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严》相思哥哥

10、一起喝过酒的就是兄弟

　　这厢陆凰此忙着查救命恩人，夙钺却带着青华跟妙言，沿着花灯一路溜到了皇城脚下。

　　妙言仰起头看高高的宫门，偏头看着青华说：“天尊天尊，这房子真漂亮！”

　　青华看看皇城，看看一脸得意之色的夙钺，有些摸不着头脑。

　　“漂亮吧？更漂亮的你想不想看？”夙钺对着妙言眨眼睛，妙言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夙钺提气，踏风而行。风吹起他的袍角，在月光下粼粼如水。一行两人外带一个团子，转瞬掠过大半个宫苑，直奔御膳房去。

　　青华在屋顶上寻了个平坦处，一撩袍角席地而坐。夙钺将妙言放下来，把提了一路的酒坛子塞到她怀里，一转眼就没了人影，留下妙言跟青华两人大眼瞪小眼。

　　妙言将刚刚夜市上买来的面具拿在手里，比量着挡在她跟青华中间。青华回头看她，在她这里却正好看到青华整个脸都在面具里，独留一双落月沉星的眼，除去了那刻意为之的平庸面容，那双眼里的风姿扎扎实实的落进妙言的心里。

　　这双眼里似有万壑松涛，又似存着这四海八荒唯一的一方静谧的深潭，波澜不惊，深不见底。妙言眨眨眼仔细看，她看着这双眼里映出天下万物，完完本本的看出这些事物的原本模样，像一面镜子，像一方水面，却无论如何都不想一双眼睛。

　　青华透过面具看到妙言满眼困惑的看他，便直愣愣的看了回去。

　　这厢夙钺洗劫了整个御膳房，寻了几样下酒的吃食，又细心的替妙言带了几样糕点，虽说方才一路上零嘴儿吃了不少，怕是不顶饱。

　　待他提着吃食飞上屋顶，就瞧见了如此诡异的一幕。妙言同青华一大一小，隔着一张伶人面具相互对视，似是入定了般。

　　“哟，倒是同我也讲讲，这面具上是开出花儿来了吗？”夙钺将食盒放下，冲二人打趣。

　　妙言“嗖”的一声将面具收到身后，冲夙钺笑开了，：“大哥哥休要诓妙言的面具，妙言才不上当呢。”

　　夙钺觉得这团子贼精贼精的，有趣的紧，伸手捏了捏妙言的腮帮子说：“小小丫头还鬼精鬼精的。”

　　青华将夙钺带了一路的青玉坛口的封泥揭开，一缕幽香飘悠悠的钻了出来，青华嗅着酒香眯了眯眼。夙钺被酒香勾了过来，凑到坛口道：“如何，这酒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百花那儿诓来的！”

　　青华信手一拈，周遭的水汽凝成剔透的酒盏。夙钺眼风如刀，瞅着青华嘴角都撇到地上去了。青华暗笑，另一手向前一送，掌中便躺着一只一模一样晶莹剔透的酒盏。

　　夙钺嘴角一咧，伸手从接了过来。

　　水青色的酒液倒进酒盏里，腾起一缕烟气，青华端到面前，眯眼细嗅，冷幽幽的酒气过后有软绵的香，倒进嘴里冰冰凉凉，稍有回甘。

　　夙钺端着酒杯看青华，从他眯着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笑意。伸手戳戳身旁吃的正欢的妙言，“看，你师父笑了。”

　　妙言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哪里有一丝笑意。一低头看到手里的梅花糕，倒觉得这糕做的真不错，“啊呜”一口咬下去，甜的眯起了眼。

　　三人在屋顶上就着朗月清风，美酒佳肴，好不不淋漓畅快。

　　隔壁院落里冒出个人影。那人猫着腰，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猫着腰的人，偷偷摸摸的往御膳房这边挪。

　　“爷，咱回去吧！这要让娘娘知道了指定是要挨板子的！”身后那人偷摸的伸出手去扯前面人的衣服后摆，声音细细小小的。

　　前面人约莫是猫着腰太累，站直了伸了个懒腰，手指直戳着后面人的脑袋，“你不说我娘怎么会知道！就属你胆小，下次不带你来了！”

　　后面人被戳的低着头，也站直了身子。

　　就着月光看，前面那个大一点十五六岁的模样，后面的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两人还颇有常识的穿了黑色的锦袍，就是束发的玉簪质地颇好了些，在月光下莹莹润润的闪着光。

　　能走到这里纯属是夜行的影卫有意放水。

　　瞧着前方不远便是御膳房了，大一点的那个大大方方的迈步走了过去，小点的那个有些怕的东张西望跟在后面。

　　两个人自认为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御膳房，一路奔着酒窖去了。

　　妙言在屋顶上，看着他俩的一举一动，觉得有趣的紧，又巧了夙钺同青华两个人摆了棋局战上了，没人理她，她索性就翻身滑下房顶，悄悄地跟着他俩。

　　两个少年摸进酒窖后，大一点的那个绕过了几个大坛子，直奔西北角。

　　小一点的伸手拉他，“爷，可不敢再往里去了，回头真让娘娘知道了，小的就惨了！”

　　大一点的伸手拂开小一点的，嘴里说他扫兴，却也停了脚步，老老实实的停在了中间的一排坛子里。

　　大一点的那个在一排坛子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挑了半天，最后选定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将坛口的封泥撬起来，拿两条细细长长的芦苇杆，顺着缺口塞了进去。

　　大一点的吸一口，呛的咳了两声，又怕惊扰了人，捂住嘴小声的吭。小一点的跑过去给他拍背，拿起另一条芦苇杆吸了一口，辣的直吐舌头，最后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笑出了声。

　　妙言在大罐子后面躲着看，实在看不懂他俩在做什么。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却不小心踢到了一旁的罐子，罐子发出一声闷响，妙言本就重心不稳，一下就栽了出去。

　　两个少年喝的正起兴，突然摔出个粉雕玉琢的嫩娃娃，两人直接楞住了。

　　“最近可有听说哪宫哪院新添了皇女？”大一点的少年先反应过来，踢踢身边还傻着的小少年。

　　“啊？不曾啊。而且，爷，这娃娃的年纪，也不像是近来添的啊。”小一点的少年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大一点的少年。

　　妙言摸摸磕疼了的手掌站起来，冲两个少年直笑。

　　两个少年一看就愣了。这娃娃笑的太甜了，简直就像刚刚从蜜罐里爬出来的一样。

　　妙言正愁着该怎么解释她出现在这里的事儿，眼前一花，再回神的时候已然坐到了屋顶上。夙钺正一本正经的盯着她看。

　　“这一会儿瞧不见，你就要惹事儿，这性子是随了谁？”说完还朝青华看了看。

　　青华头也不抬的落子，落完了拈起身侧的酒盏，仰头就倒进嘴里。

　　妙言抓抓头发，也不知是谁将她提上来的。

　　御膳房里的两个少年眼见着人影一闪，刚刚坐在地上笑的甜的娃娃就不见了。小一点的揉揉眼，声音发颤的问，“爷，刚刚的娃娃呢？”

　　大一点的少年四处看了看，也有些发蒙。

　　小一点的翻身抓着大一点的衣袖，惊恐万分。“爷！咱...咱莫不是遇到鬼了吧！怎么还眼睁睁就不见了呢。”

　　大一点的少年被他一惊一乍喊得有些烦，伸手就一个爆栗。“快给爷闭嘴！皇宫大内，哪来的鬼怪！当心引了值夜的来！”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四处看了看。

　　小少年一个劲儿的瑟缩，眼下这酒看来是喝不了了。大一点的挠挠头，提着小少年的领子，从后门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屋顶上妙言一个劲的冲夙钺傻笑，倒是笑的夙钺有些心虚，心说自己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青华眯着眼看这一大一小，趁着他俩瞪眼的时机将酒坛子倒了个底朝天。

　　夙钺回过神来，酒坛子已然是空了，恼也无用。

　　青华顺手将两只酒盏扔了出去。“当啷”一声，不知道落在了哪个院落里，本就是水汽凝成的，跌碎了也便化成水汽融进土里了。

　　“回吧。”青华站起来，抖抖袍子上的褶子。见妙言恋恋不舍的看着剩下的几样糕点，便伸手一卷，塞进了乾坤鼎中。

　　吃饱喝足的三人悠悠闲闲的踏风而行，几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京都西北角有座精精巧巧的三层小楼，楼体用七彩琉璃搭建，由内而外发着光，一派奇景。隐约听得见楼里莺莺燕燕，轻言软语。

　　三楼向东的一间房开着窗，却被轻纱笼着，隐约瞧着窗前有人影，却看不清里面。

　　“主子，青莲降世。”一个人影悄然靠近，躬身伏在窗前人的身侧。

　　窗前人颔首，手一挥，身后人影倏地消失。他低头逗逗怀里的猫，猫咪慵懒的冲他吐吐舌头。

　　“你看，天快亮了。”他将怀里的猫放到窗边上，让它看漆黑的夜，自说自话，笑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