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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愛爾蘭咖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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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是個美麗的地方,清爽的空氣,遍地的鬱金香以及不遠處的風車,構成的便是一幅一幅的風景.舉起手中的照相機,找好角度,調整焦距,攝下了又一幅攝人心魂的美麗.
三年了,每日的活動除了漫步攝影外只餘下思念.三年的時間,足夠讓他原本只在臉頰旁的亞麻色短髮長到腰間,足夠讓不二周助的名字在整個攝影界大放異彩,足夠讓指間代表年少的繭退去;卻不夠,不足以讓他忘卻那人,不足以讓他冰藍色的眼再度閉上,不足以讓無名指上的痕跡淡去.
慢慢回到城裏,行走在人群當中,感受著身周的嘈雜喧鬧,握緊手卻什麽也沒抓住.淡淡一笑,走進了旁邊的一間咖啡店.
“一杯愛爾蘭咖啡.” 咖啡很快送了上來,他卻只是望著不斷上升直至消失的白霧不動.端起咖啡杯輕啜了一口,在口腔彌漫出苦澀,卻又隱隱透出一絲甜味,仔細回味卻又發現有難以察覺的酸,仿佛入口的不是咖啡,而是濃濃的思念之情.
慢慢的品嘗著,曾幾何時他也開始學那些浪漫人士一樣點起了愛爾蘭咖啡了?在那曾經的時光,他們總是坐在最靠窗的位置,外面便是緩緩流動的人群,明明熱鬧,卻聼不見一絲聲響,恍若隔世.怕苦的貓咪總是對他的法式牛奶咖啡敬謝不敏,寧可咬著吸管哧溜哧溜的喝著可樂,不時從草莓刨冰上咬下一大口,把自己冰得哇哇大叫后又不知悔改的繼續塞進一大口.
“先生,對不起,我們打烊了.” 直到服務生禮貌的提醒,他才醒過神來.歉意地笑了笑,起身付了錢步出店門,才發現早已深夜,稀稀落落的行人無不腳步匆忙,一心一意的往家的方向去.在橘黃柔和的燈光下總有家人溫暖的歡迎在等待他們.
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只有空蕩蕩的房間,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以及上面擺放的工作用筆記本,還有一個衣櫃.如此而已,實在稱不上家.
將身上的工具都解下擺放到角落的攝影器材旁,不二考慮著是要先洗個澡還是直接倒在床上裝死人,最後還是屈服在這幾年養出的潔癖上,好好沖洗了一遍換了睡衣才躺到了窄小的床上.原本以爲自己該會如往常般輾轉難眠,滿腦子都是思緒,被回憶佔滿,卻意外得很快就進入了夢鄉.黑色的夢境裏似乎有冰藍色與酒紅色的交雜,卻模糊不清.
早上起來后不二斷定愛爾蘭咖啡中的酒精能夠幫助他入眠,卻無意再去嘗試.只因早上梳洗時無意中照鏡子發現除了蒼白的臉色還外帶了不明顯的淚痕.
帶走了相機,毫不留戀的關上了房門,卻意外的發現了站在門口的人.清秀的五官總是被憂慮壓彎了眉,奇特的雞蛋般的髮型,額前的兩撮月牙形劉海不由讓人感到好笑,但依然給人沉穩老實可靠的印象.
“哎呀呀,難得大石你會有時間來看望我啊.” 笑彎了眉,正是不二的招牌笑容,只除了那不再閉上的淩厲的藍眼.
“不二…你要出門?” 十幾年來不曾改變的擔憂的語氣,原本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沒說出來,只問了個明顯的問題.
“啊,剛好呐,大石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走?” 心知肚明他想說些什麽,這幾年來不是他第一次來,也不止他一個人來訪過.
“啊,嗯,好的.” 有些手足無措的回答,面對著昔日的天才,大石心中始終有份愧疚.他看得出來,這幾年雖然不二在攝影界出名了,但曾經青學網球部黃金一代的成員都可以看出那些得獎的照片代表了什麽.即使表面生活過得不錯,那雙曾經象徵噩夢的冰藍色眼現在掩藏了一份深深的落寞,那是年少時不曾存在的,只在那人的逝去后才開始沉澱.
“大石,你要點些什麽嗎?” 柔和嗓音的呼喚驚醒了大石,一擡頭才發現他早已跟在不二的身後進到了一家咖啡店.
“啊,那個,不用了,謝謝.” 隨意的笑了笑,不二依然為大石點了一杯法式牛奶咖啡,他曾經的最愛,而他自己,依然是那杯愛爾蘭咖啡.
“不二,這樣不好吧…一大早就喝咖啡很傷胃的…” 蹙緊了眉,大石有些擔心的望著不二明顯削瘦的身材.
“大石你找我有事?” 笑笑,不二轉移了話題,對身體的問題避而不答.見不二明顯對自己的健康不在意的態度大石蹙緊了眉也只能無奈的嘆息,順著他的意思.
“你也知道我找你能有什麽事…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沒有走出來嗎?” 不二沉默著,手指輕輕的摩挲著杯沿,沒有回答.
恍惚中,這同樣的話被不同的嗓音不斷重復著,不一樣的語調,不一樣的語氣,但都是同樣的話.冷漠平穩的聲音,冰山部長的聲音即使在多年后還是那麽熟悉;開朗的大嗓門,阿桃似乎永遠都是當初的那個熱血少年;憨實的語氣,不知道河村現在拿到球拍是否依然會開始Burning?拽拽囂張不再青澀的聲調,越前在大滿貫的典禮上似乎也是這麽張狂啊;不斷報出各種數據的平板語調,乾似乎是沒想過換眼鏡;以及,與那個人相似的,微微上揚的尾音,那個人的親姐姐.
不同的人,不同的容貌,卻説的都是同一句話.
“放下吧,不二,英二…已經走了很久了…” 大石無奈的嘆息中夾雜的悲痛被不二捕捉了,微微勾起的嘴角漸漸無力.
“不會的,英二答應過我了,英二只是出去旅行了而已,很快就會回來了,我答應過要等他的…我們約定好了的,要在這裡匯合…” 堅定的語氣,卻如何也遮掩不住臉上脆弱的神色.大石悲憫的神色深深刺痛著他的心,其實他也明白這個説辭有多無力.
“不二…英二…”
“大石,不管怎樣,我都會在這裡等英二的.英二很怕寂寞的,如果他好不容易跑來了我卻不在的話,他會很傷心的.所以,我會在這裡,等他.” 輕輕打斷了大石的話,站起身來,招來服務生結了帳.
站在分叉路口,大石依然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沉重地搖了搖頭.
“不二,你,保重…” 能夠說的,始終只有這句.
“我會的,再見.” 輕輕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回到房中,輕輕把一個蓋住的像框翻了起來.照片是一個久遠的回憶,屬於揮灑熱血的那個年代.相中的少年們笑得開心,手中擧著個獎盃.那是他們在全國大賽獲勝時的合影.
手冢冷漠的臉在那一天也出現了少有的笑意,越前的臉在帽子的陰影下依然笑的囂張,口型似乎說著那句名言’Madamadadane’,乾的眼鏡一如既往的反著光,河村憨憨的笑著,曾經爆發出巨大力量的手搔著腦后,開朗的阿桃手搭在越前的肩膀上,興高采烈.而他.依然是那麽微笑著,冰藍色的眼不曾睜開,站在那個人的身邊.
深紅色的髮,艷麗的仿佛是燃燒的火焰,墨藍色的眼如同夜空,卻一閃一閃靈活的似是星辰.171不算高的身材,卻有著難以想象的柔韌性及敏捷身手.那個人清秀的臉側總是貼著個綳帶,熱情洋溢活力飛射的笑容露出了尖尖的虎牙,顯得頑皮活潑.
眼神柔和了,輕輕撫摸著發黃的照片,那人的模樣在他腦海裏清晰仿如昨日才見.
“英二…” 輕聲地呼喚,卻再也不會有一只吃到芥末會辣得滿教室跳來跳去找水喝的貓咪回應了.再也沒有人會在午後的陽光裏享受的眯上眼睛,趴在課桌上昏昏欲睡,只靠他的提醒才得以在老師的突襲中生存了.再也沒有人會在早上急急忙忙的衝進教室叫嚷著不二不二昨天的數學功課你做了沒有借我…
眼神漸漸黯淡,同桌的回憶已屬於過去,這點他清楚.擡頭望了望床頭的時鐘,顯示的時間已是零點.現在已經是3月6日.
溫柔的一笑,不二決定是時候結束了.從藥罐内倒出了十來顆藥丸,全部和水吞了下去.
“英二,再見…”
第二天的報紙的頭條震驚了全攝影界的人,無數人不由扼腕嘆息,一代可能的大師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消失了,在惋惜之餘,卻也無人知曉其中緣由.
[天才攝影師不二周助被發現死于房内,初步鑑定疑為吞服安眠藥自殺,目前還未找到動機.但警方在檢查屍體時發現死者緊握的手中握了一張飛機乘客表,經過調查確定為三年前失事的航班,目前警方正在調查其中是否有聯係…]
在那個航班表的最末端,四個模糊的字跡仿佛訴説著曾被主人無數次的摩挲.
菊丸英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