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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过去 ...

  •   话音一落,周遭爆发出一阵议论纷纷的声音,成功抢夺走林闻笛的注意力。

      这下她无暇再纠结袁震的问题,立马扭头转向远处。

      原本明亮的灯光不知什么时候被调低亮度,光线变得昏沉,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宴会厅里的吵闹一一镇压。

      最后,全场仅剩一束追光,耀眼而柔和,全给了中央的男人。

      他站在落地话筒前,眉眼间落满银质支架反射出的温润光泽,气质清俊,从容不迫,如同一卷写意山水画,不需一言一语,便能轻而易举成为焦点,掌控全场。

      所有人逐渐安静下来,但脸上眼里的兴奋新奇仍活跃着,时刻关注着台上的人。

      其实梁境生刚才进来的时候,很多人不太确定他的身份,因为十几年来他一直在国外养病,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因此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他。

      而和他的人同样神秘的还有他的身世。

      二十五年前,如日中天的梁、方两大家族正式联姻,引起业内不小轰动,哪知第三年,梁治成突然因病去世。

      不少人为梁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感到惋惜,同时也不乏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自从结发妻子离世后,梁老爷子一直没有另娶的打算,所以只有梁治成这么一个独苗,而梁治成和方芝又没孩子,梁家的香火就这么断了,这样下去,梁氏集团迟早落在外人的手里。

      不料五年后,关于梁家的照片里多出一道小孩的身影。

      虽然在之后的采访报道里,梁家对外宣称方芝是在梁治成去世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一直没有公开是不想孩子的生活受到打扰。

      但没人相信这套粉饰太平的说辞。

      大家都猜这孩子要么是梁老爷子领养的,要么是梁治成以前留下的风流债,总之肯定不是方芝亲生的,否则她明里暗里折磨虐待儿子的流言也不会传出来了。

      后来这件事曝光没多久,梁家便以养病为由,将孩子送去了国外。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真正在意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反倒希望这些被时间冲淡的传言重新被人提起,越多越好,因为不光彩的秘闻永远是人无聊时的精神养分。

      只是谁也没想到梁境生会以今天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这场宴会的性质立马变了个样,看上去更像是借由这个机会向外界宣布梁氏的新主人。

      全场宾客当然难掩激动之情。

      在这数不清的众多视线里,不带任何八卦色彩的大概只有林闻笛了。

      正式开始之前,梁境生的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抵达昏暗的偏厅角落,毫无偏差地找到她和袁震所在的位置,就像她刚才教的那样,看着他们讲。

      准确来说,是只看着她一个人。

      不过林闻笛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对上他的视线后,冲他笑了笑,尽管他不一定可以看见。

      很快,偌大的宴会厅响起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不疾不徐,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让前一刻还在关心其他事的人不禁静下心来聆听他的致辞。

      林闻笛更是如此,神情专注地看着他,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比他还紧张似的,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对于她而言,这一刻的梁境生是陌生的。

      虽然她潜意识里一直知道,他的家庭背景肯定不简单,但是在此之前,有关这方面的认知全是模糊笼统的。

      况且,他总能让人忘掉这些。

      在相处过程中,林闻笛一次都没有考虑过他俩身份差距的问题,再加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情况太过特殊,导致她习惯性地把梁境生当作被保护对象,想当然地认为他需要帮助,却忽略了实际情况。

      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不断提醒她,真正的梁境生和她之前靠着细枝末以及各种猜测想象节拼凑出来的梁境生不一样。

      或许他根本用不着她加油打气。

      看着看着,林闻笛的脑子里无端冒出这个分不清是积极还是消极的念头,单纯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有点多余。

      原本能够见到梁境生不一样的一面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不管怎么说,这都意味着她可以更了解他。

      尽管如此,她还是免不了生出一种不被需要的失落感。

      好在这种负面情绪只占了一小部分。

      林闻笛很快整理好心情,和袁震感叹道:“看来以后我不用再替他瞎担心了。”

      袁震的注意力还放在远处一道正朝他们走来的人身上,听她这么一说,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劝道:“别别别,你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

      “啊?”林闻笛也被他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袁震想了想,解释道:“你可能不太清楚,梁境生这人吧,特别敏感,哪怕你对他的态度只变了那么一丁点,他都能察觉出来,然后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这话真假参半。

      因为梁境生不是敏感,而是长年缺失安全感导致生性多疑,“反省”这个词也和他没有关系,到时候遭殃的只会是周围的人。

      说完,袁震怕这话的力度不够,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依赖的人,你忍心让他再回到以前那种糟糕的状态么?”

      林闻笛听完,果然连连摇头。

      她当然不忍心。

      算准了这一点的袁震将她轻松忽悠回来,总结道:“所以啊,今天之前你和他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今天之后就还是什么样,他的身边就缺一个为他瞎担心的人,最好还能随时管着他。”

      是么?

      可是,应该没人喜欢自己被别人管着吧。

      林闻笛对后半句话半信半疑,正想再多问几句,不料另外一道不属于他俩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聊什么聊得这么投入呢,连境生的致辞都不听了。万一被他看见,他可是会吃醋的啊。”

      这话乍一听像是玩笑话里藏着善意的提醒,袁震却听出了她真正的用意,抢在林闻笛的前面开口:“您真是太客气了。真要论谁的影响力更大的话,我哪儿能比得过您啊。”

      闻言,方芝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问道:“不介意我和笛子说两句吧?”

      “当然。”

      袁震回答得相当爽快,只是言行不怎么一致,说完后,连半步都没有挪一下,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不过方芝好像并不在意,把视线转向她,拉起她的手,轻拍她的手背,就像是把梁境生托付给她似的,欣慰道:“谢谢你今天愿意来参加这个宴会。以后有你陪在境生的身边,我就放心了。”

      俩人的上段对话听得林闻笛云里雾里,觉得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这话绕了进去。

      “吃醋”的事还没有说清楚,新的误会又来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让方芝产生了这样的误解,想要解释一下,结果刚开口,周围便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她的话。

      致辞结束了。

      全场灯光重新亮起。

      没办法,林闻笛被迫停下,下意识往发言台的方向看了看,没想到上面已经没了人。

      她愣住,再仔细一看,这才在人群中发现了梁境生的身影,正朝他们走来。

      见状,林闻笛差点不由自主地迎上去,又想起方芝还在旁边,于是硬生生停下脚步。

      巧的是,正好这时方芝对她说:“对了,等一下是拍卖会,你要是看上了哪样就和我说,千万别客气啊。我就先过去了,你在这儿等境生吧。待会儿见。”

      说完,她收回视线,松开手,像是算好了时间,略显仓促地结束了本次对话。

      等林闻笛反应过来的时候,方芝早就走出了被挽留的最佳区域,这下她就算想解释也没有了机会,只能望着那道背影默默叹气。

      然而现实没有给她预留太多时间后悔。

      她的思绪很快被右手传来的熟悉温度打乱,随之响起的还有刚从宴会厅消失不久的声音。

      “累了?”

      梁境生重新回到她的身边,而袁震不见了踪影,估计是不想当碍眼的人,识趣地到别处溜达去了。

      林闻笛一听,赶紧打起精神,转过身子,摇了摇头,佯装不满道:“你太小瞧我了吧,什么
      事都没做呢,怎么能累。”

      说话间,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其实她之前真的差点被袁震稀里糊涂说服,但要做到假装完全不知情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事。

      在知道梁境生不再需要她的帮助后,她的心里难免多出一道障碍,也就不好意思像个没事人似的和他牵手了。

      经过一番慎重思考,林闻笛还是试着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想要抽回手,委婉提醒他:“没关系,我自己能走,不会摔倒的。”

      梁境生垂着眼睫,遮住眼底如乌云堆积的阴霾,似在思忖,然而一丝偏执还是不经意从嗓音里流露出来,回道:“我会摔倒。”

      幸好林闻笛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说的话上,没有听出来。

      她立马停下动作,几乎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把他任何的异常情况都归为身体上的不舒服,满脸担心:“怎么了,是不是站太久,腿又开始疼了?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会儿?”

      “不用。”

      再抬眼时,梁境生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依然牵着她,“走吧。”

      林闻笛也不再挣扎,紧跟他的脚步,问道:“去哪儿?”

      “回家。”

      闻言,林闻笛脚步一顿,惊讶道:“我们这就回去了?”

      听她语气似乎还不想走,梁境生跟着停下,扫了一眼即将开始的拍卖会,好像有了答案,问道:“有喜欢的东西?”

      嗯?

      什么喜欢的东西?

      话题转换得太快,林闻笛没能跟上,等明白过来他指的是那些拍卖品后,吓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

      她生怕自己否定晚了,他就全都买了下来,解释道:“我是想说现在宴会不是还没结束么,我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谁知当事人还没给出答案,倒是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问的问题侧面回答了这话。

      “境生,你难得回来一趟,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再多留一会儿吗?”

      眼见着都快离开了,林闻笛没想到还会有袁震之外的人来找梁境生,好奇地循声望去。

      不远处,两个长辈模样的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虽然俩人年近中年身材不免有些微微发福,但岁月带给他们的好处足以弥补这点不足,即使是和在场的其他年轻人站在一起,仍然相貌气质出众,不难想象他们以前是如何的风流倜傥。

      作为一个外人,林闻笛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回避一下才对,正想问问梁境生的意见,却忽然清楚感受到右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她感到一阵困惑,以为他是不小心。

      梁境生总是能够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运气好的时候,她能从蛛丝马迹观察出一点,可惜大多时候运气都不太好。

      好在此时此刻的情况属于前者。

      抬头后,林闻笛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只见梁境生背对着那两个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里的光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不见底的黑暗,和令人心疼的空洞,好像又被困在了那个所有人都无法进入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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