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带卡]Fate/Kamui》诗横遍野

14、ACT 5

　　时间已经将近午夜，漩涡古堡却还没有熄灯，夜幕里清冷的灯光穿过两扇落地扇照射出来，恍若一双野兽的眼，在注视着狰狞的丛林。
　　那张许久不曾使用的长桌总算派上了用场，上一次使用他的时候，这里还很热闹。大家围坐在一起时，还呢个碰到彼此的胳膊，桌子底下的腿脚也是纠缠不清。
　　尘封的记忆没有安分地待在过去，反而被风一吹，又露出它暧昧不清的一面。
　　卡卡西给长桌又铺上了桌布，记忆的那块遮盖布却被一下掀开了。
　　耳边似乎都能听见少年们的声音。
　　他突然想起之前做的那个关于阿飞的梦，梦里两个面容模糊的少年似乎该是他认识的。
　　“卡卡西，你过去点，挤到我了。”
　　“那边不是还很空吗，带……”
　　卡卡西一下愣住了，和回忆中一模一样的话语，声线却完全不同了。
　　这句话并不是他记忆中的少年说出口的。
　　他哑然了片刻，直到阿飞又往这边挤了点。
　　他想或许不是他的错觉，阿飞可能真的同他的曾经有什么关联。
　　“卡卡西？”
　　阿飞有些奇怪于他的停顿，挤得更近之后还伸手在卡卡西眼前晃了晃。
　　卡卡西一下回过神来，冲他微微摇了摇头，只是目光中带上了一点探究的意味。
　　Saber坐在主位上，没有谁觉得奇怪。原本，连Rider生前也是听着Saber的故事长大的。
　　“难得有机会大家聚在一起好好说话。我想请各位说一说，拿到圣杯之后想要满足的愿望是什么。”
　　“这种事情，是个人的私事的吧，为什么要讲出来？”
　　宁次皱起了眉。
　　“我想各位的想要凭借圣杯实现的愿望，都不会是什么太难以启齿的吧？”
　　“即便是可以说出来的愿望，又凭什么放在这里说出来？”
　　佐助冷冷地瞥来一样，完全不认同Saber的话。
　　“我想作为宇智波一族的你，应该比别的魔术师更了解圣杯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座的各位也应当知道我其实也算得上半个，圣杯战争体制的创造者。曾经我们御三家共同想要达到的根源，实际上就是永无战争的和平。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和我们最初的设想相反了。”
　　“和平——”
　　佐助冷哼一声，打断Saber的话。
　　“——如果真正是为了和平，这场又算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圣杯裁决的意义。”
　　“裁决？”
　　“如果一定要争斗，不如各位先开诚布公，至少我好判断最后战争的时候站在哪一方。”
　　另外几位Master不由得看向了纲手，见她似乎是认同Saber的说法时都惊异起来。
　　“说到底，你会帮的还是你的后人吧。”
　　“不……当然如果小纲的愿望的符合大部分人的理想的话。所以我请大家，在这里把话说开，拜托了。”
　　Master们都沉默了，似乎在考虑Saber的话，倒是没有人站出来直接反对。
　　“如果是我拿到圣杯，我会选择让它永不现世。其实它或许没有什么错，但是使用它的人，和想得到它的人却不一定。”
　　Saber突然这么说道，然后他把视线移向了他右手边的第一个人。
　　宁次迟疑了一会儿，才叹口气。
　　“这个问题问我不合适。不过如果我得到了圣杯，大概我想要一个更加公正的对待吧。”
　　宁次开口之后，接下来就顺畅多了。
　　鸣人想都没想就开口了。
　　“我的话，就是想让大家都能成为同伴的说！大家都成为同伴的话，就不会再有什么争斗了。而且啊，我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同伴的！”
　　轮到卡卡西，他只是摊了摊手。
　　“嘛，差不多就是鸣人说的意思。”
　　卡卡西说完下意识看了阿飞一眼，后者竟然没有指控他果然承认参加圣杯战争是为了漩涡家的小鬼，反而格外沉默。藏在面具后的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那双眼中包含的情绪已经复杂了许多。
　　卡卡西突然觉得自己的猜测或许没有错，他不知道在阿飞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如今的他。
　　佐助还没有开口，他继续沉默着，神色不耐地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请？”
　　“说出这种话不是太可笑了点吗？杀了这么多人之后，还觉得自己是救世主。而且你刚刚说，公开裁决会左右你最终帮助谁的决定……你是不是忘了，圣杯只有当满溢之时才会现世——你如果有幸解决掉了所有Servant，那之后，你会自裁么？”
　　“佐助！”
　　卡卡西踩着他话语尾音叫出一声，像是他过去还是他的老师时那样。
　　佐助淡漠地抬了抬眼。
　　“卡卡西，你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你真的相信，这个可笑的圣杯裁决吗？让我猜猜，你的令咒有一个是留给你的Servant的吧？在击败所有人之后，让你自己的Servant自裁，这是你的计划吧？”
　　卡卡西没有反驳，一开始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连他自己都抱有必死的决心。只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没有一点可实施性了。
　　“与其把世界交到你们这些虚伪的理想主义者的手中，还不如让我来，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真正让所有人统一起来。”
　　“说得不错。”
　　又是一道陌生的声音插进来，Saber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你……”
　　“怎么了，柱间？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说着，那个与Saber曾是同时代的人走了进来，他有一头蓬而长的黑发，穿着一套寻常的现代装扮。
　　“斑，你来这里干什么？”
　　Saber的脸沉了下来。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看看你的装扮，还是多久以前的老套盔甲……你是属于过去的亡灵，我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你不是英灵状态？”
　　Saber突然发现了不对。
　　“我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了，柱间，和你不同……怎么，你还在妄图改变成为定局的时间吗？”
　　最后这句话他不是向Saber说的，他的视线停在了阿飞的身上。
　　卡卡西这时才发现阿飞的情绪不太稳定，通过魔术回路传来的情绪带着前所未有的一种愤恨。
　　卡卡西想都没想，在桌子下握住了阿飞的手。
　　阿飞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情绪慢慢平复了。
　　斑挑了挑眉，了然地冷笑一声。
　　“你的面具还没摘下来，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进展了。”
　　“我的事不是你该过问的。”
　　斑倒是不打算继续纠结阿飞的事情，自己在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既然要谈圣杯的归属，怎么也得叫上我才对吧？当初可是我们一起制定的规则……令咒部分还是我设计的。”
　　“我没想到你竟然在令咒的设计中动了手脚。”
　　“漩涡一族不也在容器上动了手脚吗？至于你们千手一族，这块地被你们动过什么手脚我们都还不清楚。”
　　这场谈话对于在坐的魔术师们都太过遥远了，那是远在圣杯战争还没有开始之前的事情。由两位最初规则的设定者，展开的围绕着圣杯归属的讨论。
　　实则，一开始的圣杯战争只有御三家的人参加。但是效果一直不理想，距离御三家想要追求的根源还太远。直到他们决定允许御三家以外的魔术师参与进来，圣杯战争的体制才算健全了。
　　在战争之初，Master还没有能够强制束缚Servant的令咒，魔术师们面对的挑战更为严苛，一旦他们的理念与自己的Servant有偏差，还要谨防背后被捅刀。
　　情况在宇智波斑创造了令咒之后好转了。可正因为掌握着束缚英灵的令咒，宇智波一族将从千手柱间那里获得的灵感演变成了现世——族人生前就以特殊的魔法培养，死后能成为符合圣杯战争条件的英灵被召唤出来。
　　这个制度甚至成了绝对，嫡子参与圣杯战争，而次子被当做必死之人培养起来，一出生就被宣判了死亡。而他死后，灵魂也会被束缚在英灵座上，不断重复着他死亡那一天的事情，直到被圣杯召唤出来。
　　原本佐助是会被这样培养起来的。
　　可现在命运反而让他的兄长成为了英灵。
　　“你难道要参与这回的圣杯争夺？”
　　Saber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不——我为什么要参与？实际上我要纠正一下你的观点，当初我们就不该同意御三家之外的魔术师也参与进来。圣杯原来只能属于我们三族。现在是时候重新制定规则了，我要替御三家收回圣杯。”
　　“你是说替御三家？如果说你一定要挑起不必要的争端。我们千手一族会先退出。”
　　“退出？你以为你还能左右千手一族的未来？以你现在的状态？”
　　“无论如何，这回的圣杯战争我们已经退出了。”
　　“既然你要退出……漩涡家的小鬼也做不了什么决策，不如把审判权交给我吧。”
　　斑的话音刚落，整个古堡开始震颤起来。
　　“不好……”
　　卡卡西正要站起来拉住鸣人，就发现四周的空间突然扭曲起来，很快他发现自己身处另外一个空间了，而阿飞在他旁边抓着他的胳膊。
　　“打开结界。”
　　卡卡西有些急迫地说道。
　　“你到底在担心他什么？他有Rider，有九尾，有他父母留下的所有，还有这个古堡中的魔法阵。你还有什么呢，卡卡西？”
　　阿飞的语气一反常态，甚至带上了一点严厉。
　　“我还有想要守护的意志，那是我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卡卡西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人已经死了吧，既然已经死了，你何必再记着他？那些意志都无所谓了吧？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是啊……我在执着什么……”
　　卡卡西神色复杂地说道，他注视着阿飞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早一点认出他才对。
　　“如果你拿到圣杯，你的愿望是什么，阿飞？”
　　“我？”
　　阿飞突然低下头，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我要圣杯让这个世界重新回归正轨，已经死去的人就安分地死去，哪里都不需要再存在了，不管是现世，还是回忆里。活着的人不需要痛苦了，也不需要在墓碑前……”
　　“带土……”
　　卡卡西打断了阿飞越说越快的话语，脱口而出的是他很多年没有再说出口的名字。
　　那几个音节从他舌尖滚落，丝毫没有随着时间变得艰涩。
　　时间的界限一下被跃过，梦里模糊不清的少年的面容总算清晰了起来。
　　那是曾经的他们。
　　阿飞摇了摇头。
　　“我不是带土，你不要用这个名字来叫我。”
　　然后结界又张开了，他们已经在漩涡古堡外了，眼前的古堡坍塌了大半，基本成了废墟。
　　“你去找鸣人吧，我也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卡卡西想去捉住他的手，却捞了个空，阿飞已经消失了。
　　手背上的令咒像是烧起来一样灼人。他可以用令咒带回阿飞，可是在他知道了阿飞是谁之后，这些令咒他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使用了。
　　卡卡西在夜风里驻足了一会儿，突然举起自己的手。
　　——活下去——
　　——活下去——
　　最后两道血红的令咒也从手背上褪去，对于英灵而言完全无效的命令浪费掉了最后两道令咒。
　　然后卡卡西转身走向古堡的废墟，和他幼年时从时钟塔的掌控下逃离出来时一样，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佐助从漫长的回忆中惊醒，但对外界来说他沉浸在这段回忆中的时间不过是一瞬。
　　他的眼前是飘落下来的无数光点。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一些，这些光点转瞬就如雪花融化在他手心。
　　他过了好一阵，才想起在这段漫长的回忆前发生了什么。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永远深爱着你。
　　——这是最后一次了，原谅我吧，佐助。
　　那个男人，那个他一直咬牙挣扎着想要复仇的男人，竟然替他承受了反噬彻底消失了，仅仅留下两句话和一段回忆。
　　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怎么可能……
　　他留下来的东西应当只是假象才对，他怎么可能……
　　可是佐助又知道，这段回忆就赢啊的那个是真相了。
　　他的哥哥，为了保住他不成为宇智波一族的牺牲品，选择了牺牲自己。
　　将一族的血债背负在自己身上，头也不回地走上了那条不知尽头在何处的道路。
　　“佐助？”
　　鸣人有些焦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满腹疑惑，却再没有人能替他解答了。
　　然而，在他和鸣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正有什么黑色的物质，慢慢从天上落下。
　　鸣人有所感应抬头时已经太晚了。
　　黑色的物质兜头而下，很快将他埋住。
　　他只来得及扯住佐助的一边衣袖。
　　在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有人伸手紧紧地抓住了他，将他扔了出去。
　　扔他出去的，正是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卡卡西。
　　卡卡西才进到古堡的废墟中，就见佐助半跪在地上，鸣人在一旁紧张地叫着他们的名字。其他Master和英灵们都不见踪影。
　　卡卡西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个东西吸引了。
　　在佐助和鸣人的上方，那个早些时候被封存在漩涡古堡之下的圣杯正悬浮在那里，有什么黑色的物质从圣杯中渗漏出来，向着佐助和鸣人身上扑去。
　　卡卡西第一时间把鸣人扔了出去，自己却被黑色物质结结实实笼罩了。
　　他的意识在那一瞬间被抛出了自己的身体，好像飘在了虚无中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感到自己重新睁开了眼，他正站在一处海滩上。
　　那是和梦中极为相似的场景。
　　一轮红色的新月挂在天幕上，喧嚣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拍打上岸。
　　远处一个少年正向他跑来，这一回，虽然隔得还有些远。
　　他竟然看清了那个少年的面容，也看清了那个少年是谁。
　　他张了张嘴，却叫不出那个名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发少年跑过来，在他身前停下。
　　“卡卡西。”
　　少年的声音是回忆中的清脆。
　　“你见到我不高兴吗，卡卡西？”
　　卡卡西的手微微动了动，又立马握成了拳头。
　　那个人已经死了……他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原来他想用圣杯达成的，竟然是这样的愿望吗？
　　他的执念原来已经这么深沉了……
　　“卡卡西，你在犹豫什么？这个世界不好吗？大家都在等你。琳也好，水门老师也好，大家都在前面等你，不跟我过去吗？”
　　少年向他伸出了手，卡卡西有些不受控制地也伸出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在少年的手快和他交握时，一道电流自他掌心窜起，穿透了少年的心脏。
　　血缓缓地流淌下来，混在红色的浪潮中很快分辨不出了。
　　“为……为什么？”
　　卡卡西的手总算停止了颤抖，他闭上了自己干涩的眼睛。
　　“你不是他。”
　　周围的景象开始像碎片一样崩塌，大块大块的天空的碎片砸进海里，红月也分崩离析成了粉尘。
　　一双手突然环住他的肩膀，将他从崩溃的空间中打捞出来。
　　那张熟悉的面具和熟悉的眼出现在他面前，周身还围绕着厚重的黑色物质，他却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伸出手，摘下了那张面具。指尖触碰到那人冷硬的向下弯的嘴角弧度。
　　“我就说，你总比你的面具好看。”
　　他喟叹一声，再次失去了意识。

　　阿飞——或者现在该称呼他为带土了——正神情复杂地看着手里还握着他面具的人。
　　事情的发展和他曾经经历过的完全不一样了。
　　今晚，他原本是要去和自己做个了断，和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
　　可当他赶到那个他在英灵座上重现了无数次的地方时，却没有看见曾经的自己。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出现，对这个世界的时空和因果会造成一定影响。
　　他曾经听说过，无论外力再怎么干涉时空，这个世界最终都会按照原有的剧本继续运作下去。时间的浪潮只会激荡起一些漩涡，却不会逆流。
　　他立马张开了固有结界，他要马上回到卡卡西身边。
　　他不能再经历一次了。
　　他的双手曾被卡卡西的鲜血浸染过。
　　如果卡卡西再一次为“过去”所杀，他的存在就没了意义。
　　好在他赶到时，这里没有曾经的他。
　　但卡卡西却被圣杯里倾斜出的黑泥覆盖了。
　　他抱起了卡卡西，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黑泥。
　　有什么东西开始向他体内钻去，他也无暇顾及。
　　他之前不肯摘下面具，不肯相认，只是他知道自己作为英灵，在圣杯战争之后就会永远消失了。而如果他成功杀死了曾经的自己，未来的他也不会存在了。关于他的记忆，卡卡西也不会拥有了。
　　他想要给卡卡西一个不用沉湎于过去的世界。
　　他在过去的泥沼中陷得太深，以至于到达不了未来。
　　现在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带土突然觉得自己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又回到了原点。
　　他只想跟卡卡西在一起，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即便他们今夜就要一起在这里死去，即便他们很快就要永别，此刻他也想和卡卡西在一起。
　　黑泥越来越多，哪怕是英灵的他也开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
　　他低下头最后看了眼卡卡西，低笑了两声。
　　“卡卡西，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