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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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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景缓缓起身往房外走去,若不能静一静,他真怕自己提着艳骨的衣领对他不敬,只是刚走出门外,就在楼梯口撞上意料之外的人。
来人正处不惑之年,虽然身子单薄却难掩其强硬气势,面貌堂正,步履沉稳,目光锐利,看他身穿宝蓝底菖蒲纹直裰,头梳玉冠,即便是单薄身子,也被衬出几分安稳淡然。
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名男子,一位是昨日才见过的曲少梓,另一位青年,仪表不凡,衣衫飘逸,面容温润。
曲少梓今日穿着打扮都不同,身穿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裰,长发被羊脂玉簪卷起,盘成一个圈固定在脑后,露出翩若惊鸿的脸,也更显他高贵公子身份,只是眉间的张扬怎么也掩饰不掉。
而另外一个青年,青色绘竹长衫衬的他身躯修长,脸上一抹淡如春风的笑,如沐三春阳光,温暖软润。
会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人,除了曲暮,流景已经想不到谁了,见着曲暮,连忙拱手做辑:“晚辈见过曲老爷。”
曲暮双手背在身后,因着行礼的关系,流景躬身对他,他正好用这优势打量起来,别看他身子单薄,说话却如玉石之声:“你便是柳老弟所说的流景。”
原来柳卿相已经打过招呼,不过这也是必然:“正是。”曲暮来了,流景也没心思去想感情那点事。
曲暮看这后生彬彬有礼,言行得体,还真不是普通人:“都是爱宝之人,就不用多礼了,进去吧。”说完抬脚便往厢房走去,而曲少梓和那青年也走了过来,曲少梓看着流景玩味的笑,那青年也是点头而过。
厢房里边还有艳骨,他做阎王久了,从来都是被人崇敬,如今来了人间,流景怕他受了委屈,赶紧跟了进去,却见艳骨面色平常,一言一举均不失礼数:“曲老爷果然如传言般,是逸群之才。”
曲暮得意的笑了起来:“公子便是艳骨?”
艳骨但笑不语,曲暮又道:“果然惊为天人。”想必连艳骨,柳卿相都跟曲暮说过了。
结果根本不会受什么委屈!
曲暮在主位坐下,指着客席说道:“坐下聊吧。”
四人纷纷落座,流景与艳骨坐回原位,而曲少梓则坐在了曲暮的左手边,那青年坐在了曲少梓身旁。
刚一落座,曲暮便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犬子曲少梓,他身旁这位,是我的忘年之交,傅信良。”原来那位温文尔雅的青年名唤傅信良。
流景正想来一句幸会,却听到曲少梓快速说道:“父亲有所不知,我与流景公子已经见过面。”
曲暮被曲少梓这么一说也好奇了:“哦?”
曲少梓又道:“昨日我与流景公子可是不醉不归啊。”那眼里全是玩味。
想着还欠他一顿酒,流景连忙呵呵呵赔笑:“是曲少爷手下留情了。”
曲少梓把玩着腰上的佩玉,笑的人畜无害:“可公子倒是狠,居然把我喝醉了。”
柳璃说的没错,曲少梓还真惦记上了,流景也不过是客气客气,他还就真不留情面。
曲暮和傅信良想,曲少梓不管是斗鸟还是饮酒,都是难逢对手,想来这流景还真是有过人之处,居然能让曲少梓另眼相待。
傅信良见流景一个劲的赔笑,出口解围道:“一定是少梓你输了不肯认,记挂着流景公子了。”
曲少梓也不反驳,笑道:“当然,我可期待流景公子约我把酒言欢。”
“一定一定。”流景呵呵笑,这曲少梓与卫纸月果然不是一个爹的,卫纸月哪有他这般心思复杂,怎么看都像酒青。
感受到目光,流景转过头看向艳骨,艳骨正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那面色如常的流景看不出他所想,因此只好对他笑,这一笑算是把刚刚的不愉快都抛之脑后了。
“流景公子与艳骨公子不远千里而来路上辛苦了。”一番谈笑,曲暮这才表示地主之谊。
艳骨应道:“虽说路途遥远,但一路赏光而来,也不失为乐事一件。”
曲暮又道:“年轻人能随遇而安,苦中作乐是极好的。”
艳骨道:“南郡好风光,更让人流连忘返。”流景看着他,他在人世待了不知多少年,即便是随口而来,也让人深信不疑。
曲暮问道:“既然公子有意,不如在南郡城多待几天,也好让曲某尽尽地主之谊。”
艳骨完全不推脱:“既然如此,晚辈却之不恭了。”听艳骨此言流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的打算虽不清楚,而自己虽表面是他表哥,背地里还是要听他的。
这一来二去,又寒暄了一会,下人都不知上了几遍茶,三楼才传来声音,流景正疑惑,却见座位后的木墙忽然打开,而原本四间被木墙隔开的厢房真的成了相连,让流景震惊的,不是这墙没了,而是四间厢房堆满的奇珍异宝,一件件,井然有序的摆放在木桌上。
老远的瞄了过去,有字画,有青铜白瓷,更有美玉,悬黎!
而厢房的尽头,柳卿相正从那边缓缓走来。
曲暮也起身,往那桌边走去,柳卿相走了过来,拜礼道:“曲大哥,这是这个月收罗到的宝物。”
曲暮点点头,沿着桌边走,一边走一边看,见他神色认真,似乎在打量,看见那雕刻精美的玉,捧起来看看,好像看着又不是,又放下,再看其它,如此来回,直接从桌子的这边走到另一边,走完一圈。
流景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宝物,一见到它们流景的眼睛就粘上面了,看见曲暮能过手瘾过眼瘾不禁有些羡慕,这些都是宝,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曲暮大约看了半个多时辰,逛完一圈回来的时候,直接说了一句:“把那几幅字画和那玉佩留下,剩下的老规矩。”流景差点没惊呆在这句话里。
他就轻轻松松的看了一圈,就把这些宝贝打发了。
柳卿相跟了曲暮十几年,知晓曲暮又没找到,很快的便吩咐下人行动起来,将曲暮要的打包出,剩下的老规矩转卖。
曲少梓从一开始目光就在流景身上,见他眼睛跟掉里面了似得,不禁有些好笑,说他深沉,却又这般不加掩饰:“流景公子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可是看上什么好东西了?”
曲少梓这一说话,立即把目光都引到了流景身上:“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内,曲老爷就能收集到这么多宝物。”而且还是精挑细选。
曲少梓像是信了这话,见流景没看上这些,又道:“没看上没关系,我府上多得是,哪日你来我府中挑选也行。”
有这么好的事?:“当真?那真是多谢曲少爷了。”
曲少梓也笑:“不谢不谢,只要你请我喝酒,什么都好说。”
流景怎么觉得他见了酒就把爹给卖了,曲暮也不说他,估计真是宠上天了!
一顿酒就能进入曲府接近辛夷,还是划的来的:“行,时间地点你定。”
曲少梓拍手叫绝:“公子果然快人快语,不枉我与公子一见如故。”
流景笑,若不是曲少梓这么爽朗,他哪会这么大方,毕竟艳骨给的银子是有限的。
这趟一品阁之行,不过是三个时辰,没怎么跟曲暮接近,倒是忽悠了曲少梓,不过也算是不枉此行。
曲少梓说入夜之后派人再接流景,既然当众答应了他,流景也不好拒绝。
轿子在楼下等待,恭送曲暮三人之后艳骨想要坐轿子回去,被流景拉住了,艳骨背对着阳光,站在面前在流景眼中形成一片光色:“还有事?”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
他说话一向清冷,这次冷淡,想必还在为景钰的事生气,流景于是巴巴的祈求道:“我们走回去好不好?”
艳骨不同意:“走路辛苦。”
流景跟哄小孩一样:“我买吃的给你,买你喜欢吃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这样行不行?”真是渣透了,想约心上人逛个街都不行。
艳骨的脸还是没表情,默在那好一会不说话,流景本以为他还是不肯,就想妥协:“我还想请你吃糖葫芦。”流景小声说着。
艳骨抽掉被流景捏住的手袖转过了身子,流景正以为他要进去轿子,却看见他摆摆手,说道:“你们先回去,麻烦转告柳夫人一声,我与流景在城内逛会再回去。”
一句话顿时让流景心花怒放。
轿夫得了命令,点点头之后抬着空轿子往柳家走去。
流景欢喜的要去拉他,他却先一步走开,尽管如此流景还是高兴。
街市上卖什么的都有,摆摊的也不分精壮老幼,那老人家将糖人捏的栩栩如生,后生卖的糖葫芦表面光滑,中年男子的烧饼包子也馅多皮薄。
流景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给了艳骨,一口咬一个,酸酸甜甜的滋味真是好极了,流景又咬了两个,塞满了嘴腔,嘀咕道:“原来糖葫芦这么好吃。”
由于流景嘴里塞满了东西,所以艳骨听这句话的时候不是那么清楚,但还是听出了大概:“糖葫芦这种东西,走到哪都不会过时。”艳骨也咬了一个,慢慢嚼着。
当年,流景每次下来人间,都会带一些小吃回去给他,其中糖葫芦和糖人,是艳骨吃过最多的,现在想起来,就跟嘴里咬的这个一样,外表甜,里边酸,心却是苦的。
其实真挺好吃的,走出不远,流景又折回买了四串,艳骨不明所以的看着,见流景又握了四串回来,脸色变了变:“这么吃不怕把牙甜掉?”
流景笑了笑,在艳骨眼里看来却是傻里傻气的:“好吃。”
艳骨不理他,转身接着走,却又问了出来:“如果你送一个人糖葫芦,你会是因为讨好他送的还是喜欢才送?”
他忽然这么问,流景也莫名其妙,但是认真想了想,就拿现在来说,流景买这东西给他,单纯想着好东西都应该跟他分享:“因为喜欢。”
艳骨捏着竹棍子的手颤抖了下,口中留下的残香忽然浓烈,苦涩的膨胀起来,艳骨依稀记得,他在跳下轮回台的前一刻,还让白宇转告自己,那些对自己的好,不过是一场戏!
艳骨闭眸,心绪翻滚。
艳骨久久不说话,还站在那一动不动,让流景有些奇怪,走上前看他,见他闭着眸,睫毛上有晶莹。
心脏就像被人猛烈一击,手上的糖葫芦也差点掉落,不想让他察觉,流景握的紧紧地,想到他刚才问的话,不由得苦笑,艳骨啊艳骨,即便是买个糖葫芦,也能让你想起景钰吗?
喉咙一阵发紧,苦涩蔓延,流景咬了个糖葫芦,用力的嚼着,却是更苦!
流景尝试着去握他的手,本对温热没什么感觉的他,却在此刻,感觉到右手有如火烧,握住艳骨手的那一刻,艳骨也睁开眼,手掌在手心下颤抖,流景问他:“你还想吃什么?”
艳骨垂下手,也不挣开:“没什么想吃的,回去吧。”他的双眸,有红色血丝。
流景点点头,不再强迫他,但是牵着他的手却没放开,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下一直握着,从一开始只握着手心到手指翻转,一点点挤进指缝变成十指紧扣,而流景所幸,艳骨没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