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为君热》忘者

40、第 40 章

　　30分钟课间时间，云边正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突然感觉一道视线冷冷的投在自己脸上，他转过身，就看见王川面无表情的站在他座位旁边，然后就说了句“我在楼梯转角处等你”便走了出去。

　　云边知道，他和王川之间终究是需要一场面对面的交谈，或着说终结，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斩断两人之前所有的关系，进而开始一段对立仇视的关系，他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自己没想过躲避，就凭王川暗地里对他做的那些阴狠小动作，他就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没有亏欠你什么，所以我心中无愧。尽管，想起两人之间的牵牵绊绊，还是让他唏嘘不已。

　　云边来到楼梯转角处时，王川正背对着他望向天边。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过了一会，王川慢慢转过身来，来到云边面前，冷冷的说：“云边，你对得起我吗？”

　　云边望着王川，才发现他已经变得如此陌生。云边拿出一贯对待陌生人的举态，冷静的说：“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应该知道。”

　　“哈哈哈，哈哈，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王川突然大笑起来，面目因激动躁动而扭曲狰狞“是谁他妈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保证绝对不会喜欢上舒展，绝对不会和他一起？你说话当放屁呢，一边自命清高的骗着我，一边偷偷的攀上舒展，你说我怎么从来就没发现你原来你这么贱呢？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的告诉你，我喜欢他，我爱他，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可你呢？竟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肮脏下贱的事，你他妈竟然，竟然，和舒展接吻，哈哈哈，我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没碰到过，你竟然，竟然，哈哈哈，你厉害。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为了他放弃了那么多，你做了什么，你为他做过什么，不就天天一副伪君子的样子，让大家都以为你是多么高贵无暇，哈哈哈，原来你骨子里也是如此□□不堪。”王川越说越激动，到了后面，已经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云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而且尽是些污言秽语，不堪入目。但相反，他却异常冷静，好像那些话真就是耳边的风，过了就过了，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看着王川，冷静的说：“首先，我没有和舒展在一起。所以你说的贱我完全不敢承受。你知道为什么舒展不喜欢你吗？你知道大家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因为你根本不是一个人，你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原则，没有自己的头脑，如寄生虫附属物一般。当然，更没有自知之明。你明明知道就算你为了舒展去死，他也不会对你有丝毫爱意，你还是不顾廉耻没羞没躁的强贴上去，所以说起贱，你说是应该指谁呢？本来我还对你有一点点的同情，现在全没有了，我明确的告诉你，你得不到舒展，甚至连他的一根手指都得不到，无论你费尽怎样的心机，他也绝对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这一辈子，都得不到他，他可能属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但是绝对不会是你。因为他，恶心你。无比恶心。你就躲在你自己的yy里，过一辈子吧。”云边直到说完了这段话，整个身体还抑制不住的颤抖，尽管他强自镇定，不使察觉。他觉得让他说这段话，简直比拿一把剪刀狠狠刺向自己还让他艰难，而后者明显还更容易些。他觉得艰难，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毕竟是自己人生第一个认定的朋友，更是因为在他这么多年的人生中，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说出如此狠毒的话，这些话的说出，让他觉得自己原来是这么恶毒，而这种认知让他感到绝望，心底一片冰凉。若不是王川的步步紧逼，他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决绝。但他明白，在这种时刻，他不能心软，要把对方从气势上压倒，就要一刀戳向他的最痛之处，然后反复扭转，加深，直至血肉模糊，倒下去。舒展，绝对是王川的死穴。

　　果然，王川听了云边的话，发疯一般的大叫起来，然后突然乱舞着双手向云边冲来，云边好似知道他由此举动，轻轻一闪，便转到对面，王川见扑了空，又转过身来，举起巴掌就朝云边脸上拍去，就在拍到云边面前，云边狠狠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牢牢控制住，王川又伸出脚胡乱踢出去，云边只好提起膝盖，用力向王川的下腹撞去，顿时，王川喊痛一声，不再挣扎，云边顺势拉住他的双手，一把将他堆到对面的墙上，完全禁制。毕竟王川只有173cm，而云边已长到178cm，从身高上就绝对占优势，加之王川平时可能就把自己当女生看待，娇气无力，而云边过去一年来，多多少少经历了那么多需要体力的事，无形之中增强了力量。云边见王川确实面露痛色，便有些心软，于是放开了他，退到他旁边，平静的说：“王川，对你，我从来问心无愧，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只能说我很痛心，也很无奈。你背地里对我做了多少狠毒的事，你自己应该知道，那次故意被我撞到，以及用录音笔的事，我已不想再提。你若还有一点点良知，我希望我们就此陌路后，你不要在偷偷生事，不然不仅我不会就此罢休，而且，你最终，会毁了你自己。”云边说完，转身离去。

　　王川望着云边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着疯狂的凶光。
　　云边回到教室，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刻。不禁感慨良多。不仅为王川，也为自己。人，果真都是在不断变化的，你以为你没变，只是你还没发现。等到那一天你发现之时，你已经变的不再是你了，不是今天的你，不是昨天的你，不是好的你，也不是坏的你，你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你。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看似亲近，却又遥远。你不喜欢这样的你，你又不得不成为这样的你。时事催人改变，变的更为圆滑，变的更为锋利，变的更能适应这个伤害无处不在的社会。你害怕这样的变化，尽力想留住那仅剩最后的纯真，你又害怕一成不变的固守，担心自己迟早沦为他人鱼肉。你就这么纠结着，反抗着，顺从着，敷衍着，麻木着，得过且过着。自己如今这样，到底该不该？对不对？值不值？后不后悔？云边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性情，品行，德育产生了剖析和怀疑。

　　舒展回来后，看见云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问了很久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告知了舒展，他与王川就那样了，然后一切如旧。

　　接下来的两天，尽管云边表面看来一如往常，对人仍是客气疏离，对事仍是认真严谨，可是舒展知道，他发呆的时候多了，望向窗外的时候多了，时不时就陷入了迷雾一般的迷茫和纠结中，黯然神伤。但是舒展稍一提起，他便微笑带过，转移话题。舒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知道云边正处于一段极度挣扎的自我肯定与否定，接受与排斥的矛盾时间段中。他知道，在短短的几天里，云边的生活又发生了翻天覆地，截然不同的变化。他一贯平静无波的精神世界正面临着打破，重塑，或在毁灭的剧烈变化。首先是自己突然暴戾无情的强吻，在他的心里一定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与反感，尽管他从未再起过这事，明显是避免让自己感到愧疚和自我厌恶，其次是自己按捺不住的深情告白，使他原本强烈想拒绝的想法再次落空，接着是王川的冲突和决裂，尽管他没有细说，但舒展也可以想象到当时激烈失控的场面，以王川堆积了那么久的怨恨，他怎么可能会心平气和的好好诀别，恐怕是不歇斯底里的完全爆发出自己的怨恨和疯狂，他一定不会罢休。而一桩桩惨烈火爆，惊心动魄的大场面一场场依次而来，在他还未醒过神来就被动的，不得不面对下一场灾难，依他一贯的有礼谦和，温煦和善的性情怎么可能一下承受或完全接受这么多突如其来的伤害，最为难他的，在处理这桩桩件件的灾难时，他不得不放下他的尊严，抛开他的面子，咽下他的委屈，改变他的行事方式，甚至触犯他一贯坚持的道义和原则。这一切的一切，怎么能不让他迷惑，怎么能不让他纠结彷徨，怎么能不让他陷入深深的挣扎和激烈的自我碰撞呢？而且，他还不得不隐忍着，不得不继续咽泪装欢。舒展知道，他需要发泄，需要引导，需要将这一切尽快的梳理摆放清楚，否则，长此以往下去，他不知道云边会不会疯，但他自己一定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