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萤火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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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村落环着山，背靠育林区，并不能大肆开发，只能作为向周边小规模宣传的旅游地点了。也没什么景点，唯一一个名字还起得挺俗气，“情人坡”，有一双共生的古树。
联盟高贵的单身狗们拒绝去参观，节目组把这也当成笑料录了进去，大家觉得感情受伤，而且其实的确腻味了这种录播生活的感觉，巴不得没有安排，纷纷咸鱼躺，躺到这场可恶的体验结束。
节目组感到了焦虑，按他们的一般经验，嘉宾都是起先抵触后来慢慢得趣啊，这些电竞宅们竟然开头挺配合还兴致勃勃，第二个白天就开始磨洋工，从溪水边回来就钻进屋里不肯再搞活动了，第三天也就是倒数第二天直接举白旗了，给联盟负责人反映了情况，冯主席又打给其中几个深明大义的队长，苦口婆心地劝告。策划再来和大家谈了谈心，这群好比大少爷大小姐的职业选手们才振作起来，群魔乱舞地准备了一下午，晚上开了个篝火晚会。
张佳乐举起一个烧得焦黑的馒头，非要林敬言承认这个撕开外皮是好吃的，林敬言惹不起躲得起，跑了。张新杰被火灼得眼睛疼，不肯接近火堆，虽然看到一堆人在胡搞，也不给出指导。喻文州慢条斯理地给他的玉米刷油，再烤，再刷油，循环往复，不疾不徐，黄少天已经心急火燎地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埋红薯了。
看起来很美好的篝火晚会，其实跟张佳乐的馒头一样，乌漆嘛黑的，没有炭火，明火烤生食，谁有这个技巧不糊还能熟？下午准备的食材基本上浪费了，倒是大家打打闹闹给了摄制的素材，人家满意了，他们这群人真的是被折腾得够呛，最后也没吃着几口东西，只好求屋主煮碗面吃。
跟他们打交道最多的主持人也有点尴尬，缓和关系似的特地来建议，说情人坡挺美的，这个季节有萤火虫。
然后他就瞅着虽然个子高但最像小孩子的那个姑娘亮了眼睛。
一群人三三两两地散坐在大庭院里看星星时，叶和光悄悄摸摸地问身边的女伴，要不要去看萤火虫。
苏沐橙不置可否，看楚云秀，睿智的楚云秀说：“别做梦想看到电影里那种，观赏基地有可能，数量少了根本不好看，还招虫子咬。”
“去看看嘛，我有花露水！”
楚云秀促狭地笑了笑，说：“叫王队陪你去啊。”
叶和光哑然，挺起胸膛道：“我自己去。”
“别，夜路难行。”苏沐橙扭头就叫了王杰希。
“你还真信有什么好看的啊，”结果王杰希也是这样的说辞，眉梢轻挑，有一种你怎么这么天真的感觉，“山里毒蚊子多，你前两天给咬的不痒了？”
叶和光隔着长裤抓了抓腿侧，对毁坏少女梦想的人怒目而视。苏沐橙于心不忍，说我陪你去吧，同时拉住她的手让她别挠了。
“你们两个怎么去，”王杰希说，“不安全。”
“好像一大群人去就安全似的。”叶和光鼓起包子脸，想起王杰希曾经的威胁，又赶紧瘪了下去。
“所以别去了，晚上这么黑。”他是真心出于安全考虑，白天的山路都不好走，何况这里人工灯火少，上了坡就是一片漆黑。
“这里的居民肯定有那种远射电筒，我们借一下就行了，”苏沐橙笑眯眯地说，“王队不去也别给人泄气啊。”
叶和光正要为沐姐姐鼓掌，就听她朝另外一边喊道：“周泽楷——你有没有空陪我们出去一趟？”
周泽楷不知道这边在讨论什么，他坐在桌子边，正撩着裤腿给小腿上被蚊子咬的包擦药，样子少见的有点土里土气，非常淳朴。闻声望过来，见是苏沐橙拉着叶和光的手在拜托，就淳朴地点了点头。
“干什么干什么？”黄少天也凑热闹，“加我一个啊。”
王杰希没说话，迈步往院门口走，叶和光叫他：“你干嘛去？”
“给你们借手电筒。”
叶和光喜笑颜开，黄少天表情一凝，说老王你也要去啊，王杰希说我有什么办法，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黄少天撇撇嘴，说：“那我不参加了。”
苏沐橙愣了愣，然后道：“那不然，我也不去了吧。”
叶和光大窘，“为什么呀！”
“我肩膀疼，”一直在观望的楚云秀适时救场，拉过苏沐橙，“沐沐进屋给我揉揉。王杰希陪你去不就够了吗，寓意还好。”
“你们不去他也不去了啊！”叶和光急了，都没注意什么寓意的问题。
“不会的，”苏沐橙安抚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你不就反悔了……”
“我不是君子啊。”苏沐橙大方地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叶和光被击败了，觉得这是一个好套路。
果然，等王杰希手里拿着三支探照手电筒回来，发现又只剩一个叶和光要去的时候，表情冷漠，但还是同意陪叶和光去一趟。
被遗忘的周泽楷这时候才走过来，不明就里，黄少天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旁边拐，不过两人身高上差了一点点，这个动作不是那么顺畅，周泽楷跌跌撞撞地被他带跑了，等摆脱黄少天再回过头去，王杰希跟叶和光已经出发了。
苏沐橙跟楚云秀笑成一团，不知道在笑什么。
“我是怎么跟你说，‘不安全’来着？”
“呜……我错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才是老人。”
王杰希背对着他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去。”
叶和光赶紧摇头，“我能走，就是有点疼，你放我坐会儿吧。”
他们问了路，往坡上走，连一颗萤火虫都还没看到，叶和光就不慎崴了脚。
“上来。”王杰希不容置疑地吩咐。
叶和光心里一沉，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又改为勾，王杰希把手电递给她，然后两手发力，把她背了起来，往回走。
“我——”
“你要是敢说，”王杰希说，“还要去看，我就打人了。”
叶和光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眼眶里竟然发起热来，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不言不语。
王杰希却放慢了脚步，几步后顿住，又转身。
叶和光吓了一跳，“你干嘛？”
“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王杰希说，“你不怕被楚队她们笑话？”
“我不怕……”
“我还不知道你，别回去哭鼻子。”
叶和光狠狠地勒了勒他的颈侧，“我什么时候哭鼻子啦！”
王杰希不接她话，沉稳地往上走，手电筒的光照得很远，他们离坡顶那两棵双生树其实不远了。到了之后，还是连个虫影子都没见到，王杰希把叶和光放下来，扶着她站好。
叶和光臊得不行，跟王杰希说好了我知道错了，回去吧。
“把手电筒关了，等会儿。”王杰希却说。
她愣了一下，听话地关了电筒，一手握着它，一手圈着王杰希的胳膊。
草丛里，慢慢飞出来了一些光点，其实它们一直在，只是刚刚强光手电亮着，遮掩了它们的行迹。
星点坠了凡间，幽幽盈盈，飞舞着散落四方。
空气清凉得不似夏夜，又静谧到极致，夜沉如水，一丝光也没有，这些随心所欲的生灵就占有了天地。
叶和光呆了半天，直到王杰希问她：“高兴了吧。”
“……嗯……高兴了。”她小声说。
是有点好看，但也蛮普通的，真的像楚云秀说的那样，少量野生的萤火虫而已，远没有电影里动画片里那样唯美。
她无言地攀着王杰希，直到他又蹲下身去，让她打开手电筒。
叶和光赶紧趁没有光的时候擦了擦眼睛，发现并没有哭，也许心里的那点难受很微不足道吧，她趴到王杰希背上，打开灯指路。
萤火虫们全都闪避了，这一路没有丝毫美景，只有崎岖坎坷。
叶和光把脑袋压在王杰希肩膀上，低声问：“王杰希，我是不是好任性啊？”
“你才知道？”他不客气地回答。
“对不起……”
“别马后炮了，以后懂事点，”王杰希的声音软下来，“而且……也有人宠得你这么任性，是吧？”
“你不恨我吗？”
“什么话。”
叶和光紧张起来，她搂住王杰希的脖子，郑重地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王杰希的脚步顿了一拍，没说话。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喜欢，”她还进一步解释，“我十七岁了，不是丫头片子了。”
“怎么可能不是，”王杰希避重就轻，“前几天谁问我她是不是——唔……”
叶和光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认真一点啊！”女孩子听起来气急败坏，又像是要哭了。
“叶和光。”王杰希喊了她的全名，这往往不是什么好兆头，背上的人果然紧绷起来了。
“你讲……”她弱弱地说。
“微草队规你背过吗？”
如果她在自己走，叶和光说不定会打跌，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突然跳到这种话题，你不说就不说嘛，太讨厌了！
“没有！”
“也没看过？第七条有印象吗？”
“没有没有全都没有！”
王杰希无声地笑了笑，手臂用劲把她往上托了托，背稳了，慢慢地往下走。
“第七条是，队内不许谈恋爱。”他说。
叶和光瞬间没了声息，好半天，才咬着牙说：“规矩都是人定的……而且，你还是队长呢，根本就是你定的。”
“不是我定的，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王杰希说。
“有什么道理！”
“你再想想？”
叶和光抽了两口气，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半天不说话，可能是在想道理，可能是在生闷气。
等他们就快走上平路了，叶和光才闷声闷气地说：“我就问你喜不喜欢我啊，谁要跟你谈恋爱，羞不羞。”
“那你喜不喜欢我？”
叶和光又语塞，然后恶狠狠地回答：“我才不要先说呢，多没面子！”
王杰希低声笑，“你什么时候开窍的啊，我怎么没发现。”
“因为你是木头脑袋！”她拿额头轻轻撞了撞他的后脑勺。
“你才是。”
“我不跟你小孩子斗嘴！”
“行吧。”王杰希说，就用这句话给刚刚的对话做了结。
叶和光瞪大眼睛，心里空荡荡的，一点也没有得到确切答案的欣喜，反而弥漫起无穷无尽的迷惘来。
“阿光，”王杰希说，“拿冠军高兴吗？”
她下意识地点头，又补了声音：“高兴啊。”
“打比赛高兴吗？”
“嗯，也高兴。”
“喜欢荣耀吧，喜欢职业赛场吧？”
她好像明白了王杰希要说什么，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带着鼻音瓮声回答：“嗯，都高兴，都喜欢。”
“那就为它们努力啊，”王杰希平淡地说，“专心，喜欢不能是嘴上说说，对吧？”
叶和光沉默了，王杰希感觉她大概是点了头。
可是没一会儿，他听见叶和光小声说：“我也喜欢你啊，就嘴上说说吗？”
王杰希猝不及防，好像心口猛地被撞了一下，自以为无坚不摧的防线猛地被撕开了一条口子，露出里头活蹦乱跳的思绪。
他轻笑出声，温柔地回答：“我又不会跑，你已经得到了。”
这就像是个双向的告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萤火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