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昭昭》夏越澈

69、古道热肠

　　今天整个荣耀圈的重点差不多在这件事上了，风暴中心的叶和光却一个采访都没接受，她把所有联系方式都关掉了，还为此错过了父母的电话。
　　轮回换了酒店，晚上十一点过了，叶教授和蒋教授还是赶了过来，然后她妈妈留下来陪她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上午，飞机飞回了上海。
　　“我没事儿，真的没什么。”叶和光觉得自己不知道把这话重复了多少遍，说到她腻得不行了，其实也就过了一天，事件的热度刚炒到最高.潮。
　　不过她的日子可以很清净，只要自己不去看那些消息的话。
　　晚上六点在竞技场跟叶秋打架，一个剑客号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下线了，他跟叶秋先打，然后叶和光才加了进来。
　　叶秋说：“你手不疼吗？新闻不是说受了伤。”
　　“划伤，夸大了说的。”叶和光说，战矛斜挑，怒龙穿心破。
　　对面角色见招拆招，怒龙走空。
　　“不要大意啊。”叶秋说，看似躲避的动作之下，虚晃一枪，却是落花掌而来。
　　叶和光嘶了一声，手上动作密集，硬生生破了他这一套连招。
　　“你不行了，你老了。”她说，存活下来的女性战斗法师摆了个睥睨天下的姿势。
　　“呵呵。”对面擦响了打火机。
　　叶和光看了一眼电脑旁的打火机，倚在透明的烟灰缸上，里面落了薄薄一层烟灰，烧了半截就被碾灭的烟头。
　　她没精打采地垂了眼，觉得两场打下来，也没那么烦躁了。
　　叶秋那边估计是咬着烟，两下鼠标点击声后，她听到对方含混的声音：“下了，开会去。你也休息呗。”
　　她觉得有些什么想说，尖酸刻薄的，譬如你在嘉世还开得上会吗，但最后一个字儿没吐，也下了线，去开会。
　　对微草的一战存在特殊原因，几乎没什么可分析的地方，强行讲道理太没人情味了，叶和光过去就参加了一个不到一小时的会议。
　　其他人还是关心她的伤情，叶和光趴在桌上，说：“我申请明天睡懒觉。”
　　江波涛看了一眼周队长，咳了一声，说：“批准。阿光你好好休息两天吧，不要担心。”
　　叶和光扯了扯嘴角。
　　也不是她要故意骄纵，而是怀疑自己明天起不来。她背后的撞伤的确最严重，淤了一大片，躺着睡觉都疼，当时开了药酒，昨天晚上蒋校长给她揉过，还是半宿没合上眼。不过今天好了一点，她觉得应该继续使用，但是回俱乐部后忘了找队医，现在人家已经下班了，估计晚上又是趴在床上，不知道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睡着。
　　果不其然，凌晨时分，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反手轻轻地摸自己的后背，又顺着侧腰滑下去，这倒没什么感觉，但是躺在床上一挤压，就疼，什么睡姿都疼，除非趴着，但趴着又喘不过气来，愈发清醒。
　　叶和光坐在床边，本来想赌会儿气，却因为这种寂静而心内暗悚，灯火通明的屋子稍稍驱散了阴寒，但是太.安静了，大马路离宿舍很远，零星的响动传过来更是细碎。
　　她跳起来，穿好衣服蹬上鞋子，想去夜宵摊，在打开门之前，又头皮发麻地想到，从宿舍楼出去要穿过一片幽暗的小花园。
　　前有狼后有虎，纠结之际，房门骤的被敲响了。
　　叶和光差点魂飞三天外，咬着牙一把拉开门，脸上挂着她最凶煞的表情。
　　门外的周泽楷呆了一呆，手还维持着刚刚敲门的姿势。
　　叶和光迅速地松弛下来，露出一个笑脸，“晚上好。”
　　周泽楷放下手来，看着她，“还不睡？”
　　他这才注意到，叶和光不仅没睡，还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墨绿色的风衣裹着单薄的身板儿，白衬衫的领子掩着深削的锁骨，被抓伤的痕迹还张牙舞爪地卧在那儿。
　　“睡不着，”叶和光爽快地说，“饿了。”
　　“……”周泽楷堵着门口，“忍，休息。”
　　“查寝已经查过了！”她瞪大眼睛。
　　所以呢……查寝应付完你就可以再开溜？哪有这种道理。周泽楷抬手阻拦住了叶和光出去的道路，用肢体语言不容置疑地表示，不准出去，回去睡觉。
　　“太晚了。”他说。
　　叶和光一手搭上他撑着门框的手臂，食指跟小指贴着创可贴，中间的两根指头还裹着纱布。
　　“我真的饿得受不了，楷哥你行行好，给个方便。”她请求。
　　周泽楷皱起眉。
　　叶和光无所畏惧地望向他的眼睛，但片刻后，又像被灼伤似的，收回了。
　　她鲜活的表情一下子淡了去，变得有些没精打采的，往后退了几步，说：“好吧，你是大佬你话事。”
　　周泽楷微微捏紧了拳头。
　　“那我睡觉了，”她撇着嘴说，“晚安周队长。”
　　“疼吗？”他开口问。
　　叶和光抬眼，微微一愕。
　　周泽楷望着她，说：“疼得……睡不着？”
　　还没等她回答，他又加了一句：“怕？”
　　是疼痛还是害怕，让你半夜睡不着觉，凌晨起来，在屋子里亮了二十分钟的灯。
　　“不是，”叶和光立马否定了，又踌躇片刻，“啊，好吧，是失眠……因为心情不好。”
　　“为什么？”
　　“肚子饿啊！”她恶狠狠地说。
　　“不信。”周泽楷干脆利落地回道。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叶和光两手捂上自己的脸，食指拉着下眼皮做了个鬼脸出来，“那你想怎么样？我现在就关灯睡觉了好吧，拜拜了您嘞。”
　　她抬手脱了风衣往床上扔，又捞过睡衣，作势要解衬衣的扣子，没料到回头一瞥，周泽楷竟然没有慌忙避开，而是不知羞耻地站在门口，还盯着她。
　　流氓啊！
　　叶和光有点愤愤然，但几乎是同一刹那，又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幼稚，嘴角挂上了一点倦然的弧度。
　　不闹了，她想，没什么可闹的。
　　正准备放下幼稚，诚心实意地请走周队长时，他问：“有药酒吗？”
　　“……啊？”
　　周泽楷抬手，指了指她，示意她的后背。
　　意思可能是，我给你擦擦？
　　“不不不，”叶和光摇头，“我明儿去找队医帮忙，不劳您了。”
　　“男的。”周泽楷说。
　　叶和光花了一会儿功夫意识到，他的意思是，队医也是男的，你找谁帮忙都一样。
　　“不一样，医生是医生，”她说，“反正不用你帮我擦。”
　　叶和光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伤到的地方，“太暧昧了。”
　　周泽楷语塞，脸上很快地浮了一层薄红，是既羞且怒的颜色。
　　暧昧不暧昧先不提，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是什么意思，平白给人尴尬。叶和光后知后觉地想到了措辞的失当，抿了抿唇，想岔开话题，说：“队长啊，我明儿早上是请了假迟到的，你现在也还不睡——”
　　她没说完，周泽楷走了进来，还把门推开，完全地敞开。
　　光明正大？
　　叶和光哑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接上了周泽楷的脑回路，但她确实觉得周泽楷今儿是一定要帮她擦药酒了，为了避开暧昧的指控，还把房门大开。
　　神经病啊！
　　哭笑不得，叶和光连连后退，退到床头伸出手叫停：“你别冲动周泽楷，我错了我不该瞎说话。”
　　周泽楷站在床尾，视线扫过不大的宿舍单人间，想看药酒在哪里。
　　叶和光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忽然想起，方锐说过什么来着，小倔驴儿。
　　她又想起了去年冬休，两人一起拍广告时闹的那个不明不白的别扭，最后也没清楚怎么回事，但周泽楷一说他知道了，还讲避嫌这种让人心里劈道雷的话，她就没心思追究到底为什么要扔掉她的防晒衣了。
　　现在回顾一下，其实周泽楷有时候脾气很怪啊。她想。
　　不过好像又正直又单纯。
　　叶和光投降了，说：“那麻烦你吧……在书桌下面的袋子里，有药酒。”
　　周泽楷走过去拿了。
　　叶和光心情复杂，觉得以后要对周泽楷好一点，他简直像小学生学雷锋，热心，但是很不讲道理，老奶奶想自己过马路他还一定要去扶。
　　她抓起睡衣去卫生间换，临了喊他：“楷哥，谢谢你……但你还是，把门关上吧。”
　　周泽楷仿佛是想摇头拒绝，但又顿了顿，说了两个字：“清白。”
　　“你开门关门跟清白没有屁的关系，”叶和光口吐粗鄙之语，想捂脸，“我怕我惨叫出声，惊动四邻。”
　　周泽楷蹙起眉尖。
　　叶和光挽起衬衫的袖子，给他看昨天下午，他拽她的手腕而留下的印子。
　　“你手劲儿忒大，”她愁苦地说，“麻烦轻点儿。”
　　周泽楷愕然，旋即脱口而出道歉：“对不起……”
　　叶和光一边说没关系一边闪进卫生间里。
　　嗨，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她扭身回头艰难地瞥到镜子里自己后背上的淤青，看着很可怕，也就是疼一下，最终会散掉的。
　　散不去的是后腰上袅袅婷婷蔓延的文身，水墨黑的一段荆棘，干枯半朽的细小花朵藏在其中，看起来很酷，但是现在上头紧连着一团淤青，就变得十分滑稽。
　　她转身看侧边，这是摔的那一下造成的，淤青主要是在腰上，往上接近胸部的地方有一段像挫伤的血点子，很烦。
　　伤痕都是狰狞丑陋的，叶和光不想再看，快速地套上了棉质的卡通睡衣。

作者有话说

　　行了，周线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