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来日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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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决赛复盘就像评讲期末卷子一样无理取闹。
但他们毕竟遭遇了惨痛的失败，是以人人都格外上心。
叶和光最在意的是擂台赛，如果那2.5分她拿下了，蓝雨根本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最糟糕的是，到现在，她已经搞不清楚那一瞬间手肘是不是真的疼了，如果是她无限懊悔里加给自己的幻想，去逃避那个失误呢？
然而王队长说：“就当做是不可抗力吧，选用你本来就要冒些险，已经表现得不错了。”
他把仍然复盘的重点归到了团队赛上，叶和光刚从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境地中醒过神来，就被批评得狗血淋头，神思恍惚。
王队长铁面执法，毫不容情，叶和光的脑袋快低到桌子底下了。
的确，尽管那时候王杰希也好方士谦也好，都跟她强调别把擂台的结果放在心上，专心打接下来的比赛，但她还是太软弱了，仍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她知道，知道的，绷了很久再也承载不住了，所以才去寻找一个发泄点，网游里不管不顾地跟黄少天死掐，仿佛那样能够改变什么，纵然不能改变，至少她不用去想。
愧悔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情绪了，她进入职业圈以来学到的最大教训就是这个，但还没有越过去，一次次，都没有越过去。
“一次失误并不可怕，”王杰希淡淡地说，“在哪个层阶上都一样，屡教不改才是大.麻烦。总决赛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意义重大一些，不必为此消沉，今年，我们就这样了，但是……”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环视全场，一时之间人人肃穆。
王杰希却微微扬起嘴角，沉声道：“明年，三进总决赛，再拿个冠军，有问题吗？”
“没有！”
齐刷刷的回答里，还有人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
王杰希直起身子，收敛了那个浅淡的笑容，又是微草那个严肃端方让人敬畏的队长了，“好，每个人这两天交份赛季末个人总结给我，其余事项会在网上通知大家的。”
“散会，放暑假去吧。”他又变成了王老师。
队员们的肩膀这才垮下去，交头接耳，第一次写个人总结报告的六期生几个，悄悄地向李亦辉请教该怎么写，还有下半年才转会过来的邓复升，也积极聆听。
李亦辉沉痛地说：“真情实感。”
对面的叶和光扑哧了一声，托着下巴，说：“就事论事，不用卖弄辞藻。总结一下本年度个人的表现，对队伍的理解，最后说说展望什么的……写实际的，不要标语。”
“是吧，就是真情实感。”李亦辉瞄了一眼叶和光，觉得她嘴角的笑怎么看怎么有点不得力，勉勉强强地支撑着笑模样一般。
唉，一局倾覆，真的不能说是一个人的问题，这不是单打独斗的游戏，但叶和光是王牌啊，战术执行的中坚力量，队长怎么能不对她爱之深责之切，可是小丫头片子被逮着批评也蛮惨的嘛。
李亦辉正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宵夜，就见队长拿着笔记本走到她身边去，说：“怎么，还怄气了？”
“个……个人总结，我能不能口述啊？”叶和光很怕写东西，她其实脑子很灵活，嘴皮儿飞快，口述当然比撰文轻巧，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跟队长求开后门了。
不过今天显然底气不足一些，毕竟是重点批评对象，声音虚虚软软的，是个我见犹怜的萌妹。
然而跟往常一样，队长冷酷地说：“不行。”
轻描淡写，不染人间烟火，又威仪堂堂，气度不凡，一干微草队员用迷弟的眼光望着王杰希。
“好吧，”叶和光没精打采地说，“写多少字？”
队长比出三个指头。
叶和光瞪大眼睛，“三千字！”
“就你，起码得写三万字吧。”队长说。
叶和光一副快要昏过去的表情，然后她陡然发现了这边的观众，对李亦辉怒目而视，眉眼会说话：快救我啊！
“咳咳，”李亦辉说，“阿光，出去撸串吗？”
叶和光心如死灰，懒懒地挥手：“不撸，撸报告去。”
在场诸位心有戚戚，琢磨着自己该写多少字，却不敢问队长，就看副队长。
方士谦从散会开始就在玩手机，此刻抬起头来，望向叶和光，笑了，“你怎么转性儿了？中午也不出去，晚上也吃的食堂，走吧改善生活去。”
“我减肥哦。”叶和光说，尾音一个圆滚滚的语气词，听起来很卖萌。
“减肥靠运动。”
然后叶和光抬头看了一眼王杰希。
“啧，”方士谦心想这老子就看不惯了，“王杰希你去不去？”
王队长迟疑了一下，他其实没吃晚饭就收拾材料来开会了，本来准备回屋泡碗面。
“你还犹豫啥，与民同乐一下行不行。”
王杰希看了一眼他的副队长，“诳我请客吧？”
“心知肚明的事儿还拿出来说。”
“……”王杰希点了下头。
叶和光率先欢呼：“大王万岁！”
王杰希反手就用笔记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实他想捏她的耳朵，或者揉揉她的脸，这种倾向太危险了，几乎控制不住，不得不用其他动作来代替。
这就算正式放假了，其他战队早就开始了夏休，唯有冠亚军的两支队伍会拖到这个份儿上。
王杰希眼瞧着叶和光像是没心肝似的一点也没有两人关系变化的自觉，像过去一样，一眼都没有多看他，吃完了夜宵还拽着柳非往前面走了。
他远望着女孩子的背影，这才得出空闲来，去思考更多的事情。
晚上待在房间里，写属于队长的那份报告的时候，门被轻轻敲响了。
王杰希眉心一跳，大步过去开了门。
叶和光做贼似的撞进来，穿着她的小熊睡衣。
王杰希挑起眉梢，“想起我来了？”
“可不是吗，”叶和光说，“三万字真的太多了队长，我来走后门。”
“……那没得谈。”
叶和光把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看他，“你还不知道我的贿赂是什么呢就铁面无私了！”
“什么也不行，公事公办，”王杰希说，“你现在是我队员，还是我女朋友？”
叶和光骤然失语，他还以为她在思考这个问题，下一刻却听她轻声嘟囔：“哎呀，你叫我女朋友，我觉得好心动哦……”
王杰希忍俊不禁，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揉揉脑袋。
“生气吗？”
“什么？”叶和光含糊地问。
“批评你。”
“噫……你凶我还凶得少吗？”
王杰希笑笑，低声道：“那不一样。昭昭，我很害怕你想多了，怕你觉得受伤害。双重关系，很难办的。”
其实这个原则早在叶和光刚进青训营的时候，王杰希就强调过了，公私分明。但从前的矛盾并不会像如今这样突出，从青梅竹马真的转化为有名有实的情侣，绝不是名义转化的问题，也不只是身体接触上的变化，是一种完全不相同的相处模式。
王杰希都没把握自己能区别好情感和理智的度量，所以他曾经坚持，短时间内不要和叶和光走到这一步。
昏了头了，他不会告诉叶和光，也认为她不应该知道，自己凌晨清醒时，第一感觉是懊悔。这种懊悔于他对叶和光的感情没有任何冲击，但狠狠挑衅了王杰希一贯引以为豪的自制力，成熟，稳重，运筹帷幄，或者别的什么鬼东西。
一局突然下不成的棋，但他也没有混账到顽固不化，说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按原样来。
没关系，他对自己仍然有着强大的自信，叶和光也很聪明啊，在她娇娇气气的外衣下，一直都是个明事理的女孩儿。
他斟酌着这些话，慢慢地讲给叶和光听。
叶和光已经从他屋里翻出了每个月给她准备的糖果，嘴里塞着大白兔，含含糊糊地说：“我知道啦，你讲得没错。”
然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说：“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什么？”
“我觉得你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谈过恋爱。”
“这你误会我了，”王杰希看着她，“初恋。”
叶和光捂住脸颊，“嘤……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
“我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她扑过来扭打着追究。
王杰希沉默了一会儿，说：“要是承认了，那我不成变态了。”
叶和光哈哈大笑，乐不可支，说你可是打我出产房的时候就认识我呀。
“扯淡，你六七岁才回北京好吗。”
“那更奇怪了！”她笑得停不下来，王杰希捂住她的嘴巴，小脸儿上就剩下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瞳仁清澈，眼尾挑起的弧度似乎是更加清晰了一些，媚意横生。
认识她的年岁久远，可是萌生不一样的心思，时间远没有那么长。骗她的，他情窦初开的对象显然不会是一个小自己三岁的丫头片子，但那些少年情思早就散逸开去，留下的是她，他只想过跟这个小姑娘的从前往后，那不就够了吗？真要追溯起来何时动心，有点复杂，他也记不太清楚了，也许就是某个她蹦跳着跑向他的刹那，或者夕阳垂坠的黄昏，她投给了他一个眼神，不再那么孩子气。
“别浑了，”王杰希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什么时候回家？”
叶和光离开他一点儿，扶着腰喘过气儿来，摇头晃脑道：“我想多待战队几天。”
稀奇了，平时她动不动就把回家挂在嘴边，怎么临放假了倒近乡情怯。
“加训？”王队长理想化地认为。
叶和光一下子跟吃了黄连似的，苦着脸，“你就知道加训。”
下一刻，又鼓足勇气说：“好吧，加训就加训，我确实应该更加努力！”
“但是我还想……”她期期艾艾地望着刚刚到手的男朋友，“嗯……哎呀！回家之后就没办法跟你在一起了嘛。”
“说得好像你以前少来我家蹭过饭似的。”
叶和光对了对手指，“过夜啊。”
王杰希头脑里闪过一阵轻微的眩晕，她咯咯笑着，然后拉了拉下眼皮“略略略”地做鬼脸。
看王杰希真的一时半会儿陷入僵直没找到话回她，叶和光才正经了一点，咳一下，小声说：“我想过了，还是不告诉我爸妈了。”
“嗯？”王杰希讶然，他想过的最难过的一关就是怎么告诉双方的父母，毕竟两家知根知底，叶和光的爹妈甚至那么放心他这个长兄般的角色……
“我爸会打断我的腿的。”
“我觉得……应该是打断我的腿。”
“所以啊，”叶和光握了握拳头，“为了微草的明天我们也不能双双断腿。”
“……好好说话。”
她又笑，笑起来本来就好看，只是会多几分稚气，甜兮兮的。
“不告诉别人吧，谁都不告诉，悄悄儿的，你就是我的啦。”叶和光伸出手来拉住他的手。
其实是某种为他着想的考虑，王杰希不是担心因私废公么，如果大家都知道，叶和光是他的女朋友了，那平时就是有些正常的举动，也会形成误解，影响队伍建设。
王杰希并不这么想，他握着叶和光的手，倾身过去又亲了亲她的唇角，笑着说：“看情况吧，不想委屈了你。”
叶和光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那我今天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不可以。”
“你——这样就只开一个屋的空调，省电啊！”
“微草不缺你一个屋的电费……”王杰希停顿了一下，“别急着跟我过夜，来日方长。”
叶和光又羞又怒，蹦跳起来，“什——什么鬼！我又不是要跟你做什么！你你你，王杰希你可恶啊！”
她只是非常想跟他待一块儿，思维极其纯洁。毕竟今天一天王杰希都没出过俱乐部，没有去补充条件，而以他的行事风格，是绝对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
待不下去了，她恨恨地瞪了王杰希一眼，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来日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