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昭昭》夏越澈

52、省点心

　　叶和光却变得规矩多了。
　　不敢瞎撩人了，可能还是造成了一点顾忌，加上担子重，磕磕绊绊地打着比赛，巩固好不容易取得的成果，看到王杰希就条件反射性地想交代比赛，有点怕他。
　　可算体会了一把顶头上司当男朋友的苦楚，这比职场恋情还造孽。
　　算起来又有一段时间没回家，却也确实没什么愿望。蒋校长比从前更关心她一些，只不过这种关心有时候成了一种让人苦哈哈的负担。而且某些想法在不知不觉间就变化了，岁数往上添，也不可能老是个娇娇女。
　　沉浸在荣耀里，累，又的确是快乐的，她喜欢这片战场，不是为了任何别的理由。
　　今年要拿下冠军啊！
　　养了一年多的头发已经过肩。
　　叶和光不会像从前那样，时不时地浮动躁郁，分心，她现在就想好好打比赛，然而让她也颇感惊恐的是，腰伤的困扰竟然日益明显了起来。
　　间歇性地发作，极少有难以忍受的痛楚，更多是隐隐的胀痛，却特别分散精力。她也是个凡人，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小毛头，吃过教训知道沉心静气，却也不可能做到完美。咬着牙不肯和别人哼唧，毕竟也不是特别严重，比起上半赛季偶尔还剧烈地痛一下的情景，现在这种绵密的胀痛已经轻松多了。
　　王杰希也忙得很，最近一段时间在关注李济和柳非的双神枪战术，叶和光确实被针对得比较厉害，趁着她吸引火力，在远程上多一些变化是是应当的。与此同时刘小别和袁柏清也是该承担更多责任的时候了，这俩也不是省心的小孩儿，王队长无一事不躬亲，滴水不漏。
　　所以没什么人能说，没什么好说的。
　　三月中旬的一场比赛，叶和光出现了一次爆发性的失误，整场比赛被三零一围攻到毫无还手之力，也成了微草最终输掉的主要原因。复盘的时候王杰希能给她指出十几处失误来，倒没有如何疾言厉色，只是实事求是地提出问题，女孩子却面沉如水，显然极为受挫。
　　满堂噤声，无一人敢打岔，散会之后也保持着一种心有余悸的肃穆，没人看一眼叶和光，她起身自己走了出去。
　　晚上，又一个下午没放假的王杰希在食堂外面看见叶和光跟方士谦站在一起的背影，他还没出声，叶和光抬手似乎是抹了抹脸，然后往宿舍走了。方士谦扭头瞧见王杰希，抬手招了招，说：“王杰希你过来会儿。”
　　他走过去，微微一抬下巴，示意怎么了。
　　方士谦说我觉得队里有种气氛务必向你提点一下，你真愚蠢。
　　这前辈到今天还不忘时时刻刻怼他一把，王杰希倒是已经不当回事了，应了一声，“什么？”
　　方士谦的神色有些复杂。

　　叶和光回了屋子，趴在床上，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疲累，谁也不能挽救她的那种内心的颓然。
　　刚刚跟方士谦聊了两句，他说你原来不是跟李亦辉啊柳非啊的关系不错吗，怎么不找他们玩儿了？不用特别紧张，王杰希就是让人紧张的，除了在他眼前，你就可劲儿松快些……你小时候不是挺好的么？
　　方士谦觉得她的失误是因为太紧张了，过分追求表现，反倒失去了在赛场上驰骋纵横的痛快。
　　我一痛快可不就完蛋了么！叶和光心想。
　　她以为像王杰希那个样子是最好的，魔术师华丽转型，彻底，完美。原来我自己做不到吗？
　　这是一个问题，方士谦的话却提醒了她另一个潜在的，更让她莫名惊恐的事实。
　　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队友们的交流少了很多呢？在她之后加入微草的，叶和光确实都不太熟悉，邓复升是上赛季中途转过来的，恰好在那个时间节点上，没心思打交道。而那些后辈，肖云、周烨柏等人，都和她很有距离感，微草王牌之一对于这些打轮换的小队员来说大概是难以亲近的，而她忙忙碌碌已经快一年了，压根儿也没去经营过关系。形成对比的就是刘小别，因为有着暑假那一段时间的交流，所以关系好一些，然而毕竟差着两年，刘小别平素也不是个主动热情的小孩儿。
　　原本关系最好的李亦辉和柳非呢……柳非她知道，是她自己的疑心病，不去确认却还是存了芥蒂，怀疑柳非拿自己的事闲话给她的暗恋对象听——这么一说简直是好没道理啊！叶和光用脑袋撞了撞枕头，心想我怎么是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呢。
　　但是李亦辉呢，李亦辉为什么！
　　她抓过手机给李亦辉发了短信，单刀直入得有些神经质，说辉哥你咋最近都不理我？
　　两分钟后回复跑了进来，李亦辉显然受到了惊吓，说我怎么没理你了，串，撸乎？
　　叶和光琢磨了一下，始终没觉察出问题的症结在哪儿，倒越发心浮气躁起来，撑着手臂想起来，胀痛的腰背诚实地反映了它的抗议，她没放在心上，坐在床沿回信，进一步追问。
　　然后李亦辉说：“你不是忙吗？每次看到你跟队长我都觉得自己像咸鱼，想自挂东南枝，也不好意思带坏你是吧。”
　　没一会儿，他又说：“我真的对你没什么意见，但有个小建议想说挺久了……你对小辈儿别太傲了，他们也不太容易。都做到正选了，人家也是有心气儿的，坐板凳本来就不好受了。”
　　叶和光一脑门官司，额前似乎有股筋在蹦跳。
　　是这样吗？六赛季就像一个分界点，往前她是队里的小孩子，无所谓傲不傲，就是蹦跳一点也被前辈们当成少年意气。往后她却成了队里的第一梯队了，更多的不是由于年纪，而是由于王牌的地位带来的，不经意的举动就是带着傲气，让队友们疏远了么？
　　还没想清楚，另一种困扰就袭击了过来，她起身贴着墙垫脚尖，觉得腰椎那块儿看不见摸不着捶打都不能缓解的痛楚绵延不绝，身上哪里都不舒服了起来，烦得想摔手机。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点开企鹅，翻上面的插科打诨。
　　五期生群里显示有人艾特她，她点了那个人的小窗，说：“锐哥，我发现我没有朋友了。”
　　方锐：“？？？”
　　“我是死的吗？”他很不高兴。
　　“不是，这种意义不一样。我好像在队里的表现不太好，可是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哈？不就是出了场差错么，刚我们还在讨论，很正常嘛女孩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方锐胡说八道。
　　她慢慢地讲了一些，这个过程之中又醒悟了，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但方锐已经掌握了情况，说噗，这算什么，你能讨得人人的喜欢？我们经理到现在都一点不掩饰他对我的恨意，因为我打猥琐流，还把队长也拐得贼眉鼠眼的。
　　许是从叶和光的叙述里感觉到了对方真的有些消沉，方锐尽力煲了一碗南京出品心灵老鸭汤给她灌下去，直到叶和光恢复正常说啊我真是疯了在这儿想七想八的，检讨还没写呢。
　　“我操，你们还要写检讨？”方锐惊恐。
　　然后他拜服了王队长，并诚心诚意地表示老林真好我爱老林。
　　叶和光放下手机，感到后腰也没有那么不适了，便坐到桌前，打开笔记本开始写东西。也不算是检讨，自己犯了错总归要有些认识。
　　才写了几行，门就被轻轻叩响了，她看了一眼自己穿得很妥帖，就直接喊请进了。
　　她也没想到是王杰希，当即就是一个瑟缩，以为会上批评完了不够，这是要额外教育了。
　　也不独对她有这个残酷的待遇，刘小别还经常被留在训练室里单独指导呢，王队长真的让人打心眼儿里发出敬畏。
　　王杰希看她这模样，有片刻愣神，倚在门口，说：“在写分析？”
　　“啊，我在认真努力。”她严肃地说，战战兢兢，生怕王队长说组织有问题需要你交代。
　　世事真是变化无常，以前她不喜欢书面报告，拼了命的走后门要口述，现在却有点怵在王杰希面前交代情况，不如写出来。我还要跟你撒娇滚到你怀里去，有了这种严肃的场合，以后怎么直视嘛，不如索性分开些。
　　王杰希走进来，随手带上门，说：“刚刚士谦跟我说了一件事。”
　　他说的正是她前半个小时在纠结的问题，叶和光有些惊讶，然后带着些赧然笑了起来，神情低落。
　　她小声问：“我是不是真的特别讨人嫌？”
　　王杰希想了想，“不是特别吧。”
　　叶和光要跳起来了，“哪儿有你这样儿的！”
　　王杰希说，这事儿也赖我，不太注意这些。
　　“为什么赖你？”她不解。
　　王杰希看着她，眉尖蹙了一蹙，轻声说：“我偏爱你啊。”
　　叶和光肩膀轻轻一抖，她想扑到王杰希怀里去，却又有股莫名的力量制止了她这么做，而把她留在原地，谦谦恭恭地说：“怎么说呀？”
　　王杰希在想，他之所以没有公开跟叶和光的关系，一方面是由于女孩子自己那些敏感而古怪的小心思，不愿意被别人用暧昧的揣测打量她和自己，另一方面却考虑到过，本来叶和光在队里的地位就有些超然，又成了队长女朋友的话，可能会让一些队员从正常的地方也看出不公平来。人心复杂，这个不论对错，总之有考虑的。
　　不过谁都不是瞎的啊，他不信队友们没有结论。
　　结果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一旦某种揣测诞生了，一般的努力很难消除其影响，他对叶和光称得上严厉了，结果丫头片子也不争气，三不两时掉链子，跟七期刚进来的俩新人一样，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没有谁会在他面前造次，但小孩儿们指不定心里是这么想的，不公平。
　　方士谦说他感觉到了这种浮动，交给他处理，你跟叶和光说说，别太张扬了。
　　王杰希来敲她的门，却没有过分强调这一点，只是说，我会对其他人投入更多关注的，你自觉些，给我省点儿心。
　　叶和光懵懵懂懂地望着他，耷拉下脑袋，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我药结构特殊……个人 揣测，除了在赛场上表现之外，大家还是很看重在队长心里的地位的，或者说，认为这种地位会影响到他们的出赛，所以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