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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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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闻笛站在原地,目送妹妹和袁震离开。
直到看不见,她才收回视线,开始思考如何打破和梁境生之间的僵局,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他握在手里。
偏低的体温透过皮肤,逐渐渗进血液,凉得她回过神来。
应该是忘了放开吧。
林闻笛不好直接抽出来,只轻轻动了动手腕,试图用这种方式委婉提醒提醒他。
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委婉,梁境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从始至终一直看着她。
林闻笛在心底叹了口气。
哎。
不松手就不松吧。
反正以他的身体状况,在这种高海拔的地方,找个人当依靠也不为过。
更何况他刚才生着气都还愿意主动和她说话,她更没理由小气巴拉的。
林闻笛很快找到恰当的理由,没有在这事上较劲儿。
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正事上。
关于如何收拾她制造的那些烂摊子。
经过一番自我反省,林闻笛决定先为自己没有妥善处理而对他造成的伤害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想赶你走,也不是不希望你留在这儿,是真的担心你的身体。刚才也不是故意不理你,只是没想好应该怎么回答你。”
虽然她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心的,却不代表一定会被接受。
而梁境生对于这份道歉的态度不太明确。
他没有正面回应,抿唇思忖了片刻,问她:“我刚才说了什么很难回答的话么?”
嗯?
这是明知故问,还是真忘记刚才说过什么了?
林闻笛拿不定主意,但一对上他那双干净的眼睛,立马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后一种可能性。
于是她开诚布公地复盘了一下整件事:“我刚才不是给你推荐其他旅游地么,结果你拒绝了,说……其他地方没有我,我就以为你是专程为了我才来这儿的呢,所以不知道怎么回答。”
显然,这样直接的解释比刚才的道歉有用。
话音一落,梁境生周身散发的冷冽消褪不少。
他没说话,却忽然松了手,低敛着眉眼,遮住眼底情绪,不知道再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很轻:“我以为朋友之间可以这样说,没想到你会为难。”
林闻笛愣了几秒,而后恍然大悟地“啊”了声。
原来他对她好,依赖她,是因为把她当朋友了啊。
是她过度解读了。
终于弄清楚那句令她浮想联翩的话是什么意思后,林闻笛更不好意思了。
为误会梁境生,也为自己的心思不纯。
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没忽略他的情绪变化,连忙否认:“我没有为难,是我……是我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小题大做了,和你没关系。”
梁境生抬眼看她。
“真的!”见他好像不相信,林闻笛又补充了几句,“我们是朋友嘛,朋友间就应该畅所欲言啊,说什么都可以,哪有这么多规矩。”
听上去很有道理,可说的时候,她的视线一直闪躲,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等脸上的热潮褪下,压下心头那股因为自作多情而涌出的尴尬,确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后,她才好意思直视梁境生的眼睛。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林闻笛向他发出邀请,拍拍他的手臂:“那走吧,朋友,我们也到处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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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场的经营范围很大。
放眼望去,但凡是眼睛能看见的区域,全都属于它,被欢声笑语和各种颜色的小花一起点缀着。
不同于城市里的闷热干燥,太阳对这片草原好像格外温柔。
即使艳阳高照,这里依然空气凉爽,时不时飘过一阵轻柔的雾气,带着一股湿润的水汽。
大自然的气息让林闻笛暂时忘却了刚才的不自在。
她背着双手,脚步轻快地踏上草地,走了一会儿又扭头问身边的人:“会晒吗?”
梁境生稍微落后她半步。
原本一直落在她后脑勺的视线就这样忽然转到她的脸上。
阳光正好从她对面的上空直射过来,温度不高,但很刺眼。
她用双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挡掉大半光。
然而白净的脸颊没能幸免于难,已经被晒出一层浅粉色。
见状,梁境生侧过身子,站在她的身前,又回头看了一眼。
不一会儿,严寒送来一把遮阳伞。
他接过来,撑开伞,把她纳入伞下的阴影里,和她确认:“好点了么?”
“……”
林闻笛呆呆地定在原地。
和梁境生流畅自然的动作比起来,她的状态只能用一个“懵”来概括。
因为她刚才问那话的本意是,如果他觉得晒,她正好带了伞,可以用用。
谁知道现在完全反了过来。
回神后,林闻笛哭笑不得。
她盯着伞把上那只洁净修长的手,遗憾道:“本来我还想给你撑伞呢,现在倒好,弄得我刚才那话像是在暗示你给我撑伞似的。”
“嗯?”
好听的尾音轻轻上扬,梁境生低头看她,反问道:“难道不是?”
“……”
林闻笛表情一顿,眼睛先是睁大,随后又弯成月牙,笑得开心,连说了好几个“是”。
看上去刚才那句“诬陷”对她很受用。
事实上也是如此。
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梁境生和她开玩笑了。
等俩人重新在草原上转悠的时候,林闻笛不再自顾自地往前走,话也明显变得多起来。
一会儿介绍着附近的山脉,一会儿东瞧瞧西望望,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妹妹的身影,结果因为一心二用,没注意脚下的石头,差点被绊倒。
幸好梁境生及时扶住。
等她站稳,他也没有松手,看出了她的想法,却没有顺她的意,反而牵着她朝远离马场的方向走去。
林闻笛一脸茫然。
又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袁震不会欺负你妹妹,你不用担心她。”
被这么一说,林闻笛才发现自己又习惯性地担心林闻弦了。
她吐吐舌头,小小解释了一下:“第一次当甩手掌柜,还有点不太习惯。”
只是这爱照顾人的势头好不容易压下去,眨眼的工夫,又从其他地方钻出来。
说完,她想接过梁境生手里的伞,出一会儿力。
结果当然是失败。
于是她只能叮嘱道:“如果你走累了,一定要记得给我说,千万别硬撑。”
这话她今天已经说了三次,以不同的形式。
可她似乎浑然不知,依然不厌其烦地反复确认他的身体状况。
这种被她在乎的感觉很好。
好到梁境生只想永久地独自占有。
沉默了一息,他没有回应,只是微敛神色,轻轻叹道:“如果我没来,你应该会玩得更尽兴。”
林闻笛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让她抛开身上的责任感,好好享受这次的旅程。
这让林闻笛想起他告诉她不用那么懂事的那晚。
因为“喜欢瞎操心”大概也是“懂事”的连锁反应之一。
不过和上次相反的是,这次她的想法明确。
她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乐在其中,认真回道:“可是,我喜欢照顾你们啊。真的!”
本来“你们”里面只包含了妹妹和他。
可话音刚落,林闻笛不小心看见了不远处的侯亭。
只见她跟在严寒身后,好像在说什么好玩的事,脸上笑容明媚。
就算严寒一句话都不回应,就算他挣脱开她牵他的手,她也不生气,反倒笑得更开心。
一时间,林闻笛生出不少感慨,难得在侯亭脸上找到和年龄相符的表情。
而她竟然为此感到欣慰。
赋予每个人快乐的权利,这大概就是爱情的伟大之处。
林闻笛莫名受到感染。
于是她暂时把“侯亭”也划入“你们”的范围里,收回视线,仰头看梁境生,提议道:“可不可以让严寒别跟着我们了?感觉怪怪的,好像我会对你做什么坏事一样。我想和你单独逛逛。”
小姑娘有双一尘不染的眼睛,藏不住她的小心思。
梁境生看得一清二楚,知道最后一句话不过是她骗他支开严寒的借口。
可他还是上当了。
因为这个借口太过动听。
然而虚假的事物总是短暂。
很快,林闻笛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说是想和他单独逛逛,其实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侯亭和严寒身上。
一路上,时不时悄悄回头看一看,等确定严寒真的没有跟上来,被侯亭拉着去了其他地方,她才结束偷看,表情放松下来。
这些小动作被梁境生尽收眼底。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平稳的声线也听不出喜怒,只低声问她:“为什么帮她。”
闻言,林闻笛满眼诧异地望着他。
她就这么藏不住事么,怎么一眼就被看出来了呢。
她又脸红了。
这次是因为小心思被揭穿。
不过林闻笛没有隐瞒真实想法,挠挠额头,坦承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爱多管闲事,也可能是觉得侯亭好像很喜欢严寒,看上去挺让人心疼的,所以想要帮帮她吧。”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奇妙。
即使是现在,林闻笛对侯亭依然谈不上喜欢,却会因为对方那双只为严寒亮起的眼睛而心疼她,忍不住想帮她一把。
这种莫名其妙产生的怜悯就像她第一次见到梁境生。
不同的是,直到现在,她似乎也没有找到那束能点亮他眼睛的光。
而在这番不确定的理由里,梁境生只听见了“心疼”两个字。
这是一个包含强烈个人感情的词。
却用在了一个和她甚至算不上朋友的人身上。
梁境生垂着眼,唇角浮起一点笑,提出另一种可能:“如果你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