抱進新家，和她媽一起收拾佈置，沒整理到最後就睡著了，醒來之後，她媽抱著她，親吻她的臉頰，把她舉起來，在屋子裡原地轉了一圈。
　　「新家這樣好嗎？」程與說。
　　程小喜雙手環抱程與的脖子，鑽進她的懷裡，點點頭。
　　吳勉疑問的看著程小喜，挑了眉，意思是妳怎麼不來坐，站著幹嘛。程小喜回過神，去辦公桌前坐下，開始教吳勉整理地上一疊一疊的舊資料，隨口閒聊：「妳在紊星還習慣嗎？現在住哪裡？」
　　「紊星和楓星差不多，」吳勉說，「景色不同而已，我還沒找到房子，現在住酒店，妳頭上那是什麼？」
　　程小喜的頭髮長度到胸前，上班的時候會把整束頭髮卷起來，環成一圈，用彈力髮夾夾著，中午剛好頭皮被夾到痛，放下頭髮去吃飯，下午回來又再夾起來。
　　「髮夾。」程小喜把頭髮放下來，拿起髮夾，吳勉接過來看了看，說：「這上面的石頭是什麼？」
　　髮夾上鑲著一顆破舊的乳白色石頭，籠罩朦朧白光，石頭表面有些淺淡的紋路，紋路的凹槽折射一點點青紫色的反光。
　　「什麼？」程小喜說，「喔，我媽媽留給我的石頭，我媽說很值錢，本來想做成項鍊，後來覺得髮夾實用，所以弄成這樣，很奇怪嗎？」
　　「不，很好看。妳沒拿去鑑定過？」吳勉摸摸石頭上的紋路，還給她：「應該是很好的東西，好像有什麼能量……千萬別弄丟了，去做成項鍊或手鍊戴在身上吧。」
　　程小喜茫然的夾頭髮：「鑑定？沒有，妳知道這是什麼……」
　　程小喜正在說話，吳勉也看著她，辦公大樓的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震耳尖嘯的爆破聲，五樓的地面震動起來，櫃上的東西砸到地上，窗戶發出喀喀的聲響，辦公室密閉，在爆裂聲之後隱隱聽到外頭混亂的聲音，程小喜慌張問：「怎麼回事？」
　　吳勉飛快站起，攬著程小喜躍向窗口前，窗戶被音爆震得卡住，從室內往外望去，東區分部辦公大樓外，夢靈廣場中央的幽姆女神像被炸成碎裂，大型石膏像的碎塊砸在遠處懸浮列車的光軌上，交通癱瘓，廣場附近的商圈濃煙冒起，人群開始竄動，附近一灘一灘鮮血，四處散著屍塊，路過的異能者在保護老弱的行人，三秒後，廣場外的公園樹林起火，幾串爆炸開始。
　　程小喜臉色發白，雙目通紅的喘氣，地面與大樓又開始晃動，細微的爆炸連續，幾塊碎石從頂樓掉落，從窗外墜下，樓內廣播聲響起：「緊急狀況，東區商圈受到襲擊，員工盡快疏散，離開辦公大樓，回到居住區……」
　　吳勉將碎裂的玻璃撥開，回頭抓起兩人的包包，抱著程小喜一躍而下，地面被氣壓擠出一個凹槽，程小喜回頭大喊：「良多──」
　　「別喊了！她的異能比我還快！」吳勉喊，開始拔腿狂奔，「先回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