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34 ...

  •   元旦过后,天冷之势愈益加重,气出化雾。但云边心里却一直暖暖洋洋,每天早上,舒展总会给他一瓶热腾腾的牛奶,并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喝;下课也总会去给他打热水,确保他的水杯一整天都有热水;最让云边想不到的是,舒展竟然送给他一个暖水袋,在他的认知中,舒展的风度气概是不允许他使用如此带有明显矫情细腻之意的东西,确实,他从来不用,可他却坚持要求云边用。一开始,云边也是断断不用的,尽管他不像舒展,对适不适合自己使用的东西划分的泾渭分明,绝不逾越。

      但对于一些有损男子尊严和气概的东西,哪怕是容易引起他人有此猜测的东西,他也向来不用,尽管他温润优雅,但很可能一不小心,稍有偏差,便会被人误认为倾向娘气。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被人如此标榜。所以,云边拒绝的很彻底,并含蓄表达他之所以不想用的原因,与舒展同出一辙。舒展也知道,在不伤大雅的特定波动范围内,云边可以委曲求全,但一旦碰触到他自己的坚持或观念,他就强硬的如同顽石,绝不可转。你软硬兼施,他也丝毫不肯退让,倒会让别人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

      所以,舒展也只能作罢,只好另外给他买了副手套,要求他这次一定要戴。云边也只得答应。事无巨细,体贴入微的关怀,使得云边又一次问起舒展,为何对他这么好。舒展看了他很久,久到云边以为自己是否问了不该问之事而惹怒到他时,舒展深深的说,你以后会知道的。然后便不欲再说。晚上放学,舒展也不再陪云边慢走回家,终于愿意以车替代,确实,以车代步,不但舒服暖和,云边也可以早点回家,提前钻进暖暖的被窝,在寒冷冰冻的冬天,是最适宜舒服不过的了。

      对于舒展的关怀,云边总想回报些什么,可是舒展好像什么都不缺,而且,他不像舒展,他一向的待人之道便是定位清楚,进退适宜。若两人是同学关系,他就只会做同学之间该有的事,若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朋友,他就会做一般朋友间该做的事,绝不越雷池一步。对他来说,有时,关切是问,有时关切是不问,这样水波不兴,你好我也好。若做的太过,自己会束手束脚,不好意思,别人会疑惑多思,暧昧纠结。这样,于两人关系,毫无益处,既毫无益处反而会受其所害之事,云边便不会去做。

      对于舒展,他便是这样心态,纵然舒展待他别与他人,他也不能像舒展一样随心恣意,舒展有舒展的目的,云边也该有云边的分寸。所以就连吴痕也曾说过:云边,你真是清醒的太过理性。

      冬天来临,好像大家的生活都进入了平静稳定的轨道,波澜不起。这样的静好时光,云边是非常享受的,他最希望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亲人健在,朋友安好,自己无恙,心情愉悦,有自己关心的人,有自己喜欢的事,平时,充实与书海,闲暇,聊一聊生活,空一空心绪,想一想逝者,憧一憧远方。就在这安静融洽的时光中,自己带着希望,带着梦想,带着爱,不慌不乱的感受着,成长着。

      元月将尽之时,突然有天,毫无征兆的飘起了雪花。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待有人惊叫之时,雪花已落在屋檐上,树梢上,远山上,尘土上,四散飞舞,大有越发张扬恣意之势。果然,待到几节课后,举目四望,上下一白。雪之形声,盈耳盈目。特别是花园中的红梅,数萼初绽,形尚不全,色还未艳,此时看去,倒生生似一株玉树琼木,雪花全似梅花萼。细看不是雪无香,倒是,天风吹的香零落。

      良辰美景,最是不能辜负。就连舒展也显出惊喜之色,一下课,便拉着云边奔向那个纯净轻柔,静无纤尘的银白世界。置身其中,更觉奇妙,云边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几句话,此时用来,最是贴切。不妆空散粉,无树独飘花,白羽虽白,质以轻也,白玉虽白,空守贞也,未若兹雪,因时生灭。玄阴凝不昧其洁,太阳不固其节。云边正陶醉在古人的至纯文字中,突然,一股刺骨的凉意蔓延开来,他回神,竟见舒展正拿着一小团雪,正顺着他的脖子一点一点的轻擦,融化了的雪都顺势而下,落在了云边的的胸膛,心脏,腹部,继续往下。

      舒展看着云边那个望雪出神的清淡模样,就心痒难耐,另外还有些莫名醋意,我这么一大活人站在身边你竟完全无视,只对着这些了无情意的东西发呆愣神,而且他看着云边那个轻轻静静的安然样子,也忍不住起了破坏之心,想看看在这幅样子被打断扰乱之后,会是怎样一副光景。于是,在几种心绪的强烈驱使下,他便随手捏起一些雪瓣,向云边颈项上擦去。果然,云边乱了,可能是从没想过有人会这么逗弄他吧。只见云边对着舒展轻轻笑了笑,尽管一如往常,舒展还是直觉那笑中别有深意。

      如他所料,在他还未想透之时,云边已随手抓起身边的雪,揉成团,大力向舒展身上扔去,然后,迅速笑着跑远,不时回过头来朝舒展大笑着。舒展没有防备,硬是挨下了这一下重弹,但看着云边孩童天真无顾虑的大笑,舒展就觉得让自己做什么都是甘之如饴的。他也笑着,不时地抓起一把雪,揉成团,扔出,躲远,再继续抓起一把雪,如此往来,反复不停。云边也一样,时而向前进攻,时而退后躲避,时而大笑着,时而佯怒着,以此为乐,不知疲惫。此时,操场上已人声鼎沸,各种叫喊声,嬉笑声,不绝于耳。云边突然停下,闭着眼感受着周围的喧嚣和吵闹,一向偏爱静谧的他,此刻竟毫无觉得这闹动有丝毫不合,一声声大喊大叫背后,都有一个个隐秘的细小的符号,云边知道,那个符号叫快乐,这是最纯粹的快乐,也是最简单的幸福。

      突然这时,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扑来,带着满身的风寒,也带着满腔的情暖,重重地向他扑来,那力量来的如此迅速猛烈,又在他全无防备之下,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便是完全将他压在身下的舒展,他的身影如此高大,以至于云边的眼中,此刻仅仅只看得到他。他看到他眉毛浓黑,眼睛明亮,鼻梁挺直,嘴唇淡薄,他看到他眼中带笑,笑的恣意张扬,毫不掩饰,继而渐渐转浓,深深沉沉,浓黑如水墨,吸引着他,再接着,水墨之色逐渐转淡,转而被一种炽热火烈的滚滚火焰烫灼取代,云便突然明白过来那是什么,舒展的脸正在一寸一寸的拉近,气息也在一丝一丝的萦绕,气氛正在一点一点被点燃,云边望着舒展,舒展也望着云边,转而望向云边因躺在雪中而愈显红润的嘴唇,脸还在拉近,气息还在加重,身体还在紧绷,思绪还在放空,当舒展的脸朝他完全倾轧下来时,云边突然转过了脸,舒展的嘴重重的印在云边的脖子上,而呼吸却更加沉重紊乱。一时,两人都不说话,只有雪花还在飘洒。

      过了好一会,舒展率先站起来,整理好衣物,对云边伸出手,想拉他起来,云边望着舒展的手,犹豫了几秒,还是自己站了起来,低头拍打身上的雪。真是,越来越控制不住了呢,舒展无奈苦笑的想。最初他只是想逗云边玩,等把他压在身下,看着与身下白雪融为一体的云边,黑的更黑,红的更红,明亮的更明亮,深邃的更深邃,他就不由自主了,失去控制了,身体思考都不属于自己了,只凭本能去接近,去索取。然后,就成了现在这种尴尬的两难结果。自己刚才想要亲吻他的意图那么明显,他一定是知道了,此时该怎么开口圆回来呢?这时,云边却突然开口了,轻轻的说,我们回去吧,然后就转身走在前面。舒展看着云边的背影,知道自己该表明心意的日子不远了。回到教室之后,云边再也没有提及这个话题,而且对舒展的态度,一如从前,随意自然,舒展也就只能避而不提。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云边就生病了。一开始他自己也没发觉,只是觉得嗓子干哑,身体无力又想犯困睡觉,他以为是昨天思虑过多没有睡好,也就制止不管。直到30分钟课间休息时间,吴痕见舒展不在,和他聊天之时,发现云边好像不太对劲。在听了云边的叙述后,不由分说便拉着他来到了医务室,经医生检查后,确定为重性感冒,需得打点滴。云边不愿耽误接下来的课程,毕竟期末考试临近,现在的课时非常重要,可在医生和吴痕的强制要求下,他只好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打着点滴,他想自己这一年来还真是倒霉,从年头到年尾,都几乎不停的在接触医院,父亲的车祸,死亡,母亲的病,舒展的发烧,现在又轮到自己。无奈之际,只得苦笑。

      “你在想什么,怎么这个表情?”吴痕的声音响起。

      “我在想,我这一年,还真是跟医院有不解之缘.”云边如实回答。

      “所以呀,你才要打点滴,早点摆脱他。”吴痕笑着说。

      “我现在不正听你们的话在打着吗?我没事,你赶紧回去上课吧。”云边说。

      “没事,现在不是下课时间吗?我回去还不如在这里跟你聊天。”吴痕说着,笑着看云边。

      云边笑着,没有回答。

      “怎么会突然感冒这么严重?昨天不还好好的吗?”吴痕问道。

      “可能是昨天玩雪玩过了吧,冬天,感冒,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云边笑着说,玩雪受凉可能是一方面的原因,思虑过多夜不安眠估计也是一主要原因,云边心里想。

      “玩雪,什么时候?”吴痕问道。

      “就昨天下课,和舒展一起去的。”云边简洁答道,不愿多说,一说就不自觉回想起昨天舒展想要亲他的事,让他头疼。

      吴痕听了云边的话,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吴痕还没有离去的意思,云边只得提醒他。

      “如果我去上课心却不在课堂,还不如留着这里,至少心,是安定的。”吴痕轻轻的说,低头随意的翻一本校医室的杂志,表情淡然。

      云边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可是让他耽误上课来陪自己,又很过意不去。

      “我都在这里了,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回去上课吧,不然我也会心有愧疚而不安的。”云边说。

      “我不喜欢上课,你应该知道的,所以我待这里,正好可以为不上课之事而师出有名。”吴痕笑着说。

      虽然知道他这是为了自己心宽而自贬之话,云边感动,却又没有办法说服他,也就由得他了。

      所以,当舒展一头冲进校医室时,看见的便是云边和吴痕,一个安静的躺在床上,一个坐在他身边,沉静的看一本杂志,两人虽无言,无对望,却生生让舒展想起琴瑟在御,岁月静好的安宁融洽来。他一个课间都没见云边,还以为他又被那个老师叫去帮忙做什么了,可是直到上课铃声响起,直到已上了八分钟课,仍然没见他人,舒展焦急之下问了他同桌,才知道他生病了现在在校医室,于是,他马上在老师同学惊奇诧异的眼光中,冲出了教室,一路极速到校医室,然后就见眼前安宁融洽的景象,顿时,他的拳头就握紧了。

      他阴冷着脸走了进来,云边和吴痕看到他,都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云边先开口。

      “怎么生病了?严重吗?”舒展望着云边,一脸关切。

      “没事,就是感冒了。”云边笑着说。

      舒展直接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丝毫不顾及吴痕也在场。云边顿时有些难为情。吴痕倒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

      “吴痕,我来照看他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舒展对着吴痕,面无表情的说。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说完,站起身,告别舒展后,转身离去。

      望着吴痕离去时的身影,云便突然有些难受,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一直无声无息,忠贞不二守护公主的骑士,在王子归来时,立马功成身退,微笑离去。可他离去时的黯然神伤,谁又知道呢?

      “怎么了,想什么呢?”舒展问道。

      “没什么,我真的没事,你赶紧回去上课吧?”云边说道。

      “不回去。你是不是昨天玩雪玩的感冒了?”舒展笑着说。

      “嗯,是的。”云边不想告诉他自己昨晚想了很多。

      “昨天,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可能是,环境的作用吧,气氛那么好,我就有点神志不清了,你别介意哈。”舒展说道。

      “没事,我理解。”云边不想在与他讨论这个问题,对于他说的话,云边也是半信半疑。

      舒展在的这一个多小时里,可是完全没闲着,每隔几分钟,便伸手摸摸云边的额头,一会给他倒水,一会给他掖被子,一会给他垫枕头,一会又出去给他买水果,一刻不停。云边看着忙忙碌碌的舒展,想着平时一定从未做过这些琐碎的事,便浓浓的感动,又深深的无奈。你要的,我给不了你,对不起。云边在心里说,也决定过了期末,下学期就找个机会好好跟舒展谈一谈吧,这样给他终会让他绝望的希望,太残忍了,云边不忍。即使结果无可避免的也会伤害到他,但此时的伤害,比之以后无穷无尽的等待,期盼,伤心,折磨,绝望来说,是值得的,他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