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郎君》蓝另一种蓝

1、蓝妇人（1）

　　似乎每年的清明时节，都要下上一场绵绵细雨。前几日老天爷还是风和日丽的初春气象，却突然就变了脸子。路边的青草给上山祭拜的人们踩的东倒西歪，眼下我也只能打着油纸伞，挽起裤脚，光着脚丫子，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呀呀呀～小影！”
　　“咯咯咯～留下！”
　　透过“簌簌”雨声，隐隐传来叫我的声音。
　　声音细细的，好像说书先生捏着嗓子逗人笑，但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听起来一点也不想笑，反而心里毛毛的。
　　这可是件稀奇事，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就有人了。
　　四处张望后，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似乎捉弄人一般，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
　　“谁啊？叫我干嘛？！”我中气十足地喊回去。
　　但是除了林子里传来的“干嘛～”“嘛～”的回声，又没了声响。大概是庄上哪个讨厌鬼捉弄我吧。
　　路过赵六叔家的时候，看到一些人聚集在她家院里。
　　他家人白日是不常见到在家的。
　　他家原有两块地在官道旁，有一年农忙时节索性搭了凉棚支起了茶摊，不想除了便利了自己，竟然还受到过往路人的追捧。
　　这官道附近并无驿馆客栈，所以这茶摊颇解得路人之渴。
　　加上在地里按季节种了四时蔬果，更多了些收入。
　　偶尔有贵族官家歇息后，少不得打赏一些碎银。
　　我好奇地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吧，这人还是要多多积德行善的，你看这赵家，平白捡了个仙女般的媳妇儿！”
　　“啧啧…说的就是嘛……”
　　庄上的无事忙大嫂大妈们故作神秘小声议论。我装作避雨站在他家屋檐下，两只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原来半月前的黄昏时刻，赵六叔的茶摊来了位年轻女郎。这女郎衣衫素净，言语和善，姿容亦是十分柔美可人。赵六婶看她孤身一人便多问了几句，原来这妇人是为先夫守丧期满了去寻亲的。
　　天色将晚，赵六婶邀她去家中留宿。女郎操持家务，十分伶俐，并做得一手好针线，那密密针脚异常工整，赵六婶喜欢得紧，便有意撮合女郎和自家儿子。女郎倒也是个爽利的，当下就答应了。
　　这不，赵六叔的儿子和女郎现下就要成亲了。
　　乡野人家，没有高门大户那般繁琐礼节。
　　赵六叔的儿子浓眉大眼，高高壮壮的，喝了许多的酒，掩饰不住的喜悦。
　　新妇一早就进了屋坐在床塌上，我挤不上去，只看得她深青色的嫁衣，与素白纱巾下模糊不清的五官（唐时新郎穿白色内衣红色纱衣黑色靴子，新娘则是绿衣，盖头颜色任意，是为红男绿女）。
　　父亲是我们折柳庄的教书先生，束脩微薄，不事生产，除了教书并不经常与他人来往。
　　但在今日这种场合，父亲为他们写了合婚文书，是座上宾。他不例外地喝到烂醉。
　　扶着他回到家中，他却像个孩童：“小影，当年，你娘也这般嫁与我的……你以后，也会如此嫁人啊！你竟然，长了这么大了呵……”
　　“阿爷（唐时父亲口语，音“耶”，下同）不要取笑小影了，小影永远都不要嫁人，永远陪在阿爷身边。”
　　父亲一番嘟囔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轻绯色纸包，说这是娘亲留下来的。
　　好容易把他安顿妥当，我回到自己房间，并无睡意。索性不点灯，坐在床上盯着窗外。
　　娘亲，在我三岁的那年病故了，我只记得她穿了碧绿色的衣裙，其他一无所知。
　　也是了，一个三岁的孩童能记得什么呢。
　　所以即便做梦，也不知道如何去梦。
　　我抱膝坐在床上发呆。庄上霸道孩子欺负我没娘，而我又倔强不肯服软，连带着其他孩子也不和我往来，发呆便是我的消遣。
　　“小影，小影！”白日里那个细细的声音又响起来，看向声音来源，似乎几缕薄雾。
　　白雾散去，竟然是两只不知名的小兽。
　　小兽口吐人言，只是声音格外刺耳。
　　“呀呀呀～小影长大了～”
　　“咯咯咯～可以去配郎君了。”
　　“呀呀呀～跟我们走吧～”
　　“咯咯咯～不要误了时辰。”
　　小兽们嘴巴一张一合，露出尖细的牙齿，肥胖的身子，因为腿太过短小而匍匐着爬过来。
　　随着它们的靠近，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嗓子眼里，也是哽咽着无法言语。
　　把满天神佛祈祷了遍，我的手终于可以动一动了。
　　小兽已经到了眼前，一左一右，似乎想扯着我去外面。
　　竭力躲避之下，一只小兽似是恼火得很，蓦地跳起来咬在手上。
　　“啪嗒”，父亲给我的绯色纸包掉在地上，纸上也沾上了殷红血滞。
　　“呀呀呀～不好。”
　　“咯咯咯～有不好玩的来了。”
　　“呀呀呀～走。”
　　“咯咯咯～以后再来。”
　　这俩小兽这会儿跑起来比刚才快多了。
　　箫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啊！”
　　庄上一道声嘶力竭的哭喊划破了夜空。

---

作者有话要说：　　古风灵异文，喜欢请收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