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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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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边突然不知所言了,从他的角度望去,舒展的脸,映在月色,本该明净透澈,欣然舒合,现在却眉头紧皱,眼眶紧闭,呈现浓浓深深悲愁,好似怎么抚都不平,即便清晖万洒,他却半明半暗,阴影耸峙,无边落寞。
云边忽然心软了,明明那么冷漠强大,此刻却孤独伤悲,像一只受伤小兽,只能在夜深人静,在自己巢穴,才敢露出疼痛,孤独和迷茫,到了天亮,又得藏好伤痛,露出尖牙利爪。一切,不过都是保护自己罢了。无可厚非。
云边想,他也许只是今晚遇事不顺,憔悴失意,只想有个人陪着自己,才如此反常硬要送他吧?当然,此刻他不会知道,舒展的夜晚都是这样几瓶酒,几支烟,几个不眠的夜晚,如此这般挣扎着,熬过去的。
“盛情难却,那就麻烦你了,我家在杭湖路158号。”云边微微笑着,点头表谢意。
舒展好似回过神来,快速弯腰打开车门,请他上车。从另一边上车后,舒展俯身,流畅地拉开云边的安全带,迅速为其系好,然后系好自己,踩踏油门,车滑了出去。真个过程一气呵成,顺畅自然。对方为其系安全带,云边稍有尴尬,道谢后,望向窗外。
六月的夜晚,余热未消,干燥沉闷。但偶尔几丝夜风拂过,倒也清爽薄凉。
舒展见云边脑门微微有汗,便关上车窗,打开空调,一会,便有冷凉之意。接着,一股淡淡的,几不可闻的清香,隐隐而来。云边闻出是海洋水的味道,父亲云一帆也钟爱此轻淡之味。
“是深海洋水的味道,是吧?”为了表达谢意,打破尴尬的沉默,云边开口。
“嗯。你喜欢吗?”舒展缓缓说道,一脸平静,水波不兴,不似白天冷冽,拒人千里。
云边诧异,你喜欢吗?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情人之间带着期待的问询,你喜欢我就高兴,你不喜欢我就从此不用。一般人之间的闲聊,不应该是:你也知道?或你也喜欢吗?中国语言,的确精深神奇,微小之差,差之大异。但愿是自己多心多思。
“我爸以前也喜欢这种味道,他说男人,本不该像女人一样,擦香涂水,但夏天人多味重,为了不至招人厌恶,适当洒些气清味微的香水,静己净人。所以我比较熟悉此味道。”云边答道。
“你父亲一定是个清雅之人。”像是想起什么,舒展突然色凝,不再开口。
云边察觉到他的突变,不明所以,也随之闭口,不再说话。十分钟的路程,实在是短,有些想说的话还未说,有些该做的事还没做,有些想一直面对的人,想一直延续的气氛,都来不及继续。
“今晚真的谢谢你。再见!”云边下车致谢,一脸真诚。
就在云边转身朝家门走去,舒展开口,稍有急切慌乱“我叫舒展。”
云边闻言转身,银汉茫茫,星辉清柔,夜风习习,树影婆娑中,轻轻一笑,转瞬离去。
舒展顿觉天地清明,身心澄澈,声息都去,唯有心跳,隆隆咚咚。
今晚会睡个好觉。
第二天一到教室,班主任便开始给大家讲解文理分科之事。在着重强调了正确选择分科决定每个人今后的前途命运后,便让大家慎重考虑,于今天内上报学校。
对于分科,云边早已考虑清楚,纵然理科应用性广,于前途也是多有裨益,但若明知自己能力不足却偏偏勉力为之,结果只能自找折磨,自我颓废。不如择其擅长,潜心修为,焉知没有大成?认清自己,然后奋力。
他一直便知自己物理偏弱,而文科却齐头并进,无疑问,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文科。而王川却似乎对文理分科兴致不大,一副随便,无所谓的样子,然后突然狡黠一笑,说“我得招人打听一下,舒展选的是什么科,他选什么我就跟着他选什么,这样以后相处的时间就多了。”王川一派神往。
云边忍不住开口“分科关乎着你以后的前途命运,你若选择了自己不感兴趣的课,以后你该怎么度过每一分每一秒。我建议你还是谨慎认真,结合自己的兴趣和特长,好好为自己想一回。你喜欢他,也不能喜欢到没有自己的生活了吧?”
王川一脸得意洋洋,满不在乎“我本来也就没想过以后要怎么怎么样,我爸把我扔在这里也无非就是想让我待在学校,免得出去惹事,我从来也就没什么志向,学习我也不在乎,我现在就只在乎舒展,和他同班后,我就不用听课了,天天就看他,怎么会觉得受折磨呢?”
云边愕然,尽管知道他早已情根深重,却没想到,不过几个月,早已根深蒂固,枝繁叶茂,藤藤缠缠,枝枝蔓蔓,遮住了阳光,也隔绝了他自己。
“可是,你觉得他……会喜欢你吗?”云边小心翼翼,不愿伤害到他。
“他现在还不认识我呢,不过我已经决定,以后我要多找机会,尽可能多的出现在他面前,”王川眉飞色舞,又瞬间黯然,“他应该是不会喜欢我的,他那么帅,那么冷酷,家里又那么有钱,对了,你知道吗,万凌集团就是他家的,他妈好像是个当官的,像他这么好的人,应该不会喜欢上我,况且,我,还是个男的。”说到此,他愈发沉重,好似他最大的错,就是男性这件事。
“不过,以后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为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是的,任何他喜欢的事。”王川一脸得意又羞怯的说。
云边望着王川任性决绝的脸,突然生出一股寒意,他这般偏执疯狂不择手段的爱,最终可能会将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深渊万丈万劫不复的下场。不闲论他人的是非,不阻碍他人的做法,不扭曲他人的思想,不嘲笑他人的梦想,自己能力范围内,力所能及处,正确引导,适当劝说,对云边来说,就是最大的慈悲。既然无效,他也无法。只是别爱到最后,空留一身伤,一生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