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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心理相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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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凤和薛先生的“厨房契约”履行不到两个月,就差点被迫中断,而想要强行中断的自然是第三个人,很偶然地,还是个女性。
那天照样是周日,没有了夏日的骄阳似火,秋天的微风轻轻扫过,苏凤的心情原本是极好的。
薛先生工作上临时有点事提前外出了,所以当她正准备品尝炖了有一个多小时的番茄牛腩汤,门铃响了,按门铃的基本不可能是自带钥匙出门的薛先生,那么显然是认识薛先生的人了。
苏凤不想惹麻烦,尤其此刻她孤身一人在薛先生的家里,外人看到委实容易多想。
但外面的门铃声阵阵不歇,作为一个拥有基本待客礼仪的公民,苏凤选择直接应对。
打开房门正想开口解释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无奈对方-一个很是艳丽且打扮不俗的少妇,一见到她便抢先质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Eric的家里?”
她一边问话一边像主人巡视一般煞有气势地踱步进来,待看到苏凤身上穿的围裙,又下结论道:“哦,是新请来的阿姨?”
苏凤在考虑是否假装真是做饭阿姨,但对方很快又掉过头来打量道:“不对,Eric家的阿姨我见过,明明没有这么年轻。”再一回头便又换了副很鄙夷的神色。
“你这狐狸精倒是会想旁门左道,姿色不行,还想要吊住胃口来钓金龟婿,也不看看自己那张大饼脸,照过镜子都不会敢跟我家Eric说话了。”
见来人越说越糟糕,苏凤忙出声解释道:“这位女士,抱歉,我只是薛先生的朋友,我只不过过来帮他煮顿饭的交情,真没有您设想的那么复杂。”
可是她显然低估了对方揣测人心的恶意,她这句话刚出,那位女士就冷笑出声道:“你这点小花招骗骗男人就算了,在我这,简直无可遁形。别掩饰了,你贪婪的眼神出卖了你的心。”
她说着往苏凤这边又逼近了几步,又凶狠狠地道:“收起你那龌蹉的心思,有我和我家老爷子在,你这种货色就连我家的下人都不会多瞧两眼,还妄想进薛家大门,你给我等着。”
“女士,有的时候脑补太多真的不是一件好事。”苏凤淡定地回道。
“你-”对方还没说完,她包里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苏凤看着她瞬间化作蜜糖,用甜丝丝的声音婉转应答,简直佩服。
接完那通电话,对方再放了一句所谓的狠话,便又踩着她那又细又高的高跟鞋哒哒地走了。
而整个过程,苏凤抬眼看了下手表,不过半个小时。
那天薛先生到饭点依然没有回来,而苏凤也没有跟他提这件事,只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开始以各种不同的借口推脱对方的邀请。
薛先生察觉问题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当他的周末再一次在星巴克度过。
他的解决方式依然礼貌却直接,而苏凤显然还不太招架得住这样的方式。
所以,此刻下午三点半,他们坐在一家广式茶楼里,饮茶吃点心。
薛先生并没有问苏凤为什么周日不来他家,但却一直在用不同的单词、词组、语句来向苏凤表达同一个意思:我吃不好我吃得很不好我吃得不开心我吃得特别不开心。
嗯,这就是苏凤的回答,虽然她答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许的愧疚,但为了避免以后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该断则断是她的风格。
“虽然虾饺美味,但我很是想念苏小姐你做的素饺。比起那些名贵的大鱼大肉,我还是更喜欢素淡一点、普通一点的东西。”
苏凤只当随便感慨和恭维,但停顿了一会,又听他加了一句。
“我喜欢的人也是一样的,就像苏小姐你这样的。”他定定地望向她,眼神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正经地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他非要赔偿她的裙子一样。
苏凤的心跳漏了半拍,她之前偶尔有想过对方如此邀请是否有其他意思在,但就算她脑洞再大,她也从未想过他会对她有意,毕竟他们如此悬殊,不管是容貌,财富,亦或是其他。
但,她也无法质疑薛先生的话是假的,只是,现在这个局面要怎么解?
“苏小姐,也喜欢像我这样的人吗?”他根本不给苏凤时间多想,如此直接地抛出这样一个问题,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喂,有这么直接问女生的吗?
“我-”怎么说呢,说完全不喜欢肯定是假的,毕竟她也是肤浅的人,但喜欢是一回事,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何况上次那位女士话里的意思让她不得不多想薛先生的家庭情况,她是怕麻烦的人。
“我不知道。”她懦懦地吐出这么一句,算是勉强应付。
但薛先生却没有那么好哄骗。
“你不用想太多,看着我。”苏凤的手立时被对方捉了去,她的眼神旋即落入对方的漩涡里,只听他又接着道:“你应该也是有喜欢我的对不对,那我们何不尝试着加深对彼此的喜欢呢?你说好不好?”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我那么喜欢你,你快来也喜欢我吧。”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头,然后她就看着薛先生仿佛幼稚的小学生一般,跑过来要抱她,抱的时候还不忘在她耳边加一句“我想抱你很久了。”嘴唇擦过她的耳尖,瞬间她整只耳朵都开始泛红起来。
那顿下午茶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但显然薛先生并不想这么快放走苏凤,之后他们又傻傻地在绕着旁边的商业街转圈圈,虽然只是单纯的聊天,但彼此间的默契和愉悦让单调的谈话也变得乐趣横生。
后来薛先生把她送到住的房子楼下,以一个额间吻结束了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之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彼此之间见面的时间多了许多,能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多,而他们的合拍程度也逐渐攀升。
等到再一次见到之前那位女士时,秋天已经过去,天气开始转冷。依然是在薛先生家,只不过这次薛先生也在,而那位女士也不再单人前来,而是携着一位颇有派头的中年男子。
然后,苏凤就听到薛先生喊那个男人爸,而那为女士则只是单纯地一声“Monica”便了事,这让原本以为她可能是薛先生的某个同辈亲戚的苏凤有些疑惑。
对面两个人同时望着苏凤,薛先生便从善如流地介绍道:“我女朋友苏凤。苏凤,这是我爸,这是-”他略停顿了下,又开口道:“我爸的妻子。”
虽然看着对面这对相差可能有20+的夫妻,苏凤还是维持了基本的镇定和礼貌地问了好。
而那位Monica显然没有她淡定,而是直接无视她的问候,毫不客气地嘲笑道:“没想到两个月不到,保姆都升级成女朋友了。Eric,我说你的眼光可得提高一下。”边说边大喇喇地用眼神鄙视地扫过苏凤。
而薛父并没有说什么,显然这是在他默认的范围内,但,苏凤小姐的男朋友薛先生却反应很大,她可以肯定之前那件事他是真不知情了。
“Monica,请你对我的女朋友尊重一些,她现在是我女朋友,而之前也是我的朋友,但却从来不是你口中的所谓“保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奇思妙想,但我希望下次你口中不会再出现此类的词语来形容我心爱的人。”
她家薛先生真是耿直的可爱,不过,她也算看出来,他并不是很喜欢他父亲的这位小娇妻,要不然以他的礼貌,这么说未免显得有些无礼。
打破尴尬的还是一派老绅士模样的薛父,他跟薛先生长得有几分相似,但他儿子显然比他的容貌更出色一些。
“你有女朋友了,怎么从不带她回老宅走动一下?难道非要做父亲的登门拜访才得以一见?”
苏凤隐约觉得对方话里藏话,似乎在说她是不能见人的女朋友。
“没必要了,我已经有自己的房子,以后也会有我自己的家庭,老宅跟我也没多大关系了。”
这两父子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苏凤想到。
“孽障,翅膀硬了就不认家了?!回国一年多了,你还想得起来我是你父亲吗?”老绅士满脸怒容,暴喝道。
“您自然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只不过,你大概忘了,早在十几年前我就被判到我妈这边了。”
“Eric,你干嘛要故意气你爸呢,你爸可是有高血压,也不至于为了个还不知道能过几个月的女朋友这么绝情吧。”Monica一边帮薛父顺气,一边委屈地道。
眼见薛先生又要生气了,苏凤赶紧伸手拉住他,又和煦地让Monica扶着薛父先到客房休息一阵。
不过,对方却不领她的情,而是直接转身开门要走人。
临走前,薛父用有些苍老的声音道:“既然还是我儿子,那下周六带着她过老宅来吧,就当让你爷爷奶奶看看你喜欢的人。”随后,叹息着离开。
对于这种家庭纷争,苏凤基本只能做壁上观,作为一个三好五美家庭出声的孩子,她的父母太和谐亲戚太团结,所以她基本没有太多机会去接触诸如薛先生家庭这样的复杂case.
在薛父和Monica走后不久,薛先生跟苏凤来了一次心跟心的深层交流。
“苏凤,抱歉之前没有告诉我的家庭情况,不过刚刚的事情显然可以让你理解我为什么不说。”
“你是你,你的家庭是你的家庭,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谢谢你,但我还是得对你坦诚。如你所见,我父亲和母亲在十五年前正式离婚,我被判给我母亲抚养,我父亲之后找了很多年轻的女朋友,而Monica是最后胜利的。我母亲如今定居美国,也有了自己的新家庭。而我,从十八岁成人开始,就一直一个人学习和生活,虽然我父母健在,但你看,他们都没有太多时间会想到我这个-他们糟糕婚姻的产物。”他越说声音越是低沉,与他之前在她面前礼貌温和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是一种不愿意暴露在外的忧伤。
“可是我的薛先生还是长成了一个如此可爱正直上进的好青年呀,父母的错就让它停留在上一代,就像你说的,你也会有你自己的生活。”她温柔地捧起他的脸,专注地注视着他,想要告诉他他是如此好的一个人,又何须为那些琐事烦扰。
下一秒,她的脸同他的脸碰到了一起,很近,他的呼吸挨着她的,在冬天以可见的白气缠绕在一起,而她的唇也瞬间被他偷去。
温柔却又带着急切和凶狠,似乎要告诉什么,又似乎要宣泄什么,不过苏凤的大脑很不幸地当机了,等她回过神来,嘴唇已破皮,而那天她刚好炖了酸菜鱼。
一周后,苏凤跟着薛先生去了薛家大宅,大宅很大也很古朴,但却冷冷清清,让她格外想念薛先生的小屋。
一个月后,他们一起去了首都,在南锣鼓巷歪歪斜斜的胡同里,牵着手哈气。
一年后,他们去了苏凤老家,苏家亲戚很多,把薛先生围成了一个圈,很快这个圈变成了一个个麻将桌,而薛先生带着她度过了第一个没有输钱的春节。
两年后,苏凤升了部门经理,底下的员工也越来越多,薛先生跟朋友合伙的公司也有了第二个办公室。他们都很忙,但忙碌中的喜悦见证了他们领证结婚。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某一个刚下过大雨的午后,薛先生和薛太太路过当年初遇的那条路,看着来来往往的小年轻们,薛太太问出了她一直潜藏的疑问:
“你是不是在这里就喜欢上我了?”
“被你发现了,我还以为我可以藏一辈子呢。”薛先生温柔地看向身边的太太,伸手让她避开一个水洼。
我就说怎么可能有如此善良如此大方如此固执的社会好公民呢,薛太太腹诽道。