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天女》阎扬

11、第10节

　　天上的战斗，一方是以帝释天为首的天神天民，另一方是以阿修罗王为首的阿修罗道生灵。
　　六欲天第二重须弥山顶中央——善见城里，这是帝释天帝居住的地方。
　　今天，在这山顶中央正弥漫着喜气热闹的信息，张灯结彩，每一位天神天民都兴高彩烈的，因为他们的王——帝释天帝，在与阿修罗王的决战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全城欢欣鼓舞。
　　“哈哈，本帝能赢得此次的胜利，实力验证之余，还是多得天女的护荫。”
　　天女象征着吉祥，所以这次出征，他特意带着两位天女同行。
　　与阿修罗王的战斗本来不相伯仲，难分输赢，不料，阿修罗不经意间遇到天女，竟惊为天人而失了神，帝释天帝一鼓作气，这一场赢得实在漂亮。
　　“来人哪，宣天女进殿同庆。”这么重要的喜庆时刻，怎能缺少了天女的在场呢。
　　“宣——天女进殿同庆——”侍卫把声音拖得长长的，一声接一声传递。
　　“请问天女娘娘，准备好了吗？帝释天帝让你们进大殿赴宴。”侍女听到远方大殿的传召，敲门轻问。
　　“行了，我们跟着就来。”天心回应门外的侍女。
　　听到天女的回应，侍女加快脚步向大殿移去，这是庆典，人手并不足够，所以要赶回大殿帮忙。
　　“天兰，可以走了吗？”天心隔着屏风问，却久久没听到天兰的回话，她再次轻问：“天兰？”
　　奇怪，刚刚还听到她梳妆的声音，怎么全没声响了？
　　她穿过屏风，来到天兰的寝室，却发现空无一人。天心只觉得奇怪，自己的房间与天兰的只是一屏风相隔，天兰去哪里了？
　　天女的身份对很多人来说意味着无尚的荣耀，因为就只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家族里的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但对于天心、天兰来说，这并不是，这一切荣耀只是金丝鸟的鸟笼，而她们，就是那金丝鸟。
　　天女仍是在全城天民中严格挑选出来的，同选二人，同生同死，一旦被选上就被冠予“天”姓，成为全新而没有过去的人，以往的亲人，思想，过去都要舍弃，断情绝欲。
　　这个世界，她们都还没有看够，还没有玩够，被选上了，就要被困在这个天帝宫中，漫漫人生，她们无力抗拒。
　　帝释天帝大肆庆祝，她们也只是陪衬的金丝鸟，想到这一点，天兰就觉得胸口郁闷快透不过气来。她打开窗，翻身爬出去，以前在家里，她常常这样爬出去跟着玄木哥哥到处跑的。只可惜自己成为天女，之后再也没看到玄木哥哥的笑容了。
　　她赤着脚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脚底被石头磨得发红发痛，只走了小段路她就觉得累了。她靠在路边，抬头望着满天的星辰。
　　大殿那边的灯火映红了半边天，那边连天的星星也逊色了。
　　旁边的矮树丛祟祟作响。
　　“谁？”她吓了一跳：“谁在哪里？”
　　她低声问。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什么动静。
　　她蹑手蹑脚的往刚刚声响的地方走去，这里离大殿不远，要是有什么危险的话，只要她呼叫，那些侍卫应该都能赶过来救她吧？
　　越过矮树丛，却看到一个人倒在血泊中。
　　“你没事吧？”她咽咽口水，鼓起勇力向他走去，看上去，他伤得好重，一动也不动的。是谁受伤在这里？她把他的脸翻过来。
　　是他，阿修罗王！
　　帝释天帝与阿修罗王的战斗她跟天心都在场，阿修罗王阴柔而俊美，那种亦男亦女的妖艳，看了一眼就绝对忘记不了。
　　他这一身伤应该是白天与帝释天帝的战斗中受的伤，他已经失去失知觉了，怎么办？
　　“阿修罗王，你醒醒啊。”她轻拍他的脸，他在这里躺着很容易会让守护的士兵发现的。
　　他流了很多血，伤口太大了，所以那伤口的血总不能凝固。
　　犹豫了很久，她把头上的羽毛头饰摘下来，这天羽饰是帝释天帝赏赐的，具有医疗的作用。
　　她把天羽饰高高举起，双手合上，努力的回想之前学过的医疗舞蹈，轻轻的跳动起来，跳跃，手腕与裸足间的自由的拉伸。她忘记了脚步下的疼痛，全心全意的舞动。
　　月光倾泄在她的身上，天羽饰开始发出蓝色柔和的光芒，她的脸庄重而神圣。天羽饰经过的地方都覆盖上一层光芒。
　　他的伤口开始愈合，虽然很缓慢，但伤口的血已经不再流出来。
　　“天兰，天兰，你在哪里？”远处传来天心的叫唤，天兰心神一震，停下来。想到自己还要到大殿去，天心一定是看不到她所以到处找她，她不能让天心见到他，天心一定会让帝释天帝把他处理了，不能让天心见到他。
　　天兰转身就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天心，我在这里。”直到不会让天心发现他的距离，天兰才开口回应。
　　“大殿那边已经让人来催了，快走。”天心松了一口气，她顺着平常的小路一路找来，幸好很快就找到天兰。
　　“我只是到处走走，透透气。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去吧。”看来天心并什么发现什么，她松了口气，拖着天心就往大殿方向走去，脚底发疼，才发现自己连鞋子都没有穿。
　　“我帮你把鞋子带出来了，快穿上。”天心把鞋子递给天兰。
　　“谢谢姐姐。”她接过鞋连忙穿上。
　　“天女娘娘——天心进殿。”
　　“天女娘娘——天兰进殿。”
　　两人来到大殿门前，等候侍卫的通传才能进去。
　　“天心参见帝释天帝，愿天帝福泽绵长。”
　　“天兰参见帝释天帝，愿天帝永承福康。”
　　天心与天兰弯下身子向帝释天帝跪拜。
　　“好，赐座。”
　　“谢天帝。”
　　灯光之下，殿上美女如云，歌声绕绕，帝释天帝看得心花怒放，开怀大笑。
　　天兰心不在焉，不知道阿修罗王的伤好一点没有，他在那里会不会让侍卫发现了？又或者是他已经安全离开了？
　　“天兰，你的天羽饰？”天心进殿后一直都觉得天兰看上去有点不对劲，现在在灯光之下，才发现天兰的天羽饰并没有戴在头上，这是帝释天帝赏赐的，是天女的显著的服饰象征，在这种严肃的场合怎么能不配带，难道刚才参见帝释天帝时，他用怪责的眼神看着天兰。
　　惨了，刚刚在外面被天心一个叫喊，她手一松，不小心把天羽饰丢在阿修罗王那里，要是让帝释天帝知道了，整个玄木家也脱离不了关系，她要马上把它找回来才行。
　　宴会最高潮时，帝释天帝连声叫好，举杯同庆。
　　天兰就趁这个没人注意的机会偷偷离席溜出去。
　　她慌张的来到刚刚的碰到阿修罗王的的树丛旁，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她松了一口气，他应该没事了吧，是离开了吗？仔细的寻找，终于在树脚底下找到天羽饰，但上面沾上了阿修罗王的血迹及泥土，她使劲的拍了拍，担心不知道能否清洗干净。
　　“来人，把天女天兰给我拿下。”
　　听到这句话，天兰抬起头来，才发现，身边已经围满了侍卫，帝释天帝一脸的怒容，他知道了一切。
　　“帝释天帝，天心求求你，天兰年龄尚轻，少不懂事，您放过她吧？”天心急着拦阻，帝释天帝一向残暴，如果让他决定，天兰肯定活不了，天兰是她在天女宫唯一的好姐妹啊。
　　“少不懂事？阿修罗王是本天帝的死敌，她竟然用本帝赏赐的天羽饰去救他，这个罪行她百死不足以谢罪。”
　　“帝释天帝，就算她救回阿修罗王，阿修罗王永远也不是您的对手，今天是您得胜的喜庆日子，求帝释天帝格外开恩。”天心跪着拦阻侍卫的前进。
　　“她救回谁并不重要，问题是这种行为是对本天帝的背叛，背叛本帝的人不可能有好下场。来人，把天心拉开。”
　　“天心姐姐，谢谢你为我求情，只是，帝释天帝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天兰劝住天心，她们在帝释天帝身边的日子也不短，这一点应该比谁都更清楚，无论如何，她今日都是难逃一死，她不想天心被自己拖累。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姐姐对我多加照顾，天兰真的很感激。”天兰往天心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天心泪流满面，天女的日子苦闷而孤独，一直以全靠活泼的天兰在她身边支持她，她们情同姐妹啊，她怎能亲眼看着天兰走上不归路？
　　“帝释天帝，天兰只知罪不可恕，愿以死谢罪。只是，这事都是天兰一人所为，与天心无关。自选为天女后与玄木家已经脱离关系，与玄木家更无瓜葛，望天帝明鉴。”死亡可能才是她最自由的路吧，这是解脱而不是痛苦。
　　举起手中的天羽饰，反过来，背面有细长而锋利的扣针，永别了！玄木哥哥……天心……阿修罗王……
　　“天兰——不要——！”天心悲痛欲绝，眼睁睁的看着那扣针划破天兰的咽喉。
　　“天心，本天帝座下天女就只剩下你一个，你，可不要让本帝再失望了，明白吗？”
　　留下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帝释天帝拂袖而去。
　　“天兰……”冲到天兰身边接过她软下来的身子，她一身都是血，手上还紧紧的握着天羽饰。
　　“天心，别难过……我这倒是解脱了……只是我不能见到玄木哥哥最后一面……就连我死了也不能是玄木家族的人……我不甘心哪……”
　　“天兰——”
　　这就是天女的命运吗？不甘心，何止天兰不甘心啊，天心泣不成声，她也不甘心啊。

　　“天心，你别太难过了。”自天心把天兰火化回来之后，她就愣在那里不言不语。
　　“别难过？”天心重复着他说的话。
　　半个时辰之前她自己也是用这句话安慰玄木，现在自己终于明白，原来这句话是这么的无力。玄木那压抑着愤怒的脸，僵硬的四肢，她看了也心酸，怎么能不难过？
　　“你别这样。”易方紧跟随她的脚步，她的脚步不稳。
　　“易方，我当初被选为天女时，你恨过吗？”她恨过，恨为什么会是自己，自己得到了一切却接着也失去了一切，为什么？
　　易方不再说话，他跟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圣洁的天女是绝对不能让世人沾染的，他们之前有了不可跨越的鸿沟，他永远也不能攀爬过去。
　　但是恨又如何，他也不过是一界天民，不可能与帝释天帝抗衡，更不能与千千万万信仰天女的天神天民抗衡。
　　天心为天兰的事太累了，他上前一步，往她后颈一敲，接过她软下来的身子，放到软席上。
　　是他逾越了，望着她带泪痕的面容，他伸出手，为她轻轻轼去眼角的眼珠。
　　天心，醒着的人总是比较痛苦，就让他一个人醒着。
　　他站了很久，终于走出天心殿，顺着走廊往前走，直去是天心殿的大门，但在那之前往左拐。拐向杂草丛中有一条小路，通向回心崖，那是他过去与天心常到的地方，自从天心成为天女之后，就只有他一个人常在那里徘徊。
　　今天，他却看到了玄木。
　　是的，玄木，天兰的哥哥，他回来了。
　　易方停住了脚步，不想打扰玄木，但玄木却发现了他。
　　两个人屹立在崖边，强风吹得呼呼的响。
　　“你来这里不是应该有话跟我说吗？”玄木问。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易方本没想到玄木在这里，只能把最客气的对白搬出来。
　　“节哀顺变？”他冷笑“怎么能节哀顺变啊？假如今天死的是天心，你能节哀顺变吗？”易方又怎么能明白自己的心情，这世界上怎么有人会明白自己的心情？
　　玄木家族世代都是守护天女的护法。所以帝释天帝在众多天民中挑选天女时，他都衷心的祈求上天，不要是他所关心的人。正因为守护在天女身边，他才更知道天女所付出的代价有多沉重。
　　但是上天并没有听到他的请求，这一代的天女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曾自私的想把妹妹送往他乡，终究明白这样做只会害了整个玄木家族，他含泪把妹妹送进天兰殿。
　　他从没想过，也亲手把自己妹妹的命也送葬在天女的路上。
　　他恨这一切。
　　他拼了命赶回来时，连天兰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她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在天心那里得到的天羽饰，上面沾满天兰的鲜血。易方又怎么会明白自己的心情？妹妹甚至死了也不能进玄木家族的灵堂供奉着！
　　“我们身为天民，就不能违抗天命吗？我不信，我偏要逆天而为——”
　　“玄木，别这样，天兰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子……”
　　“难道，你就不恨？你心中真的一点也不恨？”玄木步步逼近质问他。
　　“我不能恨，也……不敢恨。”易方只能这样回答，他不能恨，因为有天心，他最心爱的人让他不能有恨。
　　“你这是懦弱，所以你永远都不能跟天心在一起，相爱的人永远都不能在一起。哈哈哈……，其实，我自己也不恨，我只有怨！”玄木抬起头，那是一张极度痛苦而歪曲了的脸。
　　“我以玄木家历代祖先起誓，今后玄木家族后代，生生世世以诛杀天女为己任，不得有违！”
　　易方大吃一惊，这不但关系到天女的安危，还会连累了整个玄木家族。
　　玄木握紧天羽饰，这是妹妹最后留在世上的东西，只是留着又有何用？手一扬，天羽饰飞坠下回心崖。
　　“除非玄木家后人能以天羽饰代替玄木若兰重列玄木家灵堂，承受玄木家的香火！否则，此咒永不解除！”
　　玄木若兰，这才是他妹子的闺名，只要帝释天帝在的一天，她永远都只是一个背叛的天女，不能成为玄木家的人，既然如此，玄木家族也不能让天女好过！
　　他已经被仇恨夺去理智。
　　易方无言。

　　“天心叩见帝释天帝。”
　　帝释天帝平时极少来到天心殿，而且，无事不登三定殿，天心的心有点往下沉。
　　“天心，本帝看你为天兰的事忧心不已，你就别再伤心了。”
　　“谢帝释天帝关心，天兰得承圣宠而不洁身自爱，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天心并未为她感到伤心。”
　　听到天兰这两个字，她心里还是很痛，很痛，但这一切并不能让生性多疑的帝释天帝知晓，她昧着良心说出这一番话。
　　“好，本帝一向独爱你的机智及事事进退得宜。”帝释天帝破例大加赞赏。
　　“谢帝释天帝赞赏。”
　　“本帝总是听到别人赞你冰雪聪明，而且博学多才。“
　　“天心不敢当，那只是殿里的人以讹传讹，并不足信。”帝释天帝倒底是想让她干什么？
　　“知道天女为什么同选两名吗？”
　　选取两名并不是为了好事成双，更不是因为一个有死去就另一个补上来，而是为了维持所有事物的平衡，平衡天下间的相对之事：阴阳，冷暖，正邪之气。天女宫天心天兰的房间也是照五行八卦摆设，分属水、火相对之位。虽说相对，但命运是一样的，生死同命！
　　“之前天心曾进入通天阁阅读书籍，对此略知一、二。”
　　通天阁藏书上万册，她因为是天女的身份，出入极为方便，有关天女的书籍她也看了不少。天女的命盘就是同生同死。天兰自尽后火葬，那么，她自己就应该是水葬。
　　“很好，你这么聪明，相信也明白本天帝的来意吧？”他停了顿了一下，状似无意的问：“听说，你跟易方护法曾经极为亲近？”
　　天心大吃一惊，这已经是要胁的话，只要她不从命，易方的命就会……
　　“请帝释天帝放心，天心定当在七天之后在天心泉以水葬的方式完成天女的最高使命。请帝释天帝尽快寻找下一任天女，愿帝释天帝与日月同辉。”
　　“好，不枉本帝对你赞赏有加。”帝释天帝很满意她的回答。
　　在他眼中，怀有异心又或者过于牵挂过去的天女都是不圣洁的，那么也不应该留在他身边。
　　“天心恭送帝释天帝离宫。”
　　帝释天帝站了起来，天心果然乖巧伶俐，他也略感可惜。
　　她的命运到了尽头，自从天兰离去之后天心就知道自己避不了这么一天，她不能逃也逃不了，天下之下，都是帝释天帝管辖的地方，能逃到哪里？更何况，她不能拖累易方。
　　七日之期，七日之后自己就会烟消云散，只是易方，如何才能让他不知道这一切？

　　今天就是七日之期的最后一夜，她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一切，华丽的衣服，端庄的妆容。她再为自己扣上脚环，脚环上的铃铛发出铛铛的响声，天心所到之处都留下这清脆悦耳的声音。人们都说这是福音的传递，听到铃声就是听到帝释天帝的福音，只是她知道，脚环——向来是奴隶所配带之物。
　　“行了，你们出去吧，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知道吗？”天心遣退所有的侍女。
　　“是。”侍女跟侍卫都退到帐外去。
　　帝释天帝派遣易方前去查看阿修罗王的情况，这一去恐怕至少要半个月才回来，这是好事，至少他晚一点才知道这件事。看来，易方还是帝释天帝不愿割舍的人才啊。
　　踏上温泉，温泉长期高温的水蒸气使附近的墙壁上的泥土都是光秃秃的，不见半点植物。
　　她整个身子埋没在滚烫的泉水中，泉水把皮肤烫得通红。待整个身子放松下来适应温度，手也不再颤抖。
　　天羽饰的扣针划过手腕上雪白的肌肤，血珠慢慢的从它划过的痕迹上沁出来，高温的泉水让她一点也不觉得痛。
　　只是，温度的灼热会让血液流动得更快！
　　她用绸布裹着手腕，不想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滴的流出来，盖住了，甚至，可以忘记了自己划过的那一刀。
　　鲜血很快的把绸布染红。
　　她一点也不觉得痛，真的，她心里暗笑，死亡……原来也不可怕……难怪啊，当初天兰是笑着离去的。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要睡了吗？她是来泡温泉的，怎么能睡下去呢？真是的，这样会着凉的。
　　开始想起小时候的事，是什么时候跟易方认识的呢？十一岁？还是十二岁？不对，好像是更早，是九岁的那年吧，记得是那一年的秋天，后院的树叶落满地，而她，小小的身影就在打扫一地枯黄的落叶，而他就在角落的梧桐树下……
　　帐外有了骚动。
　　“易护法，你不能进去。”
　　眼看易方就要硬闯天心泉，在外面侍候的侍女急切的拦阻。
　　“易方护法，天心泉乃是天女圣地，你不能擅闯。而且天心天女正在沐浴，于礼不宜啊。”
　　“滚开，谁敢拦我，我就对谁不客气！”他甩开前来拦阻的侍女，他要疯了，还管什么于礼不宜，若不是玄木不怀好意的跟他说了天女共生共死的习俗，他恐怕永远也不知道这一次远行是他与天心永别之期。
　　而玄木是报复，所以等到最后一刻才把这件事说出，他若是慢一步，那么一切都来不及了！
　　“天心——”他冲了进来。
　　她好美，好美……素里红妆，看得出她是精心的妆扮过，她一向都不喜欢妆扮的。
　　泉水冒着热气，暗红的泉水让他慌了起来，他挽起她泡在水里的身子，却看到了她手上裹着的血红的绸布。
　　跟着赶进来的侍女被这一幕吓坏了。
　　“天心，别睡了，醒醒啊，你给我醒过来！”大滴的泪珠滴下来，“别睡了，好不好？你醒来……
　　她只是睡着了，不是吗？她的表情是那么的安详，还带着微笑呢，一定是不小心睡着了！一定是！
　　一切都只是骗人的，玄木怀恨在心，所以就编出这么一个同生同死的谎言。
　　她的身子还是柔软的，还是温热的，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感到锥心的痛？为什么他还那么清醒的知道她温热的身子是因为火烫的泉水？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保护不了最心爱的她，无论是现在还是天女选秀之时？为什么他都是同样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他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